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是他不要我

  第83章 是他不要我


  小玄熠聽到德公公這麼說,這才停下步伐,扭頭望向德公公。德公公邁開腳步走到他面前,低頭望著他稚氣卻俊秀的小臉,神情慈祥,卻有一絲感慨。小玄熠好奇地睜著大眼睛,困惑問道,「公公要告訴我什麼話?」


  德公公沉聲叮嚀道,「皇上,您要記住,您才是一國之君,您更是大興的子孫,您的父王是驍帝……」


  「公公!」小玄熠打斷他的嘮叨,小大人似地說道,「我全都知道!您都說一百遍了!父王的名諱叫東驍天,母后的名諱叫柳水瑤。而且,我不姓風,我姓東。我沒有說錯吧,對不對?」


  德公公將他摟入懷裡,又是張望四周,謹慎地說道,「皇上,這些話兒可不能在別人面前提起!知道了嗎?」


  「恩!」小玄熠乖巧地點點頭,心裡卻有些困惑,「為什麼不能和別人說?」


  「因為……」德公公找了個理由,隨口說道,「因為這是皇上和奴才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原來這樣哇?」小玄熠天真地咋呼,「那我一定不告訴別人!」


  「皇上真是聰明。」德公公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眼前依稀浮現起東驍天兒時的模樣。他忽然就惆悵了一張蒼老容顏,不知是欣慰還是嘆息,「等皇上坐穩了江山,到時候就可以重姓東氏。」


  「為什麼?」小玄熠握住德公公的手,歪著頭問道,「姑姑說從此以後我和皇叔姓!」


  德公公眯起老眸,眸底閃爍起幾分深邃光芒,「傻孩子,等你長大以後就會明白。」


  小玄熠全然是似懂非懂,怔了一會兒,揚起了大大笑容,心底的喜愛不由自主地釋放,「我喜歡皇叔!我覺得……」他認真地想了想,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猶如琉璃璀璨,「我覺得皇叔就好象父王一樣!」


  德公公一愣,神色惶惶,為難地囑咐,「皇上!父王就是父王,王爺就是王爺,不可同言而喻!」


  「德公公,我不懂……」小玄熠喃喃回答,白皙的臉龐滿是疑雲。


  「等皇上長大就會明白。」德公公輕輕拍了拍他,微笑說道,「皇上,時辰不早,再不去的話恐怕要遲了!」


  「啊——」小玄熠尖叫了一聲,想到皇叔生氣的樣子,慌張轉身奔出殿去。


  而那道明黃色的身影漸漸遠去,眨眼消失於德公公眼前。德公公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久久沒有回神。他動了動唇,自言自語地輕聲呢喃,「公主,奴才一定會保全您的子孫,不會讓他有事。」


  陽光從樹杈中灑下,落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光斑。


  習武場內,風戰修一襲黑衣靜坐在椅子上。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只是微蹙的眉宇卻讓人察覺到他的不耐,四周的空氣也漸漸凝結。他忽然睜開眼睛,瞥向用以計算時辰的石器,似乎要起身離去。


  又過了一會兒,風戰修始終沒有瞧見來人,他果然站起身來,大步離去。


  風徐徐吹拂,等到小玄熠趕到的時候,習武場內早就已經空無一人了。小玄熠喘著粗氣,急急地掃視周遭,卻也沒有瞧見風戰修。他走到石器前,低頭望向那石盤,只見約好的時辰早就過了。


  「糟了!皇叔生氣了!」小玄熠懊惱地嘀咕,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小傢伙知道自己遲到惹得皇叔不高興,他也不敢就這樣離去。獨自一個人在諾大的習武場內身體一沉,雙手握拳貼於身側,紮起了馬步。而他並沒有發現,離習武場不遠出的大殿上,一道黑色身影注目於他。


  那一雙鷹眸,迸發出冷冷光芒。


  當天下午,小玄熠還是練習到往常的時間,才回到養心殿。


  德公公迎了上去,急忙拿了臉巾給他擦手擦臉,又是關心地問道,「皇上,見到王爺了?王爺教了些什麼?」


  小玄熠搖搖頭,「沒有!」


  「皇上不是去習武了嗎?」德公公好奇地問道,接過他遞來的臉巾。


  小玄熠點點頭,「的確是去了,可是我遲到了。皇叔最討厭遲到,我到的時候,皇叔已經走了。」


  「那皇上怎麼回來那麼晚?」德公公搞不明白了。


  「我一個人練武啊!」小玄熠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我練習扎馬步!我可沒有偷懶!」


  德公公一聽這話,頓時悶了聲。


  玄熠真的很喜歡風戰修,可是風戰修……


  次日讀完早課,小玄熠不敢再遲到,立刻拔腿衝出了養心殿趕去習武場。他果然在習武場內瞧見了風戰修,已有兩個月未見,如今再次見面小玄熠十分高興。他興奮地奔到風戰修面前,尊敬地喊道,「皇叔!」


  風戰修沉默地望向他,那冰冷的態度卻絲毫不能融化小傢伙真摯的目光。


  「皇叔,玄熠昨天遲到了,以後不會了!」小玄熠沒有忘記承認錯誤。


  風戰修淡淡開口,「去扎馬步!」


  「是!」小玄熠乖巧地應聲,走到空地上扎馬步。


  「身體下沉!」


  「是!」


  「注意力集中!」


  「是!」


  「皇叔……」


  「說!」


  「我要尿尿!」


  養心殿的前院,明珠閑來無事,拿起水壺替那些花花草草澆澆水,也順便等待玄熠習武歸來。


  「你的腳怎麼了?」公孫晴明早就注意到她的腳,沉聲問道。


  「沒事。」明珠輕飄一句帶過,不打算多說什麼。


  可是一旁的夏兒不服氣,真是替主子叫屈,「丞相大人,主子不小心踩空了台階,摔了下來。偏偏王爺不出手相救,主子傷了腳踝!」


  「夏兒!」明珠喝了一聲,將水壺遞向她,「你退下!」


  「是!」夏兒癟癟嘴,接過水壺退下了。


  公孫晴明也不開口繼續追問,只是說道,「府里有專治腳傷的藥膏,一會兒讓人送去給你。」


  「謝謝大哥!」明珠一邊賞花,一邊輕聲說道,「大哥,玄熠最近頑皮嗎?」


  公孫晴明並不是浮誇,微笑說道,「皇上小小年紀就這麼聰明,等到大了,真是不得了。再加上有這麼一位武藝高強的老師,日後一定是文武全才!」


  明珠伸手碰觸向一朵鮮艷盛開的花朵兒,淡淡說道,「希望他將來是一位主張和平的君王。」


  公孫晴明聽見這話,扭頭徐徐望向她,若有所思地說道,「成王敗寇,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沒有人能夠改變。君王可以一諾千金,也可以轉身就反悔。主張和平,你這麼想,可是別人不一定這麼想。」


  明珠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視線從花朵轉移到了他那一張白皙的俊容,不急不徐地說道,「那該怎麼辦呢。」


  「沒有解決之道。」公孫晴明拿出玉扇輕輕扇了扇,沉聲說道,「除非成為最強。」


  「最強?」明珠狐疑地問道。


  公孫晴明點頭額首,簡單地解釋,「當你強盛的時候,別人即便是覬覦你,也不敢對你動手。和平這個詞,其實不過是一種奢望。」


  奢望?明珠惶惶地望著他,心裡某跟弦被觸動了。


  五彩蝴蝶翩翩從空中飛至花壇,一隻又一隻。


  公孫晴明的注意力被那五彩蝴蝶所吸引,他站起身來,走到了明珠身邊。長長的睫毛覆著眼瞼,他勾起唇角,飛揚起好看的弧度,「明珠,你不是神,你不過只是一個凡人。縱然是神,也難以管那麼多事。」


  「你太累了,放鬆些吧。沒有人讓你非要去管什麼天下太平,你何必執著。人生在世,短則十幾年,長則亦只有幾十年。不如開心些。」公孫晴明將玉扇探向半空,恰好一隻蝴蝶飛在了玉扇上停歇。


  明珠盯著玉扇上那隻停歇的蝴蝶,聽見耳畔溫煦的男聲,「蝴蝶都知道要休息。」


  「姑姑!公孫叔叔!」小玄熠的呼喊聲從身後清亮傳來。


  明珠與公孫晴明同時轉身望去,只見小玄熠歡快地朝他們奔來。


  恐怕是跑了一段路了,所以小傢伙小臉通紅。等到小玄熠跑到他們面前,明珠急忙拿出巾帕替他擦擦額頭的汗水,「皇上,跑那麼急做什麼呢,滿身都是汗。」


  「沒事。」小玄熠咧著嘴,無所謂地說道。


  公孫晴明忍不住執扇湊到小玄熠臉旁,輕輕地扇了扇。


  這三人一齊,倒是其樂融融。竟然是那樣融洽,絲毫也沒有突兀的感覺。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有人隨後而來,卻是陰霾了一張俊容。風戰修瞧見三人親昵的氛圍,又瞧見明珠臉上溫柔的神情,只感覺彼此之間像是劃了一道溝渠,楚河漢界分得清楚。而他不過是個局外人。


  「王爺!」公孫晴明餘光瞥向他,開口喊道。


  風戰修瞥了他一眼,只覺得這人狡詐無比。分明早早就看見了他,還故意緩了緩。他不動聲色,徐徐說道,「皇上,時辰不早,本王告退!」


  「皇上,記得要早些歇息。」明珠叮嚀了一聲。


  「大家都要走了嗎?」小玄熠有些不捨得,「不如一起用膳?」


  公孫晴明用扇輕輕敲了敲他的小腦袋,將小玄熠的注意力徹底拉回,「皇上明日要小考。」


  「小考?」小玄熠皺眉,對於考試卻也不在意,「我不怕!」


  「那自然最好!臣與王爺、王妃告退!」公孫晴明接了話,雙手作揖。


  小玄熠的視線在三人之間徘徊,忽然高興地說道,「玄熠好想快點長大!等到長大了,我就可以長得和皇叔還有公孫叔叔一樣高大。那樣,我就會變得和皇叔、公孫叔叔一樣厲害,我就可以保護姑姑了!」


  小玄熠的話盤旋於三人耳畔,卻是各種滋味。


  回到攝政王府,兩人一前一後,雖說是夫妻,卻更像是陌生人。一個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一個是淡漠依舊的如水,看似平靜無波卻是深不見底。雖然同住舊肅殿,卻也沒有同居一室。


  明珠剛到府,立刻有人拜見。


  來人正是公孫晴明的小童阿離,「王妃!我家大人命奴才送來的!」


  明珠瞧見阿離,自然是親切,她剛要開口敘舊,卻被人厲聲打斷,「東西放下,馬上離開!」


  「替我謝謝你家大人。」明珠輕聲說道。


  夏兒取過了藥膏放下,並送阿離出府。


  風戰修冷哼了一聲,沉沉開口,語氣卻難掩一股酸意,「真是關愛有加!」


  明珠也沒有力氣與他逞口舌之爭,更不想與他吵架,「王爺,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怎麼?想要睹物思人?」風戰修反唇相擊,冷眼望著她那張麗容。


  明珠抬頭望向他,忽然發現和這個男人說話怎麼累。他非要將這麼簡單的關心扭曲的話,那麼她也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她抿唇不言不語,徑自轉身離去。彷彿能夠感覺到身後的兩道注目,灼熱得能將她燒出兩個洞。


  身後有人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明珠徐徐扭頭,瞧見他盛怒的臉龐。


  風戰修眯起眼眸,那些怒氣似乎全化作力量,發泄在她的手腕。他的大手捏得她的手腕骨頭咯吱作響,明珠倔強地蹙起秀眉,他冷聲質問,「你是不是想到他身邊!」


  「誰?」明珠知道他指的人是誰,可是偏偏就是裝糊塗。


  「裝什麼!」他陰霾不已。


  明珠終於忍受不了手腕的痛楚,她已經學乖了,再也不是那個逞強的她,更不想與他的蠻力對抗,「我真的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還有,我很疼。」


  轟然一下,風戰修鬆了鬆手,卻並沒有放開,咬牙切齒地說出那個名字,「公孫晴明!」


  可是,她竟然也會說疼嗎。


  那倔強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有被磨平的一天嗎。


  「大哥關心我,這不是很正常嗎。」明珠伸手撫開了他的大手,他果然鬆了手。


  「大哥?」風戰修嗤之以鼻,「本王不喜歡看見你和他單獨在一起!從今天開始,不許和他單獨相處,聽見了沒有!」


  明珠揉了揉手腕,只覺得他的行為真是幼稚,她這麼想,就這麼說出來了,「幼稚。」


  風戰修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顎,「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


  「王爺若是實在看不下去,那就請一紙休書休了我。」明珠一雙淡若秋水的雙眸望向他,卻讓風戰修驚然鬆了手。


  明珠等了片刻,他遲遲沒有應聲。


  忽然,大笑一聲,「哈哈!你想讓本王休了你?本王偏不!本王說過,本王的王妃只有你一個!」


  風戰修說完,轉身徑自離去。


  回到舊肅殿後,明珠感覺有些累了。


  她躺在了床塌上,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可是這麼一閉,卻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這一睡,竟然就睡到了天黑。


  忽然,她的身上一沉,那重量壓上了她,逼得她醒來。


  睜眼的剎那,風戰修漫天的吻將她吞沒沉溺,明珠感覺身體軟軟的,沒有一絲力氣。他的大掌解開她的衣物,身上有了些涼意,她才清醒了幾分。突然就有了想要他的念頭,可他的吻游向她的頸項,卻忽然一窒。


  「想要本王?」


  明珠始料不及,他已經起身,神情不見絲毫異樣,凌亂的衣服露出半敞胸膛,證明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覺,他的聲音穿過她的耳畔,「喝了它,本王就滿足你。」


  一隻小瓶子扔到了床塌,落在了褶皺的被褥上。


  明珠低頭望著那小瓶,愣了下,忽然意識到那是什麼。


  「喝了這個,不會讓你懷上本王的孩子。」他開口說道,卻是讓人感覺薄情。


  她顫了手,有些瘋狂地猛地拿起那隻瓶子,狠狠地砸碎在地上。「砰——」一聲,瓶子應聲碎裂,那液體灑了一地。她指向房門的方向,從來沒有那樣痛恨過他,厲聲喝道,「你給我滾!馬上就滾!」


  「我寧願半生冷落,也不願與你一起!」


  風戰修怔忪了下,冷笑著走出推門而出。


  月光照了進來,一室寂靜。


  誰的哭泣聲,隱約響起,似有似無。


  而房外,有人卻並沒有離去。


  這樣的關係實在太傷人。


  終於,其餘八國的使臣全都抵達都城,齊齊商榷議和之事。


  新帝雖然年幼,實為傀儡皇帝。可是左有戰王手握重權,右有名曉九國的商人公孫晴明為相,這一文一武輔佐左右,自然讓人望而生畏。


  經過七日的商討,終於簽署了書函。


  入夜後的宴會,大殿內眾人齊聚一堂。


  新帝只出面片刻,就被帶了下去。宴會由風戰修以及公孫晴明兩人接手,風戰修冷著一張臉,一副生人莫近的態度。公孫晴明倒是笑臉迎人,但是眾所周知,商人一旦精於算計,這笑里也讓人感覺寒蟬。


  「願九國世代交好,沒有戰爭,永遠和平!」眾人舉杯,互相對飲。


  喧鬧片刻,眾人興緻正高。


  顧馨兒喝了幾杯酒,艷麗的容顏緋紅一片,煞是好看迷人,那嬌美的模樣惹得眾臣心猿意馬。可美人偏偏只中意那兩人,視線自始至終全都盯著風戰修以及公孫晴明看了又看,不時拋一個媚眼。


  忽然,有人款款而入。


  那是一道纖瘦身影,並不是濃裝艷抹,幾乎是不施粉黛。只一襲白色的裙裳,腰間是粉色的束帶,將柳腰修飾得更加完美,全身上下不露絲毫,曲線優美的頸項,一縷髮絲落了下來。


  似醉似夢之中,她的身影宛如天人。


  眾人驚艷的目光讓風戰修莫得沉眸。


  明珠尚未來得及入座,風戰修猛地站起身來。二話不說,抓起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拽出了殿去。眾人愕然不已,只得愣愣望著兩人離去,心裡狐疑,那女子是何人?


  「王爺一向疼愛王妃,諸位大臣望見諒!」公孫晴明直接點破,解了眾人的困惑。


  原來是戰王的王妃!


  原來她就是前朝公主夜明珠,那個將戰王迷得七暈八素的女人啊!


  公孫晴明瞥了眼兩人離去的方向,悠閑地喝了一杯酒。


  顧馨兒站起身來,扭著蛇腰走向了公孫晴明。她並不顧及在場的諸位使臣,堂而皇之地在公孫晴明身邊坐了下來,柔若無骨的身體依偎向他,動了動紅唇,輕聲說道,「丞相大人,事情都辦好了,今晚是不是該給我解藥了。」


  「自然不會食言。」公孫晴明不著痕迹地將她推開了些,微笑說道。


  顧馨兒單手撐著桌案支頭,一雙美眸盈盈望向他,「丞相大人,馨兒後日就要回南昌國。此次一別,不知道何日再能相見。」


  「來日方長!」公孫晴明拿起酒杯一口飲盡,徐徐說道。


  「馨兒敬丞相一杯!」顧馨兒轉身取過托盤上的酒杯,徑自倒了一杯酒。


  觥籌交錯,一張張面容都有了醉意。


  等到夜深了,眾臣才由侍衛護送回驛館休息。


  筵席將散,顧馨兒靜坐於原地,視線掃過陸續而出的各國使臣。等到人去殿空,她依舊沒有離去的意思,只是趴在了桌案上,半眯著鳳眸望著公孫晴明,只覺這男人真是俊逸。她忍不住伸手碰觸向他,卻也只是撫過他的衣袖。


  「公孫公子……」顧馨兒輕輕喊道,欲言又止。


  公孫晴明從懷裡掏出一隻小瓶,放到了她面前,沉聲說道,「這是給你的解藥。」


  顧馨兒急忙抓過小瓶,拔了瓶蓋服下了解藥。藥丸吞入腹中,頓時感覺一陣清涼,身體內積壓的淤毒似乎也消散了。她笑得更加妖嬈,整個人倒向了公孫晴明,吐氣若蘭地說道,「公孫公子,不如連同今晚在內,這剩下的三晚就讓馨兒陪在你身邊吧。」


  公孫晴明卻不回應,只將酒壺中最後一杯酒倒出,面前的酒杯內盛滿了晶瑩酒水。


  顧馨兒纖纖玉臂環過他的脖子,親昵地勾出,「公子紅顏滿天下,難道就不能收了馨兒嗎。」


  「還是……」她故意停了停,有些傷心地說道,「公子介意馨兒非完璧之身?」


  公孫晴明飲下最後一杯酒,伸手扶開顧馨兒,沉聲說道,「時辰不早,回去休息吧。本相今日喝高了,恕我不能送你回驛館。」


  「來人!」公孫晴明無視顧馨兒瞬間陰鬱的神情,卻是喝了一聲。


  立刻有侍衛奔進,「丞相大人!」


  「送顧使臣回驛館!」公孫晴明徑自起身,吩咐道。


  顧馨兒瞧見如此情形,也沒有辦法繼續糾纏。一雙美眸有些忿忿,眸底迸發出一絲怒火,她的神情更是憤然,更有些難堪。終究還是站起身來,轉身隨著那侍衛走出大殿。奔出大殿的時候,她又是停步。


  「丞相大人,明日午後,馨兒前來丞相府拜訪大人!」顧馨兒嫣然一笑,那眼神傳遞著曖昧氣息。


  她不信了,這男人會不被她的美色所迷惑?


  公孫晴明執扇慢搖,翩然以對,「本相恭候顧使臣!」


  顧馨兒聽得此話,終於滿意地離去。


  待她走後,公孫晴明悠閑愜意地漫步而出。


  夜空里懸著一輪明月,那月光皎潔,灑在了他的身上如銀一般。寂靜的皇宮,惟有侍衛警惕巡邏。兩名小童跟隨在後,阿塵說道,「大人!是不是回府?」


  公孫晴明忽然有了興緻,散漫地說道,「你們先回府。」


  「是!」


  侍衛牽來馬匹,公孫晴明飛身上馬,英姿颯爽。雙腳一蹬,策馬奔出了午重門。


  阿離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好奇地問道,「公子這是去哪兒?」


  「我怎麼知道……」阿塵喃喃回道。


  都城內,百姓們早已經睡去。馬蹄聲嗒嗒響起,卻是朝著攝政王府而去。不過多久,王府已經隱約可見。公孫晴明奔到了王府前,扯起韁繩下了馬。


  「丞相大人!」王府的侍衛瞧見來人,急忙作揖喊道。


  公孫晴明微笑點頭,「告訴你們王爺一聲,本相有事要與他商議。」


  「是!」侍衛不敢怠慢,進府回稟。不過多事,那侍衛折出,「丞相大人請!」


  舊肅殿的書房,風戰修正在看摺子。


  公孫晴明隨著那侍衛來到了書房,侍衛在書房前止步,公孫晴明徑自走了進去。他也不客氣,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抬頭瞥向風戰修,沉聲說道,「本以為王爺已經睡了,看來還沒有睡。」


  「深更半夜有什麼事!」風戰修並沒有抬頭,視線落在摺子上。


  公孫晴明竟然是百無聊賴,突兀地說道,「太無聊,所以想來找王爺下棋。」


  「本王沒空!」風戰修冷冷地回絕。


  公孫晴明點點頭,又是瞥向桌案上堆積成小山的摺子,「我想也是。可是既然來了,總不能這樣白走一趟。王爺若是沒空,那我只好找明珠了。」


  風戰修豁地放下手中的摺子,視線掃向了他,「好!本王就陪你下一盤!」


  「哈哈!」公孫晴明樂了。


  兩人面對面而坐,一盤棋局,黑白兩子。


  風戰修執黑子,公孫晴明執白子,棋盤上寥寥數子,這一局棋才剛剛開始下。


  「明珠的腳傷好點了嗎?」公孫晴明漫不經心地問道。


  風戰修眉宇一凜,默然不應。可是想到了她,思緒被打亂,再也無法平靜。眼前的棋局模糊起來,下得心不在焉。


  一柱香之後,這局棋終於分出了勝負。


  竟然破天荒的,風戰修輸了!


  公孫晴明瞧著棋局,玉扇慢搖,挑眉說道,「王爺,承讓了!」


  「不送!」風戰修直接開口,沉了眼眸。


  「告辭也,告辭也。」


  午後的陽光明媚,顧馨兒果然來到了丞相府。粉色的束胸長裙,鎖骨上畫著兩隻嬉戲的蝴蝶。她雲鬢烏黑,高高盤起好看的髮髻。每走一步,裙擺隨著步伐搖曳生姿。她比起昨晚還要明艷動人,顯然是精心打扮過。


  顧馨兒被丫鬟帶到了丞相府的後花園。


  後花園的涼亭內,公孫晴明備好了茶水點心。


  顧馨兒的視線緊盯著他,窈窕的身影走進了涼亭。她扶了扶身,輕聲喊道,「丞相大人!」


  「顧使臣請坐!」公孫晴明沉聲說道。


  顧馨兒徐徐坐了下來,一併將提來的食盒放在了石桌上。抬眸的瞬間暗送秋波,她一邊打開食盒端出幾碟特色點心,一邊討好地說道,「大人,這是我親自做的一些點心,希望大人嘗嘗。」


  公孫晴明望向那幾碟點心,開口誇讚道,「顧使臣真是蕙質蘭心,那我就不客氣了。」他伸手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又是說道,「味道很好,香軟清甜而且不膩。」


  「大人太誇獎了!」顧馨兒頓時心花怒放,沒有料到竟然會如此容易得手。縱然是毒醫郎君,今天也要栽在她手上!這點心裡下的粉末,這可是她從西域得來的催情粉,藥效十分之強,再頑固的人也會忍不住!

  只不過,這也得手的太容易了吧?


  公孫晴明吃完糕點,拿起茶杯抿了口香茶,這才幽幽說道,「顧使臣,我有句肺腑之言奉告。」


  「洗耳恭聽!」顧馨兒應聲道。


  阿離一路小跑奔進了後花園,急急說道,「大人!王妃來了!」


  公孫晴明點頭額首,阿離立刻折出。


  顧馨兒心裡想著她怎麼也來了。真是壞事。


  公孫晴明搖了搖玉扇,清風吹拂著他的臉龐,微微吹動那幾縷髮絲。他玩世不恭的公子形象驟然轉變,眸底促狹過一抹深邃,「女子聰明懂得分寸的是睿智,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那就是愚蠢。睿智與愚蠢,不過只有一念之差。」


  顧馨兒心裡一驚,只覺這個男人真是犀利得可怕。


  「這糕點我收下了!」公孫晴明瞥向一旁的小童,又是吩咐道,「阿塵!送送顧使臣!」


  顧馨兒當下芙蓉失色,自然也不再多留。阿塵帶著顧馨兒出府的時候,湊巧明珠由阿離帶著前往後花園。兩人對望了一眼,微笑示意,而後平靜地擦肩而過。顧馨兒回頭瞥了眼,揚起唇角,忽然有了主意。


  出了丞相府,顧馨兒輕聲吩咐轎夫,「前往攝政王府!」


  「是!」


  明珠來到後花園的涼亭,彎腰坐了下來。她瞥了眼桌子上擺放的茶水點心,有些調侃地說道,「原來大哥喜歡顧馨兒這樣的女子。」


  「哎?」公孫晴明被她一句話噎住了,下一秒沉沉地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明珠見他如此,忍不住問道,「大哥可有心上人?」


  其實在明珠的印象里,公孫晴明身邊鶯鶯燕燕一直不少。他周遊各地,從不下塌於客棧,總是去那些煙花之地。而失去記憶的那三年裡,他雖然似有收斂,但是性子卻也沒變,依舊我行我素。


  想想也真是好笑,他雖然騙她說她是他的未婚妻,可是卻連一個吻都沒有吻過她。


  「有啊。」公孫晴明倒也直接坦白。


  明珠一聽,好奇地追問道,「誰呀?我瞧見過嗎?」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公孫晴明沒個正經,嬉笑回答。


  明珠搖了搖頭,知道繼續問下去也是沒結果,她也不打算問了。視線掃過面前的糕點,她有些嘴讒,隨口說道,「昨晚深夜,大哥來王府了?」


  「我與王爺下了一盤棋。」公孫晴明望著涼亭外的天空,眼底也湛藍一片。


  「勝負呢?」明珠順口問道,拿起其中一盤碟子里的糕點,想也不想咬了一口。


  「別吃!」公孫晴明餘光瞥見她的舉動,急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但是卻已經為時已晚,她已經咬在嘴裡了。


  明珠愣愣地望著他,狐疑問道,「怎麼了?不能吃嗎?」


  「這下難辦了。」公孫晴明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糕點的異樣之處,咬上一口,明白這糕點了攙了其他東西。所以他吃完糕點后,就立刻喝了水,將毒從指尖排出。他急忙抓著明珠的手腕,替她把脈。


  明珠察覺到不妙,「這糕點該不會是顧馨兒送來的吧?」


  「恭喜你,答對了。」公孫晴明笑笑,有些無奈。


  明珠忍不住有了翻白眼的衝動,她怎麼就那麼衰呢!雖然公孫晴明醫術高明,可她也不想中毒啊!她忽然覺得臉頰一陣躁熱,身體也滾燙起來,難受地說道,「大哥,我突然覺得好熱。」


  公孫晴明伸手碰觸向她的額頭,那冰涼的溫度讓明珠感覺舒服,不自覺地呻吟出聲。


  「我好熱好難過……」她趴在了桌子上,呼吸變得微微急促。


  「明珠!」公孫晴明急急喊道,腦子裡轟炸炸開。


  難道是催情粉?


  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明珠扯著自己的衣服,「好熱……」


  公孫晴明急忙將她抱起,厲聲吩咐道,「快將浴桶盛滿冷水!」


  「是!」


  「馬上去請王爺過來!」


  「不要!」明珠喝了一聲,在他懷裡咬著唇,「為什麼要讓他來!」


  「你中了催情粉,需要合歡才能解毒!」公孫晴明沉聲說道。


  明珠雙眼迷離,堅決說道,「我不要他……」


  「你不要他,難道要我嗎。」公孫晴明淡淡說道,雖是曖昧話語,神情卻是自持。


  明珠緊揪住他的衣襟,喃喃說道,「我不要他……你不要讓他來……我不要……」


  公孫晴明皺起眉宇,只見她一張小臉緋紅,煞是好看,催情粉顯然已經發作,可偏偏她又是頑固得像塊石頭。他只好打消讓風戰修前來的念頭,只抱著她朝著廂房而去,無奈地說道,「你這個傻子,何必如此。」


  「是他不要我……」明珠靠在他的懷裡,輕聲說道,那呻吟聲卻有了一絲哽咽。


  公孫晴明聽到她這麼說,整個人頓時一怔,抱著她的雙臂微緊,眉宇也蹙得更攏了。


  那個該死的風戰修!

  廂房內的浴桶中已經盛滿了冷水。


  公孫晴明大步奔進廂房,小心翼翼地將明珠放入浴桶中。


  冰冷的水猛地包圍向她,明珠舒服地閉上了眼睛,感覺那躁熱似乎緩減了些。但是催情粉的藥效卻才剛剛開始,過了一會兒,明珠感覺那滾燙的溫度更加懾人,灼熱從身體內部糾纏著自己,想要降火。


  「大哥……」明珠半睜開眼,喘息地喊了一聲,「你救我……」


  公孫晴明也沒轍了,半蹲在她面前,叮嚀道,「沒有任何辦法,只有你自己熬過去。或者我命人去請王爺來……」


  「不要!」明珠死死地咬住唇,哀求道,「不要他!」


  「為什麼!」公孫晴明怕她撐不過去,焦急問道。


  明珠難受地拍打著水,濺出的水花濕了公孫晴明的衣衫,也濕了他的臉龐。明珠伸手捂住自己的臉,痛苦地說道,「他不要我的孩子!他不要!」


  「明珠!」公孫晴明心疼地喊了一聲,握住了她的手,「你會熬過去的!」


  明珠反握住他的手,抓著他的手從浴桶中猛地站了起來。水嘩啦啦流淌而下,她渾身濕透,粉色的肌膚若隱若現,足夠讓人血脈膨脹。藥效發作到極點,她無法控制自己抱住了他,殘留的一點意志力吃力央求,「大哥……求求你捆住我……」


  「大人!」


  「王爺饒命啊!」


  阿塵以及阿離兩人的聲音剎那間響起。


  公孫晴明扭頭望去,赫然瞧見風戰修抓著阿離的脖子,提著他闖了進來。他的手一松,阿離摔在了地上,阿塵急忙去扶,兩人連滾帶爬地離去。


  風戰修瞥見公孫晴明抱著明珠,那份嫉妒以及獨佔欲瞬間沖昏了頭腦,俊容陰霾沉鬱,眼底迸發出嗜血光芒,快要殺人一般。他握緊了拳頭,冷哼了一聲,「滾!」


  「熱……」明珠雙手抱住公孫晴明,意識已經完全失去控制,「脫衣服……」


  「來得真是巧。」公孫晴明急忙將明珠推向了風戰修,似乎是鬆了口氣。


  風戰修眼明手快急急將她接住,濕漉漉的她撲向了自己懷裡。她軟軟的身體貼著他,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輕輕呻吟,「我要……」


  「她中了催情粉,交給你了。」公孫晴明不再多作解釋,大步跨出廂房,還體貼地帶上了反門。


  明珠大膽地上下其手,第一次那麼主動,那麼迫切。她急急地扯開他的衣服,大手撫上他的胸膛,唇也湊向了他。風戰修被她搞得慾火沸騰,感覺小腹燃起一簇火。他一邊脫去她身上濕透的衣服,一邊摟著她走向床塌。


  撕扯的時候,兩人雙雙倒向床塌。


  明珠忸怩著身體,因為無法舒緩的痛苦而啜泣起來,「難受……」


  「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著我!」風戰修亦是聲音沙啞,卻還在這個時候逼她清楚意識,「告訴我,我是誰?」


  明珠只顧著吻他,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問話。


  「該死!」風戰修被她咬得有些疼,雙手捧住她的小臉,硬是讓她對上了自己的雙眼,「快說!我是誰!」


  「我不知道……」她哭了出來,「難受……」


  「乖,回答我,我會給你。」額頭有汗水滴下,他喘息道。


  明珠果然睜開了眼睛,迷糊不清的時候,她瞧見了他,幾乎是脫口而出,「風戰修!」話音落下,他的吻吞沒了她,將她整個人吞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為發狂的思念,還是因為催情粉的原因。


  他反覆地索要,她亦是如此。


  「該死,別咬我!」


  「難受……」


  「這樣呢?」


  「恩……」


  日上三竿,廂房的門終於被人打開了。


  門打開的瞬間,風戰修赤著胸膛閃現於門內。那張俊容憑空添了幾道痕迹,胸膛上更是布滿了咬痕,卻是有些可笑滑稽。


  兩名丫鬟捧著整潔乾淨的衣物以及洗梳器具,齊齊喊道,「王爺!」


  風戰修低頭瞥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拿過,又關上了門。在廂房內沉默地換好衣服,洗梳一番,風戰修扭頭瞥了眼床塌上的人兒。明珠反趴著沉沉而睡,被子蓋在她的身上,露出的肌膚也是點點吻痕。


  昨夜一戰的戰況真是激烈!

  風戰修再次走出了房間,冷聲問道,「公孫晴明人呢!」


  「大人在後花園!」丫鬟嚇得哆嗦,急忙回答。


  風戰修大步地奔向了後花園,果然看見了公孫晴明。他什麼也不說,直接一掌襲了過去,公孫晴明機敏地躲過了,與他過招,自然也不忘記要調侃,「王爺果然精力充沛!」


  「你最好給本王離她遠些!」他冷聲喝道。


  「辦不到!」公孫晴明反唇相譏。


  風戰修攻勢愈發兇猛,神情駭人,招招致命。公孫晴明一連接了數十招,兩人卻是旗鼓相當。掌風肆意,巨大的氣流衝擊四周。後花園的花花草草可就沒有那麼幸運,掌風襲過之處,花草立刻被摧毀。


  公孫晴明縱身朝後退了幾步,冷聲說道,「你若是不要她,不要孩子,那我要!」


  風戰修聽見這話,劍眉猛得一蹙,高大的身軀迸發出森然氣息,沉聲喝道,「你休想!」


  「王爺不是不要嗎?」公孫晴明神情凝重,眯起眼眸望向他,不急不徐地說道,「既然王爺不要,那我要!」


  風戰修握緊了拳頭,發誓一般說道,「她是我的!」


  「那麼孩子呢?」公孫晴明俊朗的容顏鬆緩了些,又恢復了一貫的從容,卻是狐疑地問道,「為什麼不要孩子!」


  風戰修冷顏以對,突兀地說道,「本王不要東家的子孫!」


  「王爺不覺得這個理由牽強?」公孫晴明揚起唇角,輕笑出聲。


  真是不像他的性格!


  公孫晴明犀利的目光像是箭射向了風戰修,他甩出玉扇一展,輕輕扇著風,「整個王朝、帝王之位,王爺說不要就不要,甚至讓東家的子孫東玄熠登基為王。王爺還了國家,還了王位,如今卻還在意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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