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為魔胎許白生隙（2）
回到屋內，白素貞仍是不能放心，她手指掐訣，點向桌子上金魚缸，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金魚缸。
魚缸內，倒影出的是許姣容屋內的場景。
白素貞手指結印，指引著幻化出的小白蛇朝著許姣容爬去。
許仙走進屋內，看到金魚缸內的場景，臉色一變，一把抓住白素貞的手。
「素貞，你在幹什麼！」
白素貞一驚，法術不穩，那條小白蛇頓時消失不見，那金魚缸也恢復了本來面目，幾尾金魚在清澈的水中游來游去。
「我是在幫姐姐，你信我，我沒有要害她。」
許仙皺眉道：「那你今日在祠堂，為何要襲擊她？」
「官人，儘管這件事情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姐姐被心魔操控了，要借她腹中的胎兒出世害人！魔胎出世，將是一場大劫難。」
「魔胎？」
「那心魔對成人的控制力有限，他哪怕竭盡全力，姐姐也有神志清明不受操縱的時候。他是想附身在新出生的嬰兒身上，只要姐姐誕下孩兒，心魔便能瞬間長大，法力出眾，危害無窮！」
許仙面色沉重，看著她道：「所以，你要殺了那個孩子？」
白素貞痛苦地閉上雙目，不答。
許仙抓著她的手臂道：「你說那孩子是妖魔附身，他做了什麼錯事，害了哪些人？」
白素貞搖頭，明白他的意思。心魔如今還沒有實體，只能擾亂人的心智，挑起人心底的惡念。但一旦它奪胎而生，後果難料！
許仙見她不語，目光凜然，「娘子要因為這個孩子以後可能要做錯事，現在就要殺了它？那你如今的行為和那些忌憚妖孽，心存偏見，不分善惡便痛下殺手的人有什麼區別？」
白素貞見他不為所動，苦勸道：「官人，你不知道，如今心魔的魔氣已經外溢，姐姐懷胎期間，周圍的人會被魔氣熏陶，怨念橫生。一旦他奪胎出世，我們都無法抗衡！」
白素貞起身，就要朝門外走去，卻被許仙拉住了手腕。
「所以你還是要去殺死姐姐腹中的孩子？殺死我外甥？」
白素貞靜默不語，已經默認了他的話。
許仙極力控制著怒氣，「是不是在你們心裡，沒有發生的罪惡也是罪惡。就因為一個難以預知的未來，就非得犧牲無辜的生命嗎？如果世人也如此對你，你作何感想？」
白素貞無力地解釋道：「官人，我這麼做，是為了拯救更多的人，你為什麼就不明白呢？」
許仙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悲傷地嘆道：「素貞，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固執……」
因祠堂中的事，中午飯桌上，許仙一家人坐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沉悶。
許姣容終於有了幾分精神，開口道：「漢文，今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與你說。」
許仙見白素貞和小青還沒來，便道：「姐姐有什麼事，等大家到齊一起說吧。」
「不用了，這件事只要你點頭就成了，與她們二人無關。漢文你坐過來。」許姣容沖許仙招了招手，許仙坐下。
許姣容抓起一旁金如意的手，交到許仙手中。
許仙一愣，想將自己的手抽出，許姣容卻將兩人的手緊緊按在一起。
「漢文，我們許家如今只剩你一個男丁了。這延續香火，傳宗接代之事，就要靠你了。如今，朝廷也替父親平反了，咱們再不用隱藏身世。你挑個好日子，將如意納進門吧。」
許仙一聽，面上一驚，立刻甩開了金如意的手。
「姐姐，這件事我絕對不會答應。你就當沒說過，我也當沒聽過。」
金如意委屈地看著他，眼中含淚，「你為何不答應，如意有什麼不好的？你去看看外面的大戶人家，若是媳婦無孕，有哪家不納妾的？」
恰好白素貞和小青二人走進了客廳，白素貞聽到這句話，臉色一黯。
小青頓時就火冒三丈，「我說你們這些人背著我姐姐偷偷摸摸商量什麼呢，原來琢磨著納妾啊！姐姐，你七年不孕，怎麼不讓李大哥納妾啊？我姐姐過門才一年，你急什麼？」
許姣容被她氣得手發抖，怒道：「公甫出身寒門，漢文出身公卿，怎麼好比呢？自從娶了你姐姐，漢文幾次差點命喪黃泉，又幾次身受牢獄之災，納妾沖喜，說不定就時來運轉了呢。」
小青叉著腰冷笑道：「若非我姐姐幾次捨命相救，他墳上的青草都半人高了，還傳宗接代呢！你不辨是非，顛倒黑白，落難時不嫌棄你丈夫出身寒門，剛剛得了塊匾，就惦著別人出身寒門了，你有沒有良心！」
眾人神色一變，李公甫一把將許姣容護在身後，神色有些戒備。
「小青，我與娘子的家務事不需你來評議，不管她有沒有孩子，我都不會納妾。何況她如今身懷有孕，你們不要言語傷害她。」
金如意幸災樂禍地冷笑，「你們就是要找借口，對許姐姐和孩子不利。」
許姣容流淚道：「氣死我了，還好官人不受這丫頭挑唆。」
白素貞見此安慰道：「小青心直口快，請姐姐姐夫見諒。」
金如意故意挑撥道：「幸虧小青姑娘今日只是口快，當日在祠堂中，若是再手快半分，許姐姐哪能安然無恙坐在這裡？！」
「都別吵了！」許仙一聲怒喝，眾人這才停下了爭吵。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只有素貞一個妻子，絕不會納妾。以後誰提納妾之事，我就跟誰翻臉。素貞，我們走。」許仙拉起了白素貞，朝外走去。
日光晴好，沿街柳枝輕盪，花香襲人。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許仙拉著白素貞在巷子里兜兜轉轉，走到一處宅子大門前。
許仙推開門，領著她走進去。宅子安靜，陳設井然，簡單幹凈。
白素貞四處看著，心下納悶，「官人，你帶我來什麼地方，這是哪裡？」
「娘子，你覺得此處如何？」
「鬧中取靜、簡單素雅，頗有古趣。」
許仙點點頭，「你喜歡就好，這院子我之前便留意了。娘子，不如我們搬出來吧？」
白素貞腳下一停，看著許仙：「為何，忽然想要搬出來住？」
許仙避開她的目光道：「如今姐姐有了身孕，需要寧靜，一家人還住在一起，難免有些磕磕碰碰。這裡離保和堂又近，不如我們便住這裡？」
白素貞搖頭道：「現在不行，我還不能搬出來。」
「為什麼不能？」
「官人，那心魔一日不除，我就一刻不能心安。求你助我。」
許仙見她態度堅決，口氣有些急，「娘子，我自幼父母雙亡，姐姐帶著我嫁到李家，是她夫妻二人撫養我長大成人的，非常時期，我不願姐姐姐夫家宅不寧！」
白素貞捏著袖口，輕輕垂著頭，想著怎麼才能讓許仙接受她的想法。
「官人！我就是想跟你想一個萬全之策，既能除害，又能保住孩子。」
許仙滿眼疲憊之色，冷笑道：「如果沒有萬全之策呢？你就會對胎兒下手？那只是個無辜的孩子，我不信什麼天生為魔！我不願你被人誤會、折辱，但我也絕不允許你動那個無辜的孩子。」
他深深地望了白素貞一眼，轉身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