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墓主解封
「一依有危險了,必須救她!」
想到這兒,李知圖再不敢耽擱,一手一個拉過兩個丫頭,急吼吼交代道:
「現在行屍全部都順著左墓道走了,我們這邊暫時是安全,你們不要亂跑,不要亂碰,在這裡等我,兩柱香時間內如果我沒回來,你們馬上按原路退出去,記住,千萬不要跟過來!」
認識李知圖這麼久,香兒是頭一次見他這麼緊張,即便當初面對袁候的飛屍,他也沒有變過色,然而此刻,李知圖竟然有些失態了。她真的如此重要嗎?香兒只覺得心裡有點兒失落,有點兒委屈,有點兒想罵人有點……人呢!
再看向四周,李知圖那混蛋已經跑過副槨室的大廳,背影一閃,顛兒了。
「色胚,傻瓜,混蛋!」
香兒追出兩步,沖著空蕩蕩的槨室罵道,一旁唐念兒嚇得趕緊拉著她,生怕別被這瘋丫頭引過來倆落單的行屍。
再說主墓道出口處的白瑰常壽二人,此時,他倆算是使出渾身解數了,修為在太一境凝實期的常壽一人在前血戰行屍,白瑰則在後面全力催動穿山犼打掘石閘,若是在常壽力竭之前石閘沒能被打穿的話,二人下場堪憂。白瑰看著眼下場景,心中不免憋悶,若是自己全盛時期,別說是幾頭破行屍,就算是墓主人一起上,也不夠她看的。當真是龍游淺底被人騎,虎落平陽受犬欺啊!
正當白瑰準備再度加力催動穿山犼時,忽聽前面常壽一聲驚呼,只見十幾頭行屍擺脫了常壽的阻擋,以極為迅捷的速度怪叫著向毫無防備的白瑰衝去。這些行屍殘魂被束縛在槐木殉葬匣中不得超生,又經曆數百年煞氣滋養,比起普通詐起的行屍戾氣重得多,而且肉身更加強悍,這也是為什麼連常壽這等境界的高手也無法短時間內解決它們的原因之一。
白瑰專註於控制穿山犼,根本來不及分神躲避,眼見十幾頭嗜血行屍臨身,竟一時無可奈何,「難道我堂堂……」剛想到這兒,只聽不遠處傳來一聲低喝:
「絕界,六道羅生門!」
語畢,霎時間白瑰只感覺平地起風,地面開始劇烈晃動,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十數堵青紫色鬼頭石門便在一聲聲巨響中破土而出,鬼頭石門左右相連,成環形將上百頭行屍圈在其中,那沖著白瑰迎面撲來的十幾頭也沒能闖出石門大陣,陸續撞在寬大厚重的石門之上。見前方受阻,行屍頓時暴怒,開始向著四面八方衝擊,但這名為六道羅生門的石門大陣豈是幾個低階行屍就能突破的,陣法一成,圍成環狀的十幾道鬼頭門頓時青紫光芒大盛,刺眼光幕中隱隱有雷電之聲傳出,再看陣中剛剛還張牙舞爪兇悍異常的行屍們,此刻皆如醉酒了一般東倒西歪,從它們口中還不時傳出類似痛苦的哀鳴。
羅生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乃是阻隔陰陽的介質,道陵內經化氣篇中竟有一玄術名「六道羅生門」,以精妙玄術短暫借來冥府羅生門為己用。對於鎮壓異邪妖煞之物有奇效。
石門大陣已成,鎮中屍群紛紛在鬼頭門的鎮壓下喪失行動能力,一同被圈在裡面的常壽算是撿了條命回來,透過門間的縫隙,他看到不遠處白瑰面前站著一個少年,不難猜出,這霸氣非常的玄術定跟那少年有關。
「小女子白瑰,這廂多謝少俠仗義相救了。」
白瑰看向救命之人淺笑著欠身一謝,語氣輕鬆的就像別人替她撿起個手絹一樣。
「看到我出現在這兒你好像並不驚訝。」
李知圖表面看起來似乎很平靜,但若是有心,便能察覺到他嗓音微微發顫,「一依,是你嗎?」這其實才是他心中的台詞。
「我們身後墜著四波人,你們算一波,跟你一同進來的那個客棧小丫頭自己算一波,當晚領兵搜客棧的小子是第三波,還有一人,雖然一直沒露面,但他想逃過我的感知,也太小瞧我了。」
白瑰說著,看了看石門陣中的常壽,似乎這個大陣不光能阻隔道路,連聲音也無法穿出,門與門之間的縫隙足有小半尺,按說這種封閉程度是絕對影響不到聲音傳播的。可陣中常壽明顯在沖她大喊什麼,還不斷錘擊門柱,但就是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李知圖瞟了一眼陣中的人,沒理他。
「你到底是誰,不要跟我說你天生就這副容貌,你騙不了我,說,你把一依……你把這副身體的主人怎麼了!」
「一依?哦,原來她叫一依啊。」
白瑰摸著自己的俏臉嬌笑一聲,旋即起身收了穿山犼,往石閘上一靠,盯著李知圖看。
「回答我的問題。」
「我若不回答,你又如何?」
被白瑰這麼一反問,李知圖語塞了,他還真的沒什麼辦法,讓他對謝一依出手,那是斷斷做不到的,哪怕明知道這副身軀的靈魂已經換了人。李知圖凝眉盯著白瑰看了半天,就在白瑰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已經要不耐煩的時候,李知圖忽然開口一字一頓道:
「謝一依,謝家上下三十六口,犯私通邪教罪,已被押到京城,滿門抄斬!」
白瑰被面前少年這串話說的莫名其妙,什麼私通邪教,什麼押往京城,還滿門抄斬,跟她有什麼關係……難道這少年已花痴成瘋?白瑰剛要開口突然驚詫的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淚流滿面,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的瑟瑟落下,渾身因抽泣而不自覺的顫抖著,她感到喉嚨發緊,鼻子也陣陣酸澀,為什麼會這麼難過?這是我不該有的情緒!那個丫頭,一定是那丫頭,她竟然還在反抗!
「你馬上給我住口!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驚怒之下白瑰失態的沖著李知圖吼道,她一直自信已經徹底壓制住了這副身體原來的主人,可眼下這洪水般無法抑制的悲傷是怎麼回事。她頭疼的像要裂開一般,裡面不斷傳出陣陣聲嘶力竭的喊叫:
「惡鬼!妖女!放我出去!我要見爹娘!我要回家!知圖哥……知圖哥!」
李知圖聽不到謝一依的呼救,但他看得到白瑰那副形神分裂的慘象,這使他無比確信,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他一直苦苦尋找的謝一依。只是,現在的他,還不知道如何解救一依那被壓抑的靈魂。李知圖一把拽過眼前面色掙扎的白瑰,惡狠狠得道:
「妖女,你給我記著,你脫離這副肉身的那天,我要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聽到如此矛盾的恐嚇,白瑰放肆的笑了,儘管那笑容看上去是那麼凄慘。
「好啊……哈哈哈……我會給你機會的,你要救的人在這兒,你要殺的人,也在這兒,哈哈哈,你不覺得這個世界非常奇妙嗎,我喜歡羈絆,我喜歡,帶血的羈絆!哈哈哈……」
暴怒之下,李知圖一把將白瑰單手提起,擎在空中,但看向那熟悉的臉,凄婉的淚,他還是心軟了,強壓怒意,他將白瑰輕輕放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湊到她耳邊輕聲說:
「你睡吧,無論如何,我來守護你。」
說罷,他在白瑰驚詫的目光中伸手替她擦去眼淚,輕笑道:
「起碼這眼淚,是你的。」
說話時,少年眼波溫潤流轉,目光緩緩掃過女孩的額發、螓首、娥眉,四目相對,李知圖沒有閃躲也沒有了開始的怒意,少年烏黑深邃的眸子似乎帶有望穿一切的力量,他的凝視越過所有芥蒂,直視著被封印在這副身體最深處的那個顫抖著的嬌弱靈魂,這種凝視讓謝一依充滿希望,她彷彿又看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一樣的笑臉,一樣的凝視,一樣的使她心安。她不再恐慌彷徨了,她知道,那個叫李知圖的少年,一直在注視著她。
「好好睡吧,等著我。」
平靜片刻后,目光又犀利如常的李知圖準備轉身離開,返回香兒她們所在的槨室時,只聽一聲懾人心魄的嘯叫從墓室盡頭傳來,緊接著,便是一股極為逼人的陰寒煞氣,白瑰臉色突變,厲聲道:
「不好,有人解封了墓主人!」
李知圖一聽當即頭皮一炸,壞事了,那倆丫頭還在槨室里呢!當即頭也不回的一路循著右邊墓道狂奔而去。隨著李知圖的離開,將常壽和一眾行屍同時封印住的石門大陣轟然倒塌,只瞧常壽一個健步誇到白瑰身前,上下檢查了一番,確認她沒受傷后,這才鬆了一口氣。
數百行屍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此時都沒了動靜,它們跟常壽不同,僅憑一縷殘魂和些許煞氣的存在,在羅生門的鎮壓下,早已魂飛魄散,所以即便撤去了大陣,它們也斷無可能再起身了。這也是李知圖敢放心離去的原因。
「那小子跟你說了什麼,我看你竟然哭了!」
雖然聽不到外面的對話,但這並不影響他觀察。
「無聊的事,沒必要再提,告訴你個不好的消息,五鬼降屍符可能被人揭了。」
「那著實不妙,我們怎麼辦,空手而回恐怕不是我們的辦事風格。」
常壽顯得很淡定,一看便知是個吃慣生死飯的人。
「先打通這石閘再說,有這石閘堵著,我發揮不出戰力。」
說著,白瑰又一次催動穿山犼。
李知圖趕到主槨室時,只見到中央的黑槐大棺已經被掀開,但整個墓室空無一人,不見香兒二人,連破棺而出的墓主劉芸都不見蹤影,這就怪了,通往這裡的路一共只有兩條,沒有別的墓道,難道她們被追到左邊墓道去了?正當他剛要再探左側墓道時,耳邊突然響起兩聲少女發出的尖叫,聲音竟是從劉芸的槐木大棺中傳來,而且更奇怪的是,那聲音顯得極為悠遠深邃,不似悶在棺材中的動靜。
李知圖一個激靈躍上棺頂,當他向下張望時,眼前場景讓他著實吃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