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如寂筱姑娘試一試吧!
雪暖閣裏,陳設著四王府,甚至是整個朝國最奢華的東西。金雕玉啄,終年四季都溫暖如春。這樣的地方,自十年前奉四王爺之命建起之後,便從未有人有幸踏過一步。甚至連四王爺也隻是在門前守候,從未住過一晚。
這樣重要的東西,如何輕而易舉的,就被這個陌生的女子拿去?阿塵忍不住蹙眉看著慕容寂筱——就像一位憂心的老父親挑剔的看著抓住自己孩子三魂六魄的妖女。
慕容寂筱雖未抬眼,卻能感受到阿塵略帶防備的目光。然而,她始終麵目清冷,垂著頭,不說話,仿佛麵前發生的事情與她無關,又好像在思索著什麽。
阿塵又看了看四王爺——四王爺俊俏的臉上依舊麵若冰山,沒有任何表情。
阿塵呆了半晌,複又細細的盯著慕容寂筱看:雖肌膚如玉,傾國傾城,可潘丞相的獨女潘襲月也並不比這個慕容寂筱遜色啊!麵容姣好,又是宰相之女,門當戶對,有什麽比不上這個來路不明的慕容寂筱?
見阿塵半晌不動,四王爺原本冷峻的臉上更加冰霜覆蓋。他皺著眉,高傲的昂著頭,目空一切的模樣,冷冷的、不悅的開口:“阿塵!”
“是是。”阿塵跟隨四王爺十幾年,自然是知道四王爺脾氣古怪的,雖然心裏有些疑問和提防,但還是連忙答應著去辦了。
一個時辰之後,慕容寂筱就住進了四王爺的府邸。偌大的王府院子裏,流水小橋,百花垂柳,應有盡有,卻靜悄悄的像無人居住的荒原。
雪暖閣坐落在四王府邸最尊貴的地段,屋內擺設件件價值連城不說,連門外的走廊都是極珍貴的雪岩所造。這樣整塊整塊的雪岩,想必整個朝國也再找不出半塊了吧。慕容寂筱赤足踩在雪岩上,溫潤如玉,帶著冰雪一般的寒氣,踏上,卻並不寒足,反而覺得足間血脈極是流暢。按常理來說,這樣的地方,該是四王爺的臥榻之處。卻不想,居然這樣輕而易舉的給了她。
四王爺很少來王府後院,阿塵倒是常來,畢恭畢敬的模樣,卻不多說話,隻是捧著各式新奇的珍寶過來:琉璃燈,甲骨扇……個個都精雕玉琢,價值連城,小心翼翼的放下,輕輕用拂塵掃兩下,慣例一般與慕容寂筱說句:“王爺今日安好,寂筱姑娘且放心。”便退出去。連慕容寂筱都恍然覺得,雪暖閣,好像才是四王府邸主人的房間。
然而安逸,並非慕容寂筱此時此刻想要的生活。連日來不能與四王爺相見,慕容寂筱的心中忽然隱隱生出了不安全感,她開始慢慢恐慌,開始思考為什麽四王爺如此輕易的叫她隨他回京。若沒有那些她設想過的陰謀和想法,四王爺怎麽會既不叫慕容寂筱為奴為婢,亦不強迫她為妃為妾,甚至很少來看她一眼。這個城府深不可測的四王爺,他到底想要如何?
思量不得,便坐如針氈。連想幾日,她終於還是決定去問他。不論是生是死,是進是退,總該有個結果。
這一日,阿塵仍舊手捧紫木托盤,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前,畢恭畢敬的說:“寂筱姑娘,四王爺命奴才將這臂釧送來。”
慕容寂筱打開門,對阿塵點頭微笑。
晶瑩如雪的臂釧上,居然反射出來淡淡的綠色。慕容寂筱喜歡綠色,所以一打眼,便被這臂釧所吸引。
阿塵見寂筱目光所及,便解釋道:“這臂釧本該幾日後隨肆國使者一同進貢給宮裏,隻是太後聽聞世上居然有此奢華彌足雪色貓眼打造的臂釧,便叫肆國使者連夜先送來了。太後甚是喜歡,又想到四王爺一向喜愛收藏這些雪一樣的珍寶,隻稀罕了一夜,便叫宮裏太監送來了。四王爺想著寂筱姑娘一定喜愛,便叫老奴緊趕慢趕的送來了。”
慕容寂筱拿起臂釧細細打量,穿在手臂上,笑的如同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阿塵,四王爺見到我帶這個臂釧,會不會笑?”
“笑?”阿塵有些愣了。自十年前,四王爺便再沒笑過了,任憑用盡多少方法,如何討得他的歡心,也在未能見他笑了。想及此,阿塵不免歎息:“不如寂筱姑娘試一試吧!”說罷,便轉身說:“請隨老奴過來。”
隨在阿塵身後,慕容寂筱如花的笑靨才忽然冷滯,目光裏是與方才天真爛漫截然相反的陰鬱與冷漠。她左手抓著右手臂上的臂釧,嘴角盡是冷笑。
四王爺的書房與雪暖閣相比,似乎半點不能入目了。素淨的房間內,擺滿了排滿書的書架,書架旁邊的紅木支架上,掛著一把鑲著綠寶石的寶劍。阿塵站在門口,並不作聲,隻是示意慕容寂筱進去。慕容寂筱點點頭,阿塵便俯身退下了。
慕容寂筱走進去,隻看見四王爺一人正在書桌前提筆作畫,天青天赤亦沒有在左右相隨。隨身攜帶的匕首仍舊藏在袖間,這樣好的時機,好像連匕首都開始蠢蠢欲動。
“你來了。”
慕容寂筱猛然一怔。她這樣輕的腳步,他居然輕而易舉的聽的見,辨的出!想來,四王爺的身手,必然不在天青天赤之下了!那麽……
四王爺放下筆,抬起頭看著慕容寂筱,口氣仍舊冰冷,隻是目光裏似乎有春水淙淙:“你可見過這個女子?”
慕容寂筱清冷的麵目忽然轉變為嫵媚的笑意,她緩步向前,笑道:“四王爺難得好雅興……”
她忽然怔住了!這個女孩子,分明是她小時候的模樣!天真的笑意,澄淨的目光,居然這樣的栩栩如生,真真切切到,連她自己都恍然覺得時空交錯,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四王爺是如何見過自己?!慕容寂筱目光裏忽然充滿了疑惑和恐慌,她死死的盯著四王爺,半句話也說不出。
“以後再見本王,可以將那副妖媚的偽裝收起來了。”四王爺冷冷開口:“那本不是你原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