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回名菜傾國幾相歡,常得男神帶笑看
「還是廣州暖和啊,上海今年的梅雨季節簡直喪心病狂。」老宋雙眼含淚,吸溜著早餐的黑米黑芝麻黑豆黑棗黑糯米粥。
「你再抱怨,以後就冬天就把你送到祖國的江南去體會一下。」老周攪合著手裡的麻仁金絲。
「我曾經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卻在南方凍成了狗。」老元仰頭,望天,幹了手裡的燕麥片。
「南方的冬天沒有暖氣,當然沒有北方容易過。」蔓藍是江南長大的,自然知道那種陰濕入骨的滋味,低頭凝望黃雀蒸豆渣,無語凝噎。
「咦,昭呢?」青婀叼著雞蛋餅問。
「出去幫忙了。」玉卮用一根油條指了指門外。
「真感人。」鬼王姬把碎肉珍珠米塞進燒餅里,啃了起來。
感人的太歲正在趕雞,這些來自花城,自幼就生長在溫暖的奔放的亞熱帶的大爺們仗著自己會飛尾巴長,四處亂跳,陳清平站在旁邊的小路上,看著今昭身姿靈敏地對這些野雞進行圍追堵截,一時間他頗覺得這是一片桃源世界,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於是陳男神決定對自己的雜役好一點:「喝點羅漢果茶嗎?」
那雜役閨女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回頭一笑:「好咧。」
突然間,陳男神覺得那笑容十分晃眼睛,那雙眼睛特別霧蒙蒙,連那張臉上沾著的一根雞毛,都格外有情趣。
「唔……」陳清平覺得自己不對勁兒,喝了一口手裡的羅漢果茶,定了定神,「今昭,你去把老宋他們叫來幫忙,趕快弄完吧。」說著,他連看也不看今昭一眼,轉頭回自己的房間去。
「咦?不是說要盯著我別把雞給嚇著了么,怎麼走了。」今昭頗為失望,但還是本著忠犬性格,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進屋去喊幫手。
幫手一號正在抹嘴,一聽有活兒,立馬又拿了一個饅頭吃起來:「你看我還沒吃完飯呢。」
太歲翻白眼,拋棄了老宋,直接略過眼刀子扎人正在喝粥的老周,轉向老元:「世子世子,你怎麼樣?」
老元早就吃完了,只是挨著蔓藍正在攻略,賴皮不下桌而已,這會兒他對今昭擠擠眼睛,想要示意太歲,應該珍愛好兄弟拉CP的時光。
今昭顯然不把這事兒放在眼裡,開玩笑,就算是城主,有救命之恩,蔓藍也沒因此就愛上他,更何況是素來有點油腔滑調的老元,蔓藍這丫頭在感情方面明顯還沒開竅,也沒打算脫單呢!阻撓自己姐妹單身貴族的快樂的人都是壞人!既然是壞人就應該趕緊收拾收拾幹活兒去,於是太歲擠了滿臉的假笑,雙手一合:「世子?世子?早起的鳥兒才有蟲吃哦!勤勞的男人才能脫團哦!」
「噗——」旁邊的青婀樂得噴了出來。
然而,接下來更令人噴飯的事情,展開了。
老元抬頭看著今昭,寶石眼裡的光華熠熠,簡直能掉落下來串個項鏈,他用十分夢幻的聲音回答:「昭,我發現你今天特別美。」
「噗——」
「咳——」
別說青婀又噴了,連蔓藍都被漱口的茶水嗆住。
「你有什麼吩咐,只管找我,但凡我能做到,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老元把胸脯拍的山響。
「……你幫我去趕雞。」今昭笑容僵硬在臉上,不知道老元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老元,就屬你油腔滑調!昭這麼善良單純的女孩子,你也捨得花言巧語!」老宋的聲音突然響起,「光說不練有個屁用!昭啊我這就去,你歇著。趕雞哪裡是你這種小姑娘乾的活兒啊。」
「老宋你滾蛋!什麼叫詩意!什麼叫格調!你懂不懂!」老元怒視老宋。
老宋壓根兒不搭理老元,把饅頭往嘴裡一塞,起身按住今昭的肩膀:「你歇著,我去。」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宋元兩人,一個涼涼的聲音加進來,語氣里滿是譏諷:「呵。不錯啊。今昭。我沒想到你這樣的清水挂面,還挺受歡迎的。既然你已經有人幫忙,下次就絕不要再找我了。」
今昭石化地看著老周。
「發生什麼事兒了?」朱師傅正巧端著一碗雲吞面出來,他剛忙活完,還沒吃飯。
「師父!他們中邪了!」今昭見救星來了,像是見了工農紅軍的老鄉一樣,差點喜極而泣。
朱師傅也對今昭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頭:「別擔心,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有我呢。」
今昭的雛鳥傻笑頓時又僵住,看著朱師傅那溫柔如水含情脈脈春風送暖的表情和語氣,驚恐萬狀地轉向玉卮。
「……等等,手紙君也有點不對。」玉卮倒是十分淡定。
「這不是什麼男生商量好的整蠱遊戲吧。今昭不是十一月份生的嗎!今天不是生日也不是愚人節啊!」鬼王姬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邊朱師傅在溫柔一刀,那邊周宋元兩人還在唇槍舌戰地爭風吃醋。
這什麼神展開!
「卧槽我去把房東大人請出來鎮宅。」青婀說著,邊跑邊喊,「房東大人快快顯靈啊!」
蔓藍看著還在相互擠兌的周宋元三人:「你們到底有沒有人出去趕雞?」
「算了我自己去吧。」今昭起身。
「昭我讓你坐著你就坐著!這是爺們的活兒!」老宋喊。
「昭我和你一起去,今天月朗風清,天氣這麼好,一起活動活動也不錯呢。」老元爾康手。
「我是絕對不會去的,沐今昭,你好自為之。」老周冷笑。
「雖然久坐不好,活動一下很不錯,但外面很曬呢,要塗好防晒霜哦。中午吃點美白的食譜吧。想吃什麼呢?」朱師傅一句話把前面三隻都給滅了。
「美女,要跟我去喝一杯嗎?」一隻手搭住了今昭的肩膀。
今昭炸毛:「利白薩你怎麼起來了!」
利維坦王邪魅一笑:「當然是為了和你一起欣賞這美麗的晨曦。」
「……」
「房東大人救命!」鬼王姬抓著頭髮沖著門口哭腔。
門外陳輝卿和輝騰剛剛外出回來,輝騰手上搭著陳輝卿的風衣,陳輝卿則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被鬼王姬這麼一叫,抬起頭來,看了看鬼王姬,又看了看今昭,微微揚起下巴:「女人,你又給我惹了什麼麻煩?」
「房東大人是這樣……」今昭剛要解釋,陳輝卿卻一抬手打斷了她的話,一臉的不耐煩:「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怎麼會這麼惹麻煩。」
「……」
「輝騰,帶她進來。」
輝騰走到了今昭身邊:「主人請你跟他過去。」
「……這個世界完蛋了。」西王母四姝撲街。
「……我有點想吐槽,為什麼對著華練姐是呆萌忠犬,對著我就是霸道總裁。」今昭扶額。
「昭你快去你男神那裡試驗一下。如果他也有問題,就說明這事兒大了。」青婀推了今昭一把。
今昭也知道情況不對,一轉身就往陳清平的房間跑,還敲門,就看見陳清平在四月底五月初的天氣里,上身沒穿衣服,穿著他慣常的褲子,頭髮濕漉漉的還在滴水,好像剛剛洗完頭髮。
太歲沒心思賞景,急匆匆地開口:「頭兒啊出事兒了……」
「我知道……」陳清平緩緩開口。
「嘎?」
「我當然知道……有什麼不對勁兒……」陳清平輕微地喘著氣,靠在門邊,一把抓下頭上的毛巾,「你先走。我等下過去。」
「啊你沒有問題就好了!哦對,那個,你沒事吧?」今昭雖然很高興陳清平還很正常,但他現在這幅模樣看著也有點不健康。
言言突然開口,一瞬間落地,大叫著:「我好想吃了你啊!各種吃了你啊!」
今昭翻白眼,順手把言言撿起來,丟在一旁的花叢里,又轉向陳清平:「好了好了,我早就知道我是儲備糧了。所以你真的沒事吧,看著不太好啊?」
「你就這麼……不想走嗎?」陳清平突然對今昭伸出手來。
那隻手掌心向上,一個彷彿要拉人起身的姿態。
今昭突然想起,這個場景出現過好幾次,比如,大學時代因為沒錢,在路邊蹲著哭的時候,比如,車禍之後因為無措,在屍體旁驚慌茫然的時候。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陳清平的掌心。
那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像是一種本能,沒來由地信任。
今昭眼前一晃,再定神,已經被陳清平扣住手腕,堵在了牆上,下一秒,今昭覺得自己的脖子猛然一痛,陳清平已經一口狠狠咬下來。今昭完全確定這一口肯定見血了!
「啊啊啊啊啊啊——」太歲尖叫。
陳清平一把將今昭推開:「我們這邊出問題了……快去……找衛玠……」說著,他猛地轉身回屋,咣一聲摔了房門,裡面又傳來稀里嘩啦的沖水聲。
「咦今昭你怎麼了?」玉卮看著今昭滿臉倉惶踉踉蹌蹌跑回來,一把扶住她,「啊!你的脖子!」
「到底怎麼回事?!」鬼王姬拿著手帕一把按住今昭脖子上那流血的傷口。
「我……我被陳清平咬了。」今昭神魂未定。
「……於是一會兒你會變成吸血鬼還是喪屍?」蔓藍很嚴肅地問。
「這,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男神也不對勁兒。」今昭靠在鬼王姬身上大口喘氣。
「卧槽怎麼了他給你念詩了?」青婀表情扭曲。
「不,我被他,壁咚了。」今昭捂臉。
「……恭喜?」蔓藍試探著說。
以無關人員不得隨意進入少女閨房為名,西王母四姝把清平館的男人們都堵在了今昭的房門外。房門外溫柔體貼的朱師傅端著養傷的沒放醬油的湯水,豪爽粗獷的老宋則嚷嚷著要把陳清平揍一頓,風流活潑的老元已經開始嘀咕著要出去買慰問禮物點開了豆瓣東西,邪魅狂狷的利白薩揚言再不讓他進去,他就要把今昭吃干抹凈,毒舌傲嬌的老周卻留下一句「哼,活該」揚長而去。
「竟然讓我等。膽子不小。」陳輝卿俾睨天下地站在一旁,臉覆青霜放殺氣。
貼在門上實況轉播的青婀面無人色:「卧槽嚇死了。別人也就算了,要是沒有阿姐,是不是房東大人就會走這個霸道總裁的路子啊!好雷啊!」
「你問問玉女族,她們一定都會說——東皇大人是個寂寞而高冷的總攻男子。」鬼王姬學著玉女族捧心口。
「這句話里,只有性別說對了。」玉卮一邊給今昭上藥一邊說,「藍兒,衛玠回信了嗎?」
蔓藍把手機舉到玉卮面前:「他已經帶著硃砂往這邊趕了,硃砂說可能是某種魅魔作祟。」
「趕緊的吧。」今昭快瘋了,「這瑪麗蘇女主角真尼瑪不是人當的啊!」
「那也是你。換做是別的從普通女生變成神鬼中人的新生八荒er,這會兒估計早就樂死了飄飄然了。」玉卮道,「也就是你吧。」
「因為我特別有自知之明啊,我哪有讓一群男人趨之若鶩的本事!再說了,遇見一個男人,就惹一朵桃花,麻煩也麻煩死了!還怎麼和別人一起玩耍!校花真不是人當的。」太歲驚魂未定。
「校花的話,大多數人看中的是外表嘛。所以也不見得很麻煩。」鬼王姬聳肩,「八荒界的神鬼顏值高,所以這種群起而追之的情況比較少。」
「不管怎麼樣趕緊解決啊不然我們的午飯就沒有著落了。」蔓藍很憂傷。
「……」
「姑娘們,開門。我是衛玠,還有硃砂。」衛玠的聲音清潤響起。
青婀把門打開,讓衛玠和硃砂進來。
衛玠微微低下視線,看著沙發上坐著的今昭玉卮蔓藍鬼王姬四人,最終,視線落在了今昭身上。
一瞬間,連看著衛玠側臉的青婀,都覺得臉發燙了。
那衛家郎君嘴唇微翹,望著太歲,一貫喜怒無波的臉上,彷彿一朵曇花綻放,如夜中月下香驟然四溢般地微笑著。那笑容帶起一段容顏風流絕美,灼灼逼人,彷彿是日光下一斛珍珠傾瀉而落,激起無數流光。
他伸出手,做了一個掬起流光的姿態。
那曾擲果盈車,留下看殺之名的美色,哪怕是如今,也依舊足夠動人,令人無法抵擋。
被衛玠直視的今昭,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快要跳出喉嚨,她的腦子裡瞬間冒出兩個小人兒打架,一個高聲喊尼瑪死也值了啊!一個大聲哭完蛋了衛玠都中招了。一時間心思紛亂吵得人頭疼欲裂。
然後,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清清楚楚地,嘆了一口氣。
那又怎麼樣呢。
就算是六朝的巔峰絕色,八荒六合的最美郎君,又能如何,終究是讓她懷抱著某種不敢親近的警惕,不能輕易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好吧。找女神們來吧。衛玠也中招了。」太歲往沙發後背一靠,用自覺特別女王特別華練的語氣吩咐,「姐妹們,把這個男的,也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