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來保護媽媽和妹妹
後來的很多年，念淺汐都記得那天的林嬛嬛。
家庭破碎，而她曾經引以為豪的哥哥，就這樣用槍指著她，對她說出那樣冷漠而絕情的話。
可是幾乎要崩潰了的林嬛嬛，還是抹幹了眼淚，笑著和沈亦楓一起離開了。
那個笑容很淡很淡，臨走時，林嬛嬛回頭對念淺汐說——
“等我那邊都處理好了，你再來找我玩。”
念淺汐有點手足無措，倒是林嬛嬛笑著，伸手揉了揉念淺汐的頭發，表情很是溫柔：“沒事的。”
念淺汐輕歎了口氣，這才點點頭應下了。
林嬛嬛始終很堅強，念淺汐知道。
她回過頭，一眼就看到靠在門邊站著的蕭越澤。
如果以前這個姿勢還是挺帥氣的話，那麽現在滿目瘡痍之下，這個姿勢看起來尤為狼狽。
念淺汐撐不住笑了：“你打算怎麽辦？來得及修理嗎？”
“來不及。”蕭越澤歎氣。
本來想要換個地方住一陣子，但是蕭文蓁還小，而念文淵更是剛剛經曆了一次大手術，這個時候轉移，蕭越澤多少還是有點擔心。
沉默片刻，蕭越澤笑道：“沒事的，我們就住在這裏。”
他說完，對天縱說了句什麽，帶著念淺汐進屋了：“不用理會，放心，到了晚上就都好了。”
念淺汐有點詫異。
又不是田螺姑娘。
然而到了晚上，門還真的就這樣被建成了，雖然看起來沒有直接那樣協調，但是至少比敞開的時候好多了，念淺汐有點驚訝，蕭越澤笑笑，吻了吻念淺汐的前額：“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是吧？”
念淺汐笑笑：“不過還是讓我覺得很意外，這也太快了一些。”
“現在不需要直接過來再安裝了，可以提前在那邊量好尺寸做出來，然後在這邊安裝上。”蕭越澤道。
念淺汐點頭。
不知道什麽時候，打完點滴的念文淵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媽媽，妹妹呢？”
“妹妹在隔壁呢，你要去看妹妹嗎？”蕭越澤笑問道，一把將小家夥抱了起來，順便感慨了一句：“最近好像變胖了啊你。”
“那是成長，文淵這個年紀，怎麽能用變胖這樣的詞來形容呢？”念淺汐連忙道。
蕭越澤好心情地笑出聲：“對，你長大了。”
“長大保護媽媽和妹妹！”念文淵認真道。
蕭越澤頓時就有點吃味：“爸爸呢？”
“爸爸……”念文淵顯然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實在是太深奧了。
他頓了頓，這才認真道：“爸爸保護寶寶。”
蕭越澤怔了怔，撐不住笑了。
爸爸保護一家人，而念文淵就是那個小男子漢，可以保護媽媽和妹妹了，多好！
蕭越澤抱著念文淵，一邊走去看小家夥。
蕭文蓁還躺在嬰兒床上，小楊看著蕭文蓁，時不時拿出小玩具來逗弄一下，讓小家夥始終保持在亢奮愉快的狀態，見念淺汐和蕭越澤進來了，小楊立刻起身：“少爺，少夫人，小少爺。”
蕭越澤點點頭，示意小楊可以出去了。
蕭文蓁似乎是剛剛吃過奶，現在嘴角還掛著殘餘的奶漬，念文淵看了，笑眯眯地湊過去，想了想又縮了回來：“媽媽，我剛剛生過病，妹妹能不能接觸我啊？”
念淺汐微微一怔，頓時覺得心底暖融融的。
她在念文淵的臉上輕輕親了一口，道：“沒事的，不會影響。”
“恩，那就好，”念文淵認真道：“我當時醒來的一瞬間可疼了，我不想讓妹妹也這麽疼。”
念淺汐的心一下子軟的一塌糊塗。
念文淵從來沒有說過，不管多麽難受，他從來不曾對自己提及過。
可是現在……
他還是偶然說了出來，那一刻可疼了，卻是因為不想讓妹妹經曆同樣的痛楚。
念淺汐低聲道：“文淵乖，媽媽明白。”
念文淵這才湊過去，動作十分溫柔地幫蕭文蓁擦幹了嘴角的奶印，認真笑道：“文蓁，我是你哥哥，我叫文淵，你快點長大，然後哥哥帶你出去玩，肯定會保護好你的，誰也不能欺負你！”
念文淵的語氣十分認真，表情也是非常誠摯的。
念淺汐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側過頭去和蕭越澤感慨道：“你說，有這樣的一個哥哥，蕭文蓁以後找男朋友是不是會非常艱難啊？”
蕭越澤笑了：“應該會。”
“是吧！”念淺汐簡直憂心忡忡：“畢竟文淵這麽好，以後男孩子肯定都很有壓力。”
不僅僅是好吧？
如果男孩子對文蓁有哪怕一丁點不好，估計自己和念文淵都會帶人去打他。
蕭越澤在心底想著，當然，這樣暴力的想法，是絕對不能透露給念淺汐的。
念文淵猶自在那邊逗著妹妹，蕭文蓁顯然很喜歡自己這個哥哥，叫出來“咯咯咯”的時候，念文淵總覺得是在叫自己，他頓時覺得十分有成就感，搖著撥浪鼓都不覺得累的。
念淺汐看著好笑，幹脆將這個地方騰給了兄妹二人，自己拉著蕭越澤坐到了房間角落裏，這才道：“最近我們要去哪裏玩？”
她的眼睛亮閃閃的，滿滿的都是期待。
蕭越澤笑了：“你不是之前說了，喜歡那個島嗎？”
“恩！”念淺汐點頭。
這是第一次，蕭越澤沒能理解念淺汐的意思。
他看了念淺汐一會兒：“所以……我們最近就過去？”
“什麽時候？”念淺汐眯眼。
蕭越澤笑了。
原來這是在催促自己的意思啊……
“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然後我們後天就出發，好嗎？”蕭越澤溫聲問道。
他的語氣越是溫柔，念淺汐就越是把持不住。
蕭越澤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但是這一刻，他的語氣是那樣讓人覺得情不自禁的溫暖。
念淺汐笑著問道：“去哪裏？”
“我陪你，去看看你以前的家人。”蕭越澤低聲道。
他說起這些時，語氣微微有點滯澀。
念淺汐一怔。
這些事情，就像是她心底埋藏的炸彈似的。
念淺汐不知道怎麽去說，她手足無措地看了蕭越澤一會兒，這才低聲道：“那個……你不用勉強你自己的。”
“不是勉強，我也覺得，也該帶你去看看。”蕭越澤的語氣十分平靜：“有些事情是時間可以慢慢淡化的，但是淡化過去了，也總還有傷痕留下來，我們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我不希望你心底始終有一根刺。”
念淺汐眼眶微微紅了，她看向蕭越澤，良久方才道：“可是你媽媽……伯母也是我的家人害死的啊。”
這一次，念淺汐的語聲有點哽咽。
蕭越澤輕歎了口氣，伸手將念淺汐圈進懷裏：“我走出來了，很久以前就走出來了，”他隻是從來都不曾對任何人提及，那段日子是多麽痛苦，那些魂牽夢縈的日子，到底有多麽難受，他不曾提及，也永遠不願再提及了，可是現在……“我不希望你也有同樣的痛苦，淺汐。”
蕭越澤的語氣珍而重之。
念淺汐眼眶紅紅的，點頭。
“謝謝你。”念淺汐低聲道。
蕭越澤搖搖頭，語氣有點苦澀：“是我的錯?。”
“不必說這些了。”念淺汐看了一眼不遠處恍若無事的念文淵，這才壓低聲線問道：“那文淵呢？我們要帶文淵去嗎？”
蕭越澤問：“你覺得呢？”
“我之前還很天真地覺得，文淵應該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可是現在……我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了。”念淺汐低聲道。
不是有家人就一定是幸福的。
如果那個家人並不愛你呢？
血脈相連的人，就一定是愛你的嗎？
一點責任都不曾付出過，還可以稱作是家人嗎？
蕭越澤笑了，伸手揉了揉念淺汐的頭，忽然揚聲道：“文淵，你過來一下。”
念文淵應了一聲，小心地讓蕭文蓁好好躺下，這才轉身過來：“爸爸媽媽？”
“你知道你有爺爺，對吧？”蕭越澤問。
念文淵點頭，似乎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念淺汐有點擔憂，下意識地想要攔住蕭越澤，然而蕭越澤哪裏是誰都能攔住的人？
他搖搖頭，徑自看向念文淵問道：“文淵，你告訴爸爸，你覺得你喜歡爺爺嗎？”
“沒感覺。”念文淵猶豫了一下，這才冷靜道。
念淺汐怔住。
“可是你爺爺也曾經表現過對你好。”蕭越澤說道。
“可是爺爺對爸爸媽媽都不好。”念文淵認真地說著：“我不喜歡對爸爸媽媽不好的人。”
念淺汐結結實實地怔住了。
這樣的對話，這樣的回答，她從來不曾想到。
念淺汐看著念文淵，沉默了一會兒，方才低聲道：“文淵……你從來沒有和媽媽說過這樣的話。”
念文淵想了想，笑了：“媽媽不喜歡寶寶這樣想，寶寶就不這樣想了！”
念淺汐搖搖頭，有點哭笑不得。
這個孩子，和蕭越澤真的是太像了。
如果不是蕭越澤問了出來，那麽念文淵大概也不會說出心底的話，他會一直一直將這些情緒埋藏在心底，仿佛它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他很聰明，聰明地讓念淺汐感慨。
“所以明天我們要去看看你過世的外公外婆？你要一起去，還是要在家看著妹妹？”蕭越澤自然地問道。
“我不去。”念文淵篤定地說著：“當年外公外婆把媽媽拋棄了，媽媽才會那麽辛苦，我不喜歡外公外婆。”
脆生生的聲音，念淺汐怔了怔，伸手輕輕捏了捏念文淵的臉，心底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