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金如意捨身祭丹（2）

  蛤蟆洞，陰森凄冷。


  從墓園回來后，金如意已經心如死灰。她站在煉丹爐邊，纖細的身影倒影在火焰中。


  金如意麻木地道：「你就這麼得逞了……」


  火焰中的心魔得意一笑，「我們有萬靈丹，你以人化魔，我奪胎而生，我們是一體的。」


  金如意驚聲尖叫，「誰和你是「我們」！你騙我殺了王道陵，你操控我攻擊漢文哥哥！」


  火焰中，心魔嘲諷一笑，「我這是在幫你，反正你討厭王道陵，是不是？既然許仙不愛你，你何必便宜了白素貞？」


  金如意冷哼：「那也輪不到你來動手！那和尚說得沒錯，你最擅誘惑人心，信你只會萬劫不復。什麼萬靈丹煉就魔身，你把我變成這般模樣，人不人鬼不鬼，是你害得漢文哥哥如此厭棄我！」


  心魔面含諷刺地看著她，「別傻了，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他對你的態度都不會變。他根本不愛你，你是絕色傾城還是醜陋老嫗，他都不在乎……」


  金如意狀況道：「閉嘴！你這噁心的東西，從我身體里滾出去！出去！」


  心魔氣定神閑地瞥著她，「你趕不走我的，我要保護你。你的孩子即將出世，我會有最完美的肉身！到時候誰也不能奈何我！」


  煉丹爐中火焰熊熊燃燒，不停舔舐煉丹爐底。


  從煉丹爐中冒著股股濃重的黑色怨氣，如水銀瀉地一般在地上蔓延。怨氣漸漸沿著煉丹爐爐壁一路向上。煉丹爐爐口冒出不祥的青黑色火焰，火焰噼啪作響。


  金如意站在煉丹爐邊表情糾結，她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神態可怖。


  她眼角落淚，喃喃自語：「我真蠢，我居然會相信你這個怪物的鬼話，如今把自己也變成一個怪物！」


  她想到曾經那年的春日。那年，天氣和暖，草長鶯飛。


  濟世堂後院中，桃花李花斗俏，杏花梨花爭艷。許仙房間小軒窗向外推開，飄落的花瓣中，年少的許仙坐在書桌前讀書，而她，躡手躡腳來到窗前，將手裡攥著的花瓣朝許仙吹去，紛紛揚揚的花瓣鋪滿書桌，又落了許仙滿頭滿肩……


  一切都回不去了。


  金如意滿眼都是淚，她的表情凄迷又瘋狂。


  「你騙我失身，讓我懷上魔胎，讓我為禍人間，從此，我愛的人視我如陌路，這樣的日子，該結束了！」


  她臉上露出決絕的表情，縱身一躍，跳入煉丹爐中。


  心魔在她身上化成黑氣左衝右突，「不！」他在煉丹爐掙扎，發出陣陣咆哮，「你竟然毀我肉身！你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


  心魔想撞出煉丹爐，卻無能為力。


  火焰漸漸熄滅，爐中出現一枚丹藥。


  許宅屋內，一陣風將窗戶吹開，許仙起身去關窗戶，卻發現窗台上趴著巧笑倩兮的金如意。


  她還似從前女孩般的嘟著嘴：「漢文哥哥，扇子畫好了沒啊？」


  許仙怔怔地想了想，不知從哪兒找了把絹扇交給她。


  金如意拿起絹扇細細打量，她抬起頭來，眼中含淚，「漢文哥哥，我會一直記得你對我的好。」


  許仙慌道：「如意，你怎麼哭了？」


  金如意衣發被風吹起，穿著打扮突然變了，素顏皎潔，變作了少女時的模樣。


  「漢文哥哥，如意是來向你道別。我要走了……」


  許仙狐疑地道：「金如意，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金如意淚如雨下，「漢文哥哥，對不起。以前是我任性，才會被人利用，落得慘死。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求你看在爹爹份上，將我的衣冠葬在他的墓邊。我生時眾叛親離，只盼死後能與親人常伴。」


  金如意身形漸漸消失不見了，案几上多了個包裹。


  許仙打開一看，發現裡面居然是一套女裝衣衫，將衣衫一抖，一個丹藥瓶和一張紙條落了出來。


  「漢文哥哥，這件衣衫還是那日燈會你為我買的。如意死無全屍，求你為我做個衣冠冢，如意此生無憾。」


  許仙眼前浮現出少女如意淺嗔薄怒刁蠻天真的樣子，不由淚目。


  「今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那枚丹藥，乃是用我性命煉製的萬靈丹。裡面鎖著心魔，但是只能鎖他七天。漢文哥哥，我已經儘力，這枚丹藥就交給你了……」。


  許仙的目光落在了那萬靈丹上，他不由得握緊了拳。


  「如意！」


  許仙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剛才做了一場夢。他再看屋內，案幾之上，真的有一件衣裙和一顆丹藥。


  房間的門大開著，風呼呼地往裡灌。


  許仙怔怔道：「難道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