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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琥珀盛來明月光,蝦油小菜麻油缸

  青婀最近有點淡淡的憂桑。


  以大師姐飛瓊為首,華練次之,瑤華第三,玉卮第四,她第五,蔓藍第六,羅敷第七,姐七個人,是西王母最先收下的徒兒,雖然後面又有十來個師妹,可吃了一千年,感情來說,還是七個人最親的。


  飛瓊因為一怒之下宰了漢武帝,被關到東海海底了;跟著飛瓊的瑤華粉身碎骨,可能早就轉世成了千八百輩子的人類了;羅敷跟了人類的男人,被逐出師門;自東漢后,青婀身邊就只有華練、玉卮、蔓藍三人相依為命。


  華練姑且不論,一直快樂地當姐妹團的的玉卮似乎和朱師傅眉來眼去,而蔓藍又懵懵懂懂被蓮城城主下了定,再回首,不堪往事,哭瞎一隻單身狗。


  說不定再過些時日,就沒人跟她玩兒。


  情人節就要來了,剩自己一個——等等怎麼唱起來了。


  青婀以手托腮,環顧著清平館這幾個男的:

  老闆,唔,想想她就顫抖,做他的女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他一高興給吃了;

  老宋,從那張趣多多一樣喜感的臉來看,實在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不過因為這樣她倒是跟老宋關係最好;

  老周,臉倒是不錯,可是那張嘴呦,怎麼就那麼毒,毒舌你好,毒舌再見;


  朱能垣,嗯,玉卮很有勇氣,敢挑戰清平館隱藏的掃地僧,腹黑BOSS朱大廚;

  陳輝卿,哎呦我去,她幾個膽子,能把華練手裡的肉搶到嘴。


  除了這五位相熟的,自己能熟的不臉紅不心跳正常交流的,也沒誰了。


  神荼,最近漸漸熟起來的,可一登場,人家就是帶著西皮來的;

  燕螭,算了吧,真的;

  掰著手指頭又算了算,還有黃少卿,姑且不提這人兄弟一群那錯綜複雜的大宅門內院關係,但就說跟了這個玩命的工作狂,就指不定哪天當了寡婦。


  唉。


  「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青婀哼著神曲,把今天炒好的乾果分了碟子,挨個放在每張桌子上,鈴鐺聲響起,一抬頭,一個戴著棒球帽的清秀少年走進來,那一身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打扮,讓他本來就很耐看的模樣,又加了幾分。而且,他是從鼓樓斜街的門走進來的,這說明,這清秀少年,只是個普通人。


  青婀雖然對異性有恐懼症,但是對於貼了比如同事,客人標籤的,倒還很免疫,她順口問:「吃點兒什麼?」


  那白皙清秀的少年一開口:「整點兒啥特色的啊。」那個「啊」字,音調還奇怪地上揚,搖搖晃晃,結束在半空里。


  這,這哪裡來的奇怪的東北口音啊!

  清秀少年點了蝦油小菜和粥,這在早上,算是清爽的。


  粥是白米粥,放了干桂花,有種自帶的清甜;蝦油小菜,則是渤海灣沿岸的一種小菜,就是把海蝦用鹽漚了,取上面發酵天然形成的蝦油,用來腌制小黃瓜、豇豆、芹菜、油椒等小菜,蝦油腌過的蔬菜清鮮更甚,還帶著點兒蝦醬里的醬香咸鮮味道,很是解暑下飯,是海貨上來后,早飯牌子上的常客。


  本來么,入了夏天兒熱,人就容易苦夏,不喜歡吃東西,帶點兒醬香的拌菜、泡菜就是下飯解暑的首選,別的地方這個季節不容易做了醬,可清平館不同,別說應季的蝦醬,蚝醬,就是反季的豆醬,甜醬也有。


  就著冷淘水后的高粱米玉米雜糧粥,蒸點兒土豆茄子,洗點兒黃瓜切絲兒,拌點兒醬,是又爽口又撇油的吃法,尤其夏天蔬菜不容易保鮮,但是用這麼蒸了拌出來的蔬菜,即便是放了幾天的,吃著也不明顯,從前就是山裡人家喜歡吃的夏季菜肴。


  青婀瞧著那清秀少年吃了飯結了賬,頗有些搖曳生姿地離開,聳聳肩膀。


  這孩子看著挺清秀病嬌受的,吃飯倒是好伺候不矯情,利利索索吃完飯就走,多一句廢話也沒有。瞧他走路這個有點妖精的步態,根本看不出還是這麼個爽利的性子。


  「青婀,你跟老周去送一下外賣呀!」玉卮點著系統里的地址打出來,「今昭被老闆抓去做苦力了!」


  青婀應了一聲,笑嘻嘻地換上正面印著清平宴樂,後面印著宮保雞丁的工服T恤,抱著食盒子坐在了老周的後座上。


  才一上去,老周就擺手:「下來,你把車胎壓扁了,我得打點兒氣。」


  外賣因為只接神鬼八荒的單子,所以基本上都是靈城裡的,最近因為那個雲外鏡十有八九在監視他們,所以大家的生活都變得誇張起來,本著「我膈應不死你」的原則,將各色低俗習慣和語言動作都帶到了日常生活里,玉卮還特地弄來一套充滿惡意的睡衣,上面大大小小全是眼睛的圖案,密集恐懼症的華練一看,就撲街了。


  青婀雖然沒惡意到那種程度,可也好不到哪兒去,她新剪了頭髮,還終日保持淡淡的微笑,配上那張粉嫩嫩水靈靈的臉,不細看簡直就是日本祈福瓷娃娃——要是打碎了,就會詛咒你一輩子的那種。


  老周用自行車帶著這麼一個詛咒娃娃招搖過市,還真惹來不少眼光。


  百花綻放的女老闆笑嘻嘻地看了看老周,又笑嘻嘻地看了看青婀:「嘖嘖,看看你們倆這畫風,簡直就是蜜蜂與四葉草搭配百鬼夜行抄。」


  青婀順手拿起一杯冰鎮的燒仙草,一抬眼,瞧見了那戴著棒球帽的清秀少年,正在和對面兩個女孩子聊天。


  「這人早上來我們這裡吃飯的。」青婀用膝蓋頂了頂老周。


  百花綻放的女老闆順著青婀的目光扭頭:「哦,他啊,遊客,來了幾天了,每天都過來喝糖水,自來熟,小姑娘可喜歡跟他搭話了。」


  「他不是人類么,怎麼能跑到靈城來?」老周皺眉。


  百花綻放的女老闆搖手:「是人類沒錯,但是萃夢師啊,看著道行不高明,不過糊弄糊弄小姑娘沒問題。」


  萃夢師,從事解夢、造夢、幻夢等與夢有關的事務的人,簡單來說,就是夢的陰陽師,大多數萃夢師都能窺視別人的夢境,是一種比較罕見的,人類也可以修鍊的八荒陰陽家職業之一。


  青婀打量著那少年,心說人不可貌相啊,這麼搖曳生姿的清秀受,竟然是十分罕見的萃夢師!

  這種情況放在華練身上,可能就因為好奇,上去跟人家搭話了,但青婀對於與客戶展開非業務的閑談並不擅長,也就只是覺得稀罕一下,隨後跟著風風火火的老周又往下一家去。


  下午回來,朱師傅正在指導今昭玉卮兩人做麻油拌醬。


  麻油要燒熱,加入紅椒花椒八角香葉一滾,后拿出來單存著。燒好的五香麻油拌入醬油、醋、白糖,鹽,就是最家常的涼拌醬,幾乎任何可以涼拌的東西,都能加入這種醬,是傳統的中式吃法。而傳統的西式吃法,也並不是現今常見的熱量較高的蛋黃醬,朱師傅最不喜歡蛋黃醬,所以他還是用橄欖油炸了葵花籽當做底油,用蘋果白葡萄釀的果醋,浸泡羅勒、薄荷、迷迭香、百里香、牛至葉、鼠尾草等十餘種西餐常見的香草,做了香草醋,兩者混合冰鎮使用。時人見到這種做法的沙拉,經常皺眉頭,就比如眼下外面坐著的兩個女孩子,非要退菜重做,覺得沒有蛋黃醬就不算是沙拉,搞得朱師傅也很鬱悶,只能笑著扣一大勺子外面買的帶有反式脂肪酸的蛋黃醬:「想吃就吃吧,肥死拉倒唄。」


  青婀一進來,瞧見的就是朱師傅這麼溫柔腹黑的笑容,嚇得一身汗都冷掉:「這又是怎麼了?」


  玉卮聳肩:「老毛病,食物被人貼標籤開地圖炮,廚子不樂意了。」


  所謂的食物地圖炮,就是一說川菜,就知道辣火鍋,一說北京菜,就是烤鴨,一說日本菜,只有生魚片,一說義大利菜,當然唯獨披薩——這是一種十分狹隘的美食眼光,因為四川的泡菜可比韓國的好吃多了,北京的衚衕菜宮廷菜博各地之長更兼有宮廷秘方,日本菜哪怕僅僅是關東風味,也有清淡的筑前煮和漬海物,義大利作為美食大國,更是有各色燴飯,燴海鮮,檸檬香草魚等美食。古時人不知道還可以理解,今人還有這種地圖炮觀念,的確讓人懷疑這人是不是古代穿越來的。


  重新填料的地中海沙拉委委屈屈地被端上桌子,蛋黃醬取代了地中海香草油汁,已經不能算是地中海沙拉了。玉卮上菜時一臉的高冷,倒讓那兩個女孩子原本的抱怨都嚇得憋了回去。


  忙活到傍晚,那萃夢師少年又晃晃悠悠戴著他的棒球帽進來,落座后又點了綠豆粥、大米糕和麻油小菜。下午剛做好的麻油醬拌了海藻豇豆豆腐絲兒之類的端來,萃夢師少年依舊安安靜靜地吃完結賬走人。


  一連幾天皆是如此。


  青婀跟今昭吐槽:「這個萃夢師是和尚吧,點葷菜,也是素火腿。」


  今昭一邊幫朱師傅收著去年秋天風的醬油倭瓜,一邊點頭:「要不是他點了素火腿,我估計我師父就把這些醬油倭瓜給忘了。」


  用秋天熟成的大倭瓜,去籽灌入醬油,封好風乾至來年初夏,這種醬油倭瓜,是古法素火腿的原材料。因為倭瓜具有綿軟中帶著些許勁道的口感,所以經過滷汁料理后,從味道到口感,都可以以假亂真豬肉火腿。


  清平館不常做素齋,只是這會兒苦夏,難免弄點兒應景。


  那萃夢師少年點過兩次素火腿,一次素雞,炒菜也點了用蝦油和各色胡椒碎炒的風味杏鮑菇,主食都是各色粥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吃素,還是跟玉卮一樣,最近苦夏吃不下去肉。


  然只不過是尋常的食客,青婀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把這個病嬌搖曳生姿受當成笑料,講給姐妹們聽,還調侃自己在清平館這種地方吃喝,力氣還沒有那病嬌萃夢師大,撞到人家身上,反而被人家彈了回來。


  這一日是農曆六月十六,雖然沒有什麼講究,但好歹是個滿月的吉利之夜,清平館眾人在東跨院支了燒烤攤子,拌了好些蝦油小菜,幾碟子滷味小點,話題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這吃素的萃夢師身上。


  這日陳輝卿和華練也在,那天使蛋透卿被委委屈屈哭哭啼啼地塞入了亞空間里,因此這頓聚餐,吃的倒也平順,一個時辰后,大伙兒就吃不動乾貨,一邊抿酒一邊剝毛豆啃雞爪子了。席既然散了,手裡還有活兒的自然就去前面照應,今兒值夜的跑堂是青婀跟老周,兩人洗了手就往前面去了,倒是朱師傅吩咐老周:「要是有麻煩的菜,就說沒有材料了,我今天要出去。


  老周挑眉看著朱師傅,又看了看玉卮:「朱能垣,你的心眼子,可聊都用在這上面了。」


  倒是玉卮不耐煩:「行了老周,我跟他去蓮城會會那城主,藍兒不頂事兒,自己的事兒還不是要我操心。」


  老周點頭:「我懂,小姨子的事情,姐夫責無旁貸。」說完,跐溜一聲就沒影了。


  朱能垣面不改色:「瞧瞧,有點兒身手,都用在跑路上了。」


  玉卮點頭:「有點兒聰明伶俐,都用在耍嘴皮子上了。」


  老宋也搖頭晃腦:「有點兒心有靈犀,都用在講對口相聲上了,咦,看我幹嘛,我沒說你倆啊。」


  因為朱能垣的私心,老周索性把大門虛掩了,二門則落了鎖,料想這會兒靈城也是夜晚,夜市裡那麼熱鬧,好館子不少,總不會有人不識眼色,看著清平館掩了門還非要趕著這個時候進來。


  就偏有不識眼色的。


  那萃夢師走了進來,依舊是清粥小菜點了,兀自站在櫃檯邊邊,看著牆上的菜牌子。


  過了一會兒,青婀端了飯菜出來,嘴裡叫著:「借光兒~」


  那萃夢師沒留意,青婀怕撞著,腳步一頓,那盛得有點滿的熱粥就灑了出來,潑到了那少年的手上。


  「哎呦!」青婀輕呼一聲,強忍著把飯菜放在桌子上,扇著手,「抱歉抱歉。」


  「快點兒沖涼水吧。」老周皺眉。


  青婀應了,跑回東跨院,在水龍頭下面沖著手。


  華練扭頭問:「這是怎麼的了?」


  青婀也皺眉:「被粥燙了一下,說來也奇怪,那粥明明潑到了那萃夢師手上,怎麼燙到的是我?」


  「你確定那是人類萃夢師?」華練拽著青婀的手看,燙的不輕,轉頭喊陳輝卿,「卿卿啊,你那個雞蛋灌餅,哦不,治癒法術餅,哦不,我是說,你來看看。」


  陳輝卿起身走過來,伸出手,暖黃色的圓餅形狀的光暈覆蓋在青婀的傷處,一眨眼的功夫,燙傷就消失無蹤了。


  華練滿意地拍拍青婀的手,又對陳輝卿說:「我有點肚子疼,難受,你的餅給我治治?」


  陳輝卿看了看華練,正色道:「你這個,是撐的。」


  「……」華練無語片刻,又恢復了那笑眯眯粉可愛的表情,「你們先吃著,我去找那個萃夢師,幫我個小忙。」說著,她抓了抓頭髮,又抓了抓背後,竟然抓了一條狐狸尾巴出來,「看我扮狐狸精,像不像?」


  十來分鐘之後,華練坐在了那萃夢師的對面,一手托腮地開了口:「我聽百花綻放的老闆娘說,你是萃夢師,我現在有個噩夢,總是解不掉,你能幫我看看么?」


  萃夢師少年抬頭看了看華練,又看了看她的尾巴:「五百年以上的道行,收費雙倍。」


  華練一笑,媚態橫生:「就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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