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白素貞重塑元神（1）
幻境內。
白素貞佇立窗前，出神地望著一輪滿月。突然，「哇」的一聲啼哭，攪擾了此刻的靜謐。
許仙晃動嬰兒床，眼神慈和平靜。
白素貞試探地問：「官人，今天是什麼日子？」
「許仙」笑臉盈盈道：「五月初五，端陽節呀……看來娘子不勝酒力，三杯薄酒便減了記性……」
白素貞卻心存狐疑。
五月初五……等一下，初五為何會是滿月？滿月，一直都是滿月，天上這月就不曾變過！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發現滿臉是淚，雙手頓時有些顫抖。
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四季不敗的鮮花，長圓不缺的滿月，還有官人、孩子……
回想起救許姣容時，一縷黑氣沖入了自己體內，白素貞恍然大悟。
「你是心魔的那縷神識，是你一直在欺騙我！」
「許仙」神態一變，語氣誘惑道：「那又如何，這些天你不是很快樂嗎？在這裡，沒有人會猜忌你，也不會有人懷疑你，只有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這就是你想得到的幸福。留下來，你就永遠這般幸福。」
白素貞退了一步，搖頭道：「不，這不是我要的幸福。這些都是假的！你是我，孩子也是我，你們都是我幻想出來的……我要回去！」
「許仙」邪氣一笑，「那你為何不跟那許仙走？你其實早就開始懷疑了，但你根本不想回去。許仙為了他姐姐，給你下藥，差點害死你。他們都疑你懼你，你以為妖和人真的可以長相廝守？不可能的！留下來吧，你要的所有都可以天長地久！」
白素貞搖搖頭，不是的！官人從未真的想害她！他冒著生命危險來尋她，卻被她拒絕。是她的膽怯，逃避，懦弱，才讓心魔有了可趁之機！
「你是我的心魔，這裡一切的確都是我渴望擁有的，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有笑有淚有甜有痛才是真實的紅塵！我該走了，跟官人在一起，哪怕前路再是艱險，我也必須與他相伴！」
心魔的臉色驟變。
白素貞話音剛落，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一寸一寸地崩塌下來。
搖床上的嬰兒變成一粒發光的金色小點，飛入白素貞腹中。她撐起身子，沖了出去。
四野霧氣茫茫，白素貞奔走其中，尋找出路。
「娘子……」若隱若現的聲音響起。
白素貞焦急地道：「官人！官人！」她循著聲音奔去，卻看見地上有一把撐開的竹傘。
將傘拾起，手指撫過傘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的詩句，白素貞淚水漣漣，喃喃道：「官人，我回來了……」
將竹傘收起，她身形頓時消失在白霧之中。
女媧廟裡的火焰肆無忌憚撲向眾人，被魔化的百姓們扭打成一團。
許仙抱著白素貞，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彷彿置身另一時空。
許仙深情地望著她道：「斷橋之上，我便暗自許諾，既然上天垂憐，讓我遇見你，那餘生除了廝守，再無所求。」
輕撫著白素貞的臉頰，許仙眼眶發紅。
「誰知這餘生，竟如此之短！說好一輩子，天卻不遂人意……我恨自己當初為何不好好珍惜，只需信你，信你的善良仁義；不要自作聰明，害你落得如此下場……」
許仙的淚水落在白素貞額頭，她睫毛微微一動。
許仙激動地叫道：「娘子，睜開眼，跟我說一句話，就一句！哪怕怨我、怪我，什麼都行！」他頓了一下，自我安慰道：「也好，終究應了這生死契闊。千般話語，就留待黃泉路上，再與你慢慢陳說。娘子，等我……」
許仙哽咽，泣不成聲。
白素貞眼角浸出盈盈淚花，蛇尾慢慢蛻作雙腿，身體也凝成了實體。
她緩緩睜開雙眼，虛弱地喚了一聲，「官人……」
許仙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娘子，娘子你醒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白素貞深情地注視許仙，伸手觸摸他瘦削的臉龐，意味深長地道：「不是夢……時間自然流淌，四季正常交替；我又可以赴你百年之約，與你一路白頭……」
許仙滿臉是淚，抱緊白素貞，將額頭與她相貼。
大鼓四人見白素貞蘇醒，驚喜地奔了過來。
「白姑娘！你沒事了？」
「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
白素貞試了試靈力，心中疑惑，她法力居然恢復了八成。
她皺眉看下周圍道：「這是怎麼回事？」
阿羅解釋道：「女蝸廟已經被人封印住了，你看到的這些百姓，也遭煉化的魔氣反噬，變成殺人的工具……」
白素貞閉上雙眼，捏起法訣，一道白光飛出，繞樑三匝后又飛回。
貴寶到：「白姑娘，可看出什麼端倪來？」
白素貞頓了下道：「中天八卦？夔紋丹爐……這像是老君的聚靈陣法。」
大鼓喜出望外，「既知出處，咱們便可對症下藥！」
白素貞緊鎖眉頭，「聚靈陣法很難破解。」
許仙想了想道：「黃金無足色，白璧有微瑕。只要是煉丹爐，就必定留有風口。」
白素貞點頭讚許，她指向煙塵滾滾，但火勢較小的方向，「風口在西南方！事不宜遲，四位神君，請助我一臂之力！」
四人堅定地點點頭，依次在白素貞身後作法。
白素貞捏起法訣，在半空中凝出一柄長劍。四道湛藍的光束飛出，如四條龍繞著劍身游弋。
白素貞咬牙道：「制五行，開陰陽，決浮雲，通地紀！出！」
長劍「嗖」地一聲飛出。衝破屋頂，飛出火宅，「轟」地一聲，煉丹爐的虛影頓時生出了一道裂縫。
長劍插在了女蝸廟頂，如同鎖死了中軸一般，八卦停止了轉動。
四海神的原型從劍身飛出，噴水滅火。
心魔眼見大火滅去，濃煙消散，瞪圓的眼睛布滿紅絲。
「竟然破我陣法？好，我就給你們個痛快！」
詭異的符文閃著白光，從四面八方湧來，它們像蜘蛛一般，爬上心魔的鞋襪、袈裟，嵌入了他的皮膚。
心魔額間紅印閃動，嘴唇邪邪勾起，「白素貞，你不想做妖，想做菩薩？……我倒要看看，等你拚命護住的人，全都倒戈相向，你還能不能抵禦自己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