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卑自負

  第32章 自卑自負

  藍天,晴朗無雲的天空。


  十二騎兵護送之下,赤眼白馬依舊顯得分外惹眼。一行人朝著南方赫然前行,馬蹄踏下,塵土飛揚而起,放眼望去,竟是朦朧了視線。


  赤眼白馬之上,荻傲懷裡躺著虛弱的女子,他的手環過了她,牽著韁繩。他時不時低下頭,望著懷裡的人兒,卻是擔心地皺起了眉頭。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這可怎麼辦是好?

  可是她的脾氣倔強,他又是如此無可奈何!


  「皓月!我們停下了休息一會兒罷!」


  荻傲收了目光,抬起頭望向前方,凝重了神色,卻是對著懷裡的人兒,輕聲說道。


  古招歡聽到了他的話,只是搖搖頭。秀眉微酢,卻是堅定萬分地說道,「皇兄!不要停!朝著南烷前行,我要去看看,我要去……」


  說著說著,更是氣若遊離。


  荻傲瞧見她呼吸紊亂,臉色泛白,一下子心急如焚。他赫然停了馬,摟緊了懷裡的人兒,喝道,「你的身體受不住!難道你都不要命了嗎?」


  終究不過是天旨罷了!不去執行又如何?

  占星師們預言她會是拯救蒼生之子,可是又有幾個人能說個百分百確定?沒有一個人知道,他不想管那些,他只知道她再這樣下去,身體一定受不住!


  白馬停下了馬蹄,身前身後的騎兵也讓馬兒停下了馬蹄。


  一行人在這寂寥無人的山道里停下了步伐,靜靜地等候著王的下文。


  古招歡沉靜地靠著他的胸膛,感覺到馬匹停了下來,身體還是難受。長時間的奔波讓她感覺渾身酸痛,更是有些噁心想吐。


  但是,為了見到他,為了確認一切,她必須要馬不停蹄地趕去。


  她不想與他處於敵對的狀態,更不想看見一個嗜殺成性的皇甫御人。


  如果他真得就是那妖孽煞魘轉世,並且已經殘暴到不能忍睹的地步,那麼她只好用自己的血來祭奠他,讓他消失於世上。


  若是他還保有自己的神志,若是他還有一絲半分的清醒,縱然是萬夫所指,她也不會放任他。


  她會找到七顆蒼狼星的轉世,消除煞魘。


  皇甫御人……你是否還保有一絲真性情?


  古招歡將腹中的酸澀全部咽下,手抓緊了荻傲的衣袖。她抬起了頭,一雙眸子迸發出犀利的光芒,一時間讓人移不開眼,彷彿會被蠱惑。


  「哥!不要停!我承受得住!讓我去!我可以的!」她的聲音很輕,可是卻字字清晰。


  荻傲嘆息了一聲,卻也固執地說道,「不行!你身體太過虛弱,不易再前行!」


  而他的心底還保留著一份私心,他自私地不希望皓月與那個暴君見面。如今的皓月,太過美麗,也太過孱弱了,只要是男人,都會燃起無窮地保護欲。


  他怕到時候,自己會失去皓月……


  古招歡伸手撫向了他的眉宇,輕聲說道,「哥!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從小你就最疼愛我,所以你不會讓我心有不安,是不是?」


  「皓月……」他痛苦地呻吟,無奈於她的話。


  他的皓月,總是會如此輕易抓住他的弱點。知道自己無法抵擋她的撒嬌,無法抵擋她的央求。他感覺自己此生被她所惑,卻是甘之如飴。


  荻傲深深地注視著她,有些咬牙切齒地說,「你的身體若是支撐不下去,一定要告訴孤兄!若是你在半路上昏了過去,我一定將你帶回歆月國!」


  「……」古招歡點了點頭,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


  荻傲有些怔忪於她的笑容,這才抬起了頭,視線望向荒蕪無邊的前方。微微凝眸,雙手扯動韁繩,喝了一聲,繼續前行。


  而身前身後的騎兵們,也在同時繼續起程。


  一行人再度踏上了前往南烷的旅程,從這兒抵達南烷卻還有半月這久。


  古招歡抬起頭,望向那片藍天。


  但是她的耳邊卻可以聽到南烷國所哀唱的亡歌,而她的鼻間彷彿可以聞到那血腥的肅殺味道,她終究是閉上了眼睛,心裡微微嘆息。


  皇甫御人……


  你還是將南烷攻破了嗎……


  塵土依舊飛揚,只是日月開始交替,天色也在不知不覺中暗了下來。日落月升的時候,天空也深沉一片,惟有星光閃爍在眼前。


  南烷皇宮內,公主所居的殿院被重重封鎖,而南烷國的雲惜公主也被御王囚禁於鳳儀殿中,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殿內,沒有一名宮女。


  殿外,是皇甫王朝的士兵。


  「王!」忽然,緊閉的房門外,響起了士兵恭敬的請安聲。


  雲惜感覺到了一陣害怕,她抓緊了那把匕首。如果那暴君真得要侵犯自己,她又該怎麼做?她不怕死,可是她怕她死了以後,南烷的子民會生不如死!

  他是如此殘忍不仁的暴君,所說之話一定會兌現。


  正當她慌亂無措的時候,卻瞧見房門被人緊緊地推開了。瞳孔迅速擴張,那邪魅的俊容再次赫然閃現在眼前,她頓時一怔。


  皇甫御人走進了殿內,反手將房門關上了。他的雙眸在關門的同時,掃過桌子上擺了一桌的菜肴,卻見她未曾動過半分。


  「為什麼不吃飯?怎麼?你是在與本王做無聲的反抗?」他輕聲說道,卻帶著幾分玩味。


  雲惜只是憤憤地咬著唇,不言不語。


  他見她頑固的樣子,徑自走到了她向前,勾彎著嘴角,伸手一把將她的下巴捏住,甚至是將她的頭強行抬起,面對著自己。


  「……」雲惜被他捏得生疼,可是也沒有喊一聲痛。


  終於,瞧見他那雙綠眸,感覺自己被他的那份蒼翠所吸附。她一下子愣住了,甚至是恍惚了神色,竟然連那份羞憤也化為無形。


  皇甫御人望著她固執的神情,腦海里一下子回想起那張同樣固執的容顏。他不動聲色地鬆了手,徑自坐到了另一旁的位置上。


  「不要我說第二遍!吃飯!」他說完,手端起碗,沉靜地開始吃飯。


  雲惜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縱然是不甘願也沒有辦法。她顫抖了手,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碗,與皇甫王朝的暴君同桌用膳。


  很安靜,安靜到讓人覺得窒息。


  皇甫御人匆匆地吃了幾口,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


  而一旁的雲惜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她更是緊張地將碗放下了。一雙眼睛謹慎地盯著他,她害怕他下一個突然的動作。


  「記住!不要想著自盡,不然的話,南烷剩下的人都要陪葬!」


  皇甫御人沉聲說完,他站起身來,衣闕飄飄,走向了房門的方向。他伸手打開了房門,徑自出了殿,揚長而去,頭也不回。


  仍舊坐在椅子上的雲惜瞧見他離去,只是鬆了口氣。


  可是她有些不懂,暴君分明說要讓她侍奉,可是為什麼只在這裡吃了一碗飯,就走了?難道說,這所謂的侍奉,不過是陪著用膳?


  她搖了搖頭,不想再去猜。


  而殿外,自皇甫御人踱出院落之後,殿院的角落裡,忽然閃現一黑一白兩條身影,兩人望著皇甫御人離去的身影,只是沉沉嘆息。


  果然還是如此……


  十年以來,主子征戰六國。


  在這一場又一場的征戰期間,每每瞧見容貌有半分像古招歡的女子,主子就留她在身邊。可是卻也不寵幸她,只是讓她陪著自己吃飯。


  每每又是用膳之後,就轉身離開。無論對方是何等傾城傾國,也無論對方是如何嫵媚才情,在主子眼裡,只是在尋找那抹神似罷了。


  可是這天下之大,卻也沒有第二個古招歡了!

  已是深夜了,皇宮內沉寂一片。


  原本是南烷國君的寢宮,現在已淪為御王的塌所。此刻,皇甫御人遣散了所有的侍衛。他獨自一人坐於欄杆上,抬頭望向明月。


  「嘶——」小青蛇不知道從何處遊了出來,它靈活地繞著欄杆游到了他的身上。蛇身更是撒嬌地蜷縮在他的手掌中,親昵地蹭著。


  他低頭,烏黑的髮絲滑落於胸前。


  皇甫御人望著手掌上蜷縮成一團的小青蛇,他柔和了眼睛,喃喃地說,「一條,我真沒用呵!」


  「嘶嘶?」小青蛇抖動著腦袋,似乎是在問他原由。


  他的聲音更加深沉了,輕聲說道,「對自己說好了,每年只有一天才去想她!可是今天,還是忍不住多想了她一天!最近,我想她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呢!」


  「是不是因為,昨天忽然就夢見了她呢……」


  皇甫御人說著說著,感覺到了疲倦,他不禁閉上了眼睛。微風吹拂而過,那烏黑的髮絲隨著微風輕輕飄動,卻也將他惆悵的俊容遮掩了。


  「嘶嗚嗚嗚——」小青蛇嗚咽了一聲,耷拉下腦袋。


  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眶一陣濕潤,心裡盤旋著的疑問卻越來越大。他突然好想知道,不知道她是否記得他的話,不知道她是否還戴著那個手鐲……


  更不知道她如今過得怎樣……


  突然,他眉宇一皺,雙眼慢慢睜開,眼底的那份陰綠光芒深邃無底。他伸手撫摸著小青蛇,沉聲說道,「養精蓄銳一個月,繼續攻打下一個國家!」


  「一條!你說說下個國家是打下歆月國還是東俘國?」他百無聊賴地問道,口氣更是輕飄。


  小青蛇連忙甩了甩尾巴,卻是隨意地指向了東面。


  「呵!那下一個就打下東俘國!」


  他手指點在了小青蛇的腦袋上,猶如點中了那一片異國江山。


  夜深透了,寒月一瓢高高地掛在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星辰被厚實的雲朵所淹沒了。這一夜的孤寂,冷得不僅僅是身體罷了,還有那一顆死了十年的心。


  同一輪彎月下,古招歡忽然輕輕地顫抖了身體,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


  這隻手腕上,原告一直帶著的赤龍手鐲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是手腕處,有一圈微微泛紅的痕迹,猶如胎記一般。


  「冷嗎?」耳邊響起荻傲的輕聲呢喃,將毛毯裹在了她的身上。


  她點點頭,伸手揪緊了毛毯,埋在毛毯下的手,卻輕輕撫摸過那一圈胎記。


  半個月之後。


  時間如水一般流逝,半個月時間一彈指轉眼度過。甚至是尚未讓人來得及回顧,就已經走得沒了影子,只是日出日落依舊,月上眉梢依舊。


  而南烷國,也依舊慘敗如廝。


  士兵們將南烷國上下洗劫一空,將所有的金銀珠寶美女統統運回了皇甫王朝。整個南烷國被全盤挖空了,只剩下些老弱婦孺,或是連走路都還搖搖晃晃的孩子。


  稍許年長些的孩子都被派去城外埋屍,士兵們每日一早都會讓他們集合,到了日落的時候,才會押著他們回來。


  整整半個月時間,卻也沒有將城外的屍體清理乾淨。顯然,還需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完全處理完畢。只不過在這段時間內,南烷的子民們卻接二連三地病倒了。


  恐怕是因為這屍體過多腐爛的原因,瘟疫以及疾病開始散布。


  孩子們病得昏睡不起,每天都有幼小的孩子死去。而婦孺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她們無力掙扎,連溫飽都成了問題,更不要提救治了。


  眼看著孩子們一個個死去,南烷國在這半個月時間裡幾乎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當下,瘟疫四處蔓延的消息終於傳到了莫不凡以及曲陰陽的耳朵里。他們兩人得知此事之後,急忙奔到了大陽殿回稟主子。


  侍衛們瞧見來人,朝著殿內喊道,「莫將軍到!曲軍師到!」


  兩人在大陽殿外駐足等候了片刻時間,直到殿內響起更為深沉的男聲,「宣!」得到了主子的首肯,他們這才邁開腳步,走進了殿內。


  大陽殿原本是南烷國每日朝堂議事的正殿,自從攻下南烷后,這大陽殿也淪為御王閑來無事休息的之所,以及小青蛇棲息的地方。


  剛進殿,就瞧見了一陣白刃刀光,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莫不凡與曲陰陽被他那殺氣十足的劍法所震懾,不由得提了一顆心。已經有許久不曾見到主子耍劍了,似乎自從十年突然回國之後,就再也不曾見到。


  這把長軟劍,之前一直由百媚收藏著。


  主子成了帝王后的第十天,長軟劍被人送回朝都。可是百媚以及千焦卻死也不肯再出谷,甚至將百花谷設下奇門遁甲陣,不讓任何人棲近。


  當時,主子只道了一句話——若是見了他們,一定殺之而後快!

  他們不知道這其中原因,但是兩人心裡都有感覺。這一切與主子與古招歡突然的失蹤肯定有關係,而且也與古招歡的消失不見更有直接關係。


  劍光閃爍,劍氣橫掃四周。


  「刺——」


  莫不凡的左臉頰以及曲陰陽的右臉頰都被劍氣所傷,劃了一道傷口。兩人站在一起,這兩道傷口卻也對稱,顯得有些可笑。


  皇甫御一個轉身,瀟洒地將長軟劍收回到腰間。


  他扭頭,瞥了眼蜷縮在一旁角落裡的小青蛇,忽然沉聲喊道,「一條!過來!」


  「嘶?」小青蛇急忙抬起了腦袋,黑漆的眼珠一轉,飛躥起身,蛇身纏繞住他的手臂。


  皇甫御人沒有理會他們兩人,徑自走上了寶座。轉過身來,沉穩地坐在了寶座之上。他望著大殿中央的兩人,那雙綠眸沒有浮現起半分溫度。


  「王!」曲陰陽朝前跨了一步,雙手作揖道,「已有半月之前,南烷國感染了瘟疫,臣起奏王,命都城的太醫大夫救治!」


  「臣也請命!」莫不凡與他站在一條線上,齊聲說道。


  皇甫御人只是單手一撐,俯視他們兩人,「他們死了,與本王何干?既然是奴,就算是死盡了,也沒有半分關係!」


  「可是,王!這南烷國里只剩下些老弱婦孺,孩子無辜,婦孺無辜啊!」莫不凡是個直性子,他不禁開口求饒道。


  「王請三思!」


  皇甫御人的目光更加寒冷了,他凝眸,沉聲說著,「一個是本王的將軍,一個是本王的軍師!怎麼?想要忤逆本王?本王說了不醫就是不醫!」


  「誰再多說一句,本王就處死誰!」


  「莫不凡!你現在給本王馬上回朝,一刻也不許耽誤!」他眉宇一凜,不容人拒絕的氣勢足夠將人威懾。


  莫不凡深呼吸一口氣,卻還是低下了頭,「是!王!」


  隨即,他轉過身,不言不語走出了大陽殿。


  曲陰陽瞧見他離開,心裏面卻是另外一副心思。算來容容姑娘已經臨近產期,就在這幾日便會臨盆,難道說主子只是找了個借口,讓不凡回去陪產?


  他心裡一緊,連忙抬頭望向寶座上的王,卻發現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遠。


  同一時刻,另一匹人馬經過半個月時間的不停奔波終於抵達了南烷國的邊境。十二匹黑馬,以及一匹白馬立於山頭。


  從山頂一眼望去,瞧見了屍體的殘骸,聞到了腥臭的腐屍味道。


  古招歡的視線掃過了這滿目狼籍,有些痛苦地皺起了眉頭,這裡的場景,太過悲戚了,讓人觸目心驚。


  她幽幽嘆息,心卻悸動不已。


  終於還是到了……


  皇甫御人……你真得嗜殺成性了嗎……


  風更加寒冷了,今日的霧氣也有些濃重。遠遠望去,那一座都城顯得更加蕭瑟以及模糊。只剩下一框輪廓的都城,早已沒了當日的繁榮。


  在那都城之上,皇甫王朝的帥旗已經佔領了南烷。


  古招歡望著那旗幟,突然收回了目光。她緩緩地抬起頭,對著身後的人輕聲說道,「哥!我想進都城瞧瞧!」


  「皓月!太過危險了!」荻傲皺起了眉頭,不悅地說道。


  看這情形,暴君攻破南烷大約有半月之遙。只是士兵的屍體以及殘骸,依舊如此之甚。南烷國此時一定是門禁森嚴,豈會讓人輕易入內?


  他們此刻若是去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古招歡瞧見他眉宇緊皺,心裡也明白他的難處。


  他是獲傲,歆月國的帝王,帝王一向是身不由己,身上背負著整個歆月子民的命運。他的生命早已不僅僅是自己的,更是整個歆月國的。


  現在,她提出了這樣的請求,連自己也知道太過輕率了。


  可是她不得不去,因為……


  她已經聞到了瘟疫蔓延的腐爛氣息,以及孩子們痛苦死去而不能發出的呻吟聲……


  古招歡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在他的注目之下,慢慢地下了馬背。她站在馬前,眉宇一凜,突然單膝半跪在地,竟是無法比擬的氣勢。


  「王!請容許皓月進入南烷一探究竟!王身份尊貴,是一國之君,不應涉險!皓月懇請帶四名騎兵化妝隨行,現在旭日當頭,日落之前,皓月一定平安歸來!」


  她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微風吹拂。


  原本包著頭髮的發巾因為這一路的顛簸,加上之前的舉動而鬆動。風突然加了勁在吹拂,那頭巾就被風吹散至遠方。


  山崖的天空處,那一抹方巾顯得更加顯眼。


  忽然,眾人露出了一抹驚詫,沉靜了自己的呼吸。在他們的面前,銀髮及腰的女子,白皙幾近透明的肌膚,以及清澈水漾的雙眸。


  她的笑容,像是易碎的水晶,叫人無法拒絕。


  只是她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勢,使得眾人渾身一顫。縱然是王,也是愕然。歆月國沉睡了十二年的皓月公主,有一種特殊的壓迫感,卻不會讓人感覺不適。


  荻傲瞧見她這氣勢,又見她神情莊重,他不禁搖了搖頭,感嘆道,「皓月!那你就選四人隨你同行!記得一點!」


  「日落之前,一定要平安歸來!不然的話,縱然你不讓我為你窮兵黷武,恐怕也不行了呵!」他說著,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知道她不讓自己入險,縱然他固執著要跟隨,她也會找出千萬理由拒絕自己在她左右。她的皓月,總是如此善良,頑固卻又讓人心疼。


  「是!王!」


  古招歡聽見他這麼說,那份笑容更加璀璨。在陽光下,美麗得如同上蒼降下的魂動生靈。銀髮也北極光著奇異的光澤,一副安寧的模樣。


  片刻之後,古招歡與另外四名騎兵已經喬裝打扮完畢。


  他們將自己化為了一路乞討為生的乞丐,破衣襤褸,為了不讓守衛的士兵發現半分蛛絲馬跡,他們甚至是將那些屍體已經腥臭的衣物剝下,換在了自己身上。


  古招歡更是將自己臉上化了一塊紅色的胎記,徹頭徹尾地裝成了一名婦孺。


  胎記將她半張左臉遮了去,顯得猙獰以及醜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由地想起,自己這張醜陋的左臉,他曾經輕輕吻過。


  為了不引起注意,一行人三三兩兩地進城。城門前,守衛的士兵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興許是感染了王的氣,他們比起普通的士兵更加勇猛。


  古招歡躬著背,步履闌珊地走進城去。士兵們的眼神,也在這個時候上下掃視。她提了一顆心,面色卻沉靜著。


  突然,其中一個士兵開口喊道,「站住!」


  古招歡心裡頓時一驚,無可奈何地停下了腳步。


  而在這個時候,不遠處身穿黑衣佩帶鎧甲的男子正朝他們奔來。他的身後帶了一行精銳的騎兵部隊,瞧這樣子,讓人感覺此人頗有來頭。


  守衛的士兵們瞧見來人,顧不上其他,連忙將正在進城的人推到了城內的一旁。


  紛紛單膝跪拜在地,齊齊吼道,「莫將軍!」


  「恩!」寶馬上的男人瞥了他們一眼,帶著騎兵奔出了城。


  古招歡以及其餘四人也來不及多看那將軍,乘這個時候,逃到了人群后,淹沒而去。終於順利進了城,也不免鬆了一口氣。


  她低下頭,輕聲呢喃,「莫將軍……」


  莫將軍……莫不凡……


  呵!這一別竟然是十年,莫不凡、曲陰陽……你們二人始終還是陪在他的身邊嗎?


  「王突然下召要駕臨城北,說是要看看瘟疫蔓延的地步!」身邊突然跑過幾個南烷子民,驚奇地說道。


  「王終於肯派太醫救治了?」


  「據說並非是這樣,我們一起去乞求御王!說不定王就答應了!」


  身邊的人統統朝著城北奔去,四周飛揚而起一陣氣流。古招歡轉過身,望著眾人奔去的方向,忽然凝重了眼眸。


  古招歡佇立於原地,忽然抿緊了唇。而她的手,在寬大的衣袖遮掩下,竟然弱弱地顫抖著。而自己手腕上那圈胎記,忽然讓她感覺灼熱異常。


  赤龍手鐲……


  黑魔王所遺留下來為了鎮壓妖孽煞魘的赤龍手鐲,即使是化為無形,卻也在這個時候發出了屬於自己的顫動嗎?


  它一定是感覺到了……


  煞魘正在附近的原因……


  身邊四位騎兵已經等候多時了,他們見皓月公主神情渙散,不免有些擔心。為著的侍衛走到了她身邊,輕聲說道,「公主!時間有限!」


  初冬季節,一天的時日本來就比夏暑要短上許多。方才喬裝打扮就已經用去了許多時間,現在離日落之前僅有兩個時辰了!


  他們必須要平安護送公主出城,不惜任何代價!


  古招歡聽見身旁突然響起的男聲,這才猛地回了神。她抬起頭,望向城北的方向,雙眸泛起漣漪,輕聲說道,「前往城北看個究竟!」


  隨即,一行人朝著城北的方向奔去。


  大約一柱香之後,終於從城南到了城北。


  城北的大街小巷裡,四處可見孤兒寡女窮苦的模樣。病入膏肓雙唇泛紫的孩童,還有因為飢餓而倒地不起婦孺,更或者是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


  這一副慘狀,看在古招歡的眼底,讓她心裡一緊。


  忽然,身邊走過一個孩子。他端著一碗清粥,顫顫抖抖地走過她身邊。他死死地盯著這碗粥,他要端著這碗粥,拿回去給已經病倒的媽媽喝。


  「媽媽……等等我……」


  「媽媽……啊……」


  但因為飢餓和病痛,使得他突然雙腳無力,一下子摔倒在地,手中的碗也隨著身體的傾倒而摔落至地,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眼看著孩子快要摔倒在地,千鈞一髮的時候,一旁的人伸出手將他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孩子驚魂未定,只是自己的目光瞧見那碗粥已經灑了一地。而一旁更是有人紛紛撲了上來,拿著碗的碎片,將殘留的清粥喝了個精光。


  「啊——」孩子大叫出聲,掙脫了古招歡的束縛。


  他一下子跪拜在地,顫抖地端起碗的碎片,一下子大哭出聲,「媽媽!粥沒了!媽媽啊!媽媽!我真沒用!粥沒了!」


  由於戰爭,使得全國上下的糧食都拿了出來充當軍糧,國亡了之後,皇甫王朝的軍隊更是將所有事物搜刮一空,每天每一戶人家只可以領到一份清粥。


  現在,他們家一天的食物都沒了,媽媽該怎麼辦……


  孩子悲傷的痛哭,使得人們都陷入一股特別憂傷的氣氛之中,無法消散。只是喪家之國,亡國一旦覆滅,卻已經能夠料到如此的情形。


  「哇哇——哇嗚——」遠處,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還在啼哭。


  古招歡抬起頭,卻發現天空陰沉得嚇人。在這份陰鬱里,自己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她幾乎可以想象到日後九國生靈塗炭的場景,驚訝到睜開了眼。


  她連忙轉過身,將摔倒在地的孩子從地上扶了起來。手碰觸到了他的手腕,卻發現他的體溫高得嚇人,顯然已經高燒很久了。


  「你——」古招歡心裡一酸,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街道的那一頭忽然奔跑來了一行軍隊。士兵們拿著槍矛朝他們奔來,更是將街道兩旁的已經脆弱不堪的人推到了角落。


  隨即,士兵長拿刀指著四周的人,大聲吼道,「王回到!南烷的奴們,還不快點跪下迎駕!若是再不下跪,格殺勿論!」


  「……」所有人聽到「格殺勿論」這四個字,統統跪倒在地。


  古招歡被士兵們壓到了一旁,她扭頭瞥了眼四位騎兵,讓他們按兵不動。她突然感到自己有些緊張,也隨著眾人一起跪拜在地。


  手腕的灼熱感,越來越強烈了。


  「嗒嗒嗒——」遠處,響想了馬蹄的沉沉聲響。!

  古招歡擁擠在眾人身後,她悄悄地抬起頭,望向街道盡頭,赫然閃現的寶馬以及馬背上的身影。雙眸忽然睜得大大的,眼眶泛起一陣濕潤。


  寶馬上,是身穿黑衣披著金色披風的王。


  目光深沉而悠遠,綠眸不經意間掃過眾人,卻沒有為任何人停留。只是那雙眼眸深處的寒光凜然,讓人感覺全身猶如冰封。


  古招歡望著他,一下子顫抖了身體。


  他的容貌似乎並沒有過多的變化,依舊英俊如往昔,只是眉宇之間,多了幾分嗜血以及冷凝。


  他的唇,勾勒的弧度還是那麼邪氣。


  這張熟捻的輪廓,不過是成熟了一些,不過是嗜血殘忍了一些……


  十年了……


  眨眼之間,他與她已經十年不見了,而她只與他一個月未見……


  只是她不知道,這十年時間裡,他究竟還是不是自己記憶里那個皇甫御人?是否還保留著那份真性情?是否還記得她?

  皇甫御人駕御著寶馬朝前慢慢踱去,他沉聲說道,「南烷瘟疫泛濫,現在,將已經得了瘟疫的奴,統統都扔出都城,是生是死不再理會!」


  他的話,讓所有的人一驚,頓時哀求聲連綿不斷地響起,震徹雲霄。這份哀求聲里,夾雜著人們的絕望,以及那份對於死亡的惶恐之心。


  「王開思啊!我等請求王派太醫診治!王開恩啊!」


  「御王開恩啊!御王一一」


  「……」


  一直跟隨自己主子的曲陰陽,聽到了他的話,登時一愣,心中百骸。


  自己原先以為主子同意來城北勘察病情,可能會有轉機。只是自己萬萬沒有想到,此刻竟然會下達這樣一個殘忍的命令。


  難道,主子真得成為暴君了嗎?

  古招歡目光一凜,望著離自己不遠的皇甫御人。而他黑色的長發,在空中飛旋而起猶如讓人室息的繩索,掐住了她的頸項,她痛得無力呻吟。


  瘟疫乃是天災人禍,現在他竟然下令將得了瘟疫的人統統扔出都城,不予理會?他這麼做不會得到任何控制,只會讓瘟疫更加蔓延。


  到時候,病人因為痛苦四處奔走,將瘟疫再帶到其他國家去,後果真是不敢設想!

  古招歡抿緊了唇,清澈的雙眸閃爍過一絲慌亂。她握緊了拳頭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是否應該衝出去,制止這一切?還是再靜觀奇變?


  「走!快點!放手啊!聽到沒有?」


  士兵強行從一旁的婦孺手中搶下已經得病的孩子,卻因為婦孺遲遲不肯鬆手而大為動怒。


  婦孺急忙扭頭,哭著哀求道,「不要啊一一放過我的孩子!王!放過我的孩子!她才剛出生,甚至還沒有睜開眼!」


  「那麼小的孩子,請求王放過她吧!王開恩啊!」


  「讓本王放過一個將死的奴?呵!既然你如此袒護,那就陪看你的孩子,一起去死!」皇甫御人說著,嘴角勾彎著一抹殘忍的笑。


  「將這女奴一起拖出都城,自生自滅!誰再敢膽說上一句,統統拖出都城去!」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聲音飄渺地響起。


  「嗚一一」婦孺登時痛哭下已看著自己的孩子,她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而在孩子與自己的性命之間,她毅然做出了決定。她更是將孩子抱緊在懷裡,哭著說道,「王!我願意被放逐我願意被放逐!」


  「王!我也願意!也懇請王放逐我吧!」


  「懇請我也放逐我!我也願意!」


  「……」


  同時,其餘的婦孺也哀求出聲。她們也擁有得了瘟疫的孩子,知道自己會與孩子分離,母性之下,大膽地向王提出了相同的請求。


  古招歡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卻在這個時候,萬分期待他會做出的決定。


  他會怎麼做?皇甫御人……


  「好!」一直沉默的皇甫御人突然開口了,卻只說了這一個字。


  古招歡卻心裡一喜,他終究還是保有幾分性情,他終究沒有被那妖孽吞噬了全部心智。所以,他決定成全孩子以及母親?

  場面在剛才有些混亂,卻因為王的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之中,呈甫御人幽幽開口,卻是更為冷凝以及嗜血,「既然你們如此想死!那本王就成全你們!」


  「來人!將方才所有說要自我放逐的奴統統拉出城外砍了!」


  他的話音剛落,滿城又是哭聲一片,嗚咽聲夾雜著深深的絕望,讓人感覺心悸以及心骸。而他的容顏,依舊殘忍血腥,狂妄無比。


  古招歡聽見了他的話,怔忪地望著他,心裡頓時一沉。


  難道說……


  真得沒有自己的心智了嗎?皇甫御人……


  士兵們已經開始動手抓人了,他們沒有半分感情地將婦孺以及嬰孩統統抓起。用鐵鏈栓住了婦孺們的腳,嬰孩們被婦孺們抱在手中,或者是牽在手中。


  身邊的空氣都變得緊張以及慌張,只是感覺一個又一個的人被挖起,她的心,也在這個時候彷彿空了一般,漸漸下沉。


  彷彿快要淹沒至谷底了,她快要室息了……


  就在所有人叫哭連天的時候,就在士兵將她身邊的婦孺以及孩子抓走的時候,就在那些可憐的人戴上腳鏈的時候,就在悲傷死寂氣氛蔓延的時候……


  「住手!」清脆的女聲響起,猶如天籟一般。


  原本跪拜在地人群里,一個穿著襤褸的乞丐突然站了起來。眾人尋聲望去,卻見她半張臉都是猙獰燒紅的胎記,另一半臉的肌膚卻是幾近透明。


  頭上包著布巾,那一雙眼睛,倒是清澈透明。


  而她的氣勢,竟然讓所有的人都感覺莊重以及神聖?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士兵長瞧見這大膽犯上的乞丐,他想也不想,抽起馬鞭就朝她身上揮去。辛辣的鞭子,一下子抽中了她的身體,也將她包著頭髮的布巾抽飛了。


  布巾掉落至地,那一頭原本被包裹的頭髮也隨之落下。


  三千銀髮,讓眾人驚為天人。


  古招歡吃痛地按了這一鞭,只感覺自己渾身劇痛無比,好象被人抽走了靈魂一般。她不禁吐出一口血來,卻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倒下。


  「住……手……」聲音已經虛弱到不行,她鎮靜地望著那一雙綠眸的主人。


  四位騎兵沒有料到公主會突然衝出人群,此刻他們四人急忙飛身出了跪拜的隊伍。四個人誓死守護在她周遭,更是冷凝了氣焰。


  其餘的人已經完全怔忪住了,他們從來也沒有見過擁有如此發色的人。


  銀髮耀眼,除去那半張擁有燒紅胎記的臉頰,依稀可以瞧見她是如何傾城傾國的動人模樣。光是眉寧之間散發出來的柔弱氣息,就已經讓人嘆息不已了。


  雖然她衣衫襤褸,看似與乞丐無異,但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覺到她的奇特魅力!

  「……」曲陰陽瞧見了這名女子,心裡也是詫異萬分。


  這個半臉胎記女子,一瞬間的感覺與古招歡太過相似!十年時間裡,遇見過無數相似的女子,他原先以為南烷國的公主雲惜是最為相似的人!

  可是現在,他不禁搖了搖頭,否認了自己的判斷。


  眼前的女子,她不緊是相似罷了,是神似!那種神情,那種感覺,像極了古招歡!但是她分明又與古招歡長得不一樣,而且銀髮三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情?

  與此同時,士兵們的動作停了下來,南烷國的子民們也齊齊地注視著這擁有銀髮的奇異女子。他們已經完全被怔忪住了,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而在寶馬之上,皇甫王朝的王,微微眯起眼眸望著站在中央正注視著自己的女子。


  四目相對,他的眼神里流轉著幾許冷然,而她的眼神里卻流轉著幾分惘然。只是這兩雙眼神里,同樣都是如此惆悵,或者說還夾雜了幾許悸動。


  似有若無的感覺,瞬間觸動心弦。


  「住手……」皇甫御人……


  古招歡忍痛皺眉,鞭子的抽痛,讓自己感覺身體已經火辣辣似燒一般。她更是氣若遊離眼前慢慢模糊了視線,頭也暈旋難擋。


  可是,她不能就這樣倒下去!

  「住手……不要這樣……不要……」她輕聲呢喃,聲音里卻流露出一絲心疼。


  瞧見了他這樣殘忍嗜血的模樣,聽見他沒有一絲人性的命令,面對是蒼生黎民,而她作為神之子,與他是完全敵對的兩者。


  她應該隱忍,她應該消除他才對,可是卻還是忍不住忽然心隱隱作痛。


  望著他,忽然揚起一抹酸澀的笑容,卻是同樣燦爛無比。


  他一定不會知道,她的笑容,有多麼無奈……


  皇甫御人怔怔地望著眼前正不卑不吭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子,因為她那雙眼睛,因為那分轉瞬即逝的疼痛,他的心湖忽然墜落一粒石子。


  雙眸一緊,心頭翻滾劇烈。


  他抓緊了韁繩,望著她,大聲喝道,「將這個奴給本王拿下!」


  「是!王!」士兵們收到王的命令,更是齊齊回道。隨即,所有的士兵都將刀槍對準了四個乞丐打扮,守護著的銀髮女子。


  氣氛瞬間轉變,一場血腥殺虐即將展開。


  四個騎兵己經感覺到了自己的氣弱,也許從一開始被公主選中入城的時候起,就知道也許有這樣一個時刻!不!是從誓死跟隨傲王的時候開始,早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們四人,現在是為了傲王而活,為了公主皓月而活!


  士兵們已經吶喊著沖了上去,他們奮勇無比,完全不顧生命,甚至是將王的命令奉為天旨一般。一陣刀槍鏗鏘之聲,無數的士兵倒下,又有無數的士兵繼續上前奮戰。


  四個騎兵也在這場肅殺中,被傷得沒有了力氣。


  而被四人守護包圍的那名女子,卻仍舊是淡淡地笑著,只是一絲血跡從嘴角流淌而下。她望著寶馬之上的男子,輕輕地開口了。


  「放了他們!不要這樣!」


  「……」皇甫御人聽見了她熟悉的口吻,淡然笑容,卻又帶著疼痛的眼神。他一下子眯起了眼眸,再也無法把持自己的心神。


  突然,身子一躍,朝著她的萬向飛奔而去。


  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身影,赤金色的披風更是讓人感覺絢爛。而他飛揚的髮絲,俊美的容顏,以及那雙綠眸離她越來越近。


  皇甫御人飛身奔同她的同時,拔出了腰間旋著的長軟劍。只是隨意地揮舞了幾下,就將守護在她四周的四人統統殲滅。


  「公主一一」四人齊齊吼出了聲,極其不甘地倒地,然後咽了氣。


  血液從他們的脖子里緩緩流出,像極了在皇甫山莊的時候,所見到的那一幕。她感到一陣惆悵,那時候會將她的記憶消除,恐怕是因為那份自卑吧……


  他其實自卑又自負……


  不願意讓任何人瞧見他背後的猙獰烙印……


  古招歡眼見身邊的人倒下了,而他也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她望著他,感覺如此遙遠以及滄桑。只是她不知道,他是否還是記憶里的皇甫御人……


  那個假裝成傻瓜,那個知道自己命運,那個背負了太多卻又無能為力的皇甫御人……


  那個寧願傷害了她,也要讓她忘記自己的傻子……


  鞭子的疼痛,身體的虛弱,眼前模糊到不行,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此刻,她竟然只想問他一句一一

  皇甫御人……


  你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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