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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穿成了一個死胖子

  早飯過後的韓墨兒歪在自己的院落中飲一杯普洱消食,望著院中新抽出芽的槐樹出神。自己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五年了,晝夜交替、春秋更迭,院中的槐樹花開花落五載,已經粗壯許多,而自己還是被困在這個院落中,抬頭望雁歸去來,俯首觀花歲枯榮。


  沒錯,韓墨兒是穿越來的。在她記得的那個21世紀裏,她叫韓子伊,著名學府經濟係大二學生,祖父是中醫聖手,父親卻學了西醫,有京津冀外科第一刀美譽,母親是農學家,一直承擔國家級農學研究課題。韓子伊父母恩愛,家庭和美,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都很忙,鮮少有一家人同時有空的時候。韓子伊18歲生日時,父母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陪韓子伊去了她向往已久的西藏,沒想到飛機飛行途中遇到惡劣天氣,墜機失事,韓子伊一睜開眼睛就來到了這個異世時空。


  這個世界並不是中國曆史上任何一段時期,是一個不知在哪個維度空間存在的異世。韓墨兒所處的朝代叫大曆朝,風俗製度與宋朝相仿,又不全然一樣。


  大曆朝重風儀,王公貴族,風姿卓絕,服飾裝扮即華且雅;普通百姓,穿著也大方得體,力求體麵光鮮。這不,剛入春,都城不下百家服裝飾品店各顯神通,各種鮮妍琳琅滿目,各樣珠翠熠熠生輝,都希望自家的貨品能夠在競爭中廣受青睞,引領一時風尚。


  都城貴族後宅的時尚風向,也和現今所差無幾,每年總有那麽幾位首屈一指的美人,穿著或材質新穎、或款式獨特的錦衣,佩戴著或奇珍異寶,或技藝巧奪的珠釵,在百花宴、雅頌詩會、清泉漫談上一亮相,便也成就了一時的風尚,一眾後宅女子東施效顰,一時洛陽紙貴,這些店鋪也隨之名聲大噪。


  都城的風尚,第二年或是第三年才能傳遍全國各州縣,隻要在都城拔得一時頭籌,便可有兩到三年的盈利,所以在各家店鋪的霓裳之爭中,能讓都城榜上有名的美人們青睞自家東西,成為代言人是最重要的一環。


  在各大店鋪暗中不惜重金疏通關係也要將錦衣環佩送入榜上美人府中的時候,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大掌櫃們頭痛,那就是如何防止都城韓府大小姐韓墨兒到店鋪選購春裳。


  韓府,翰林院掌院學士韓誌清府邸。韓誌清的父親韓守正曾為帝師,是大曆朝第三代皇帝文景帝的啟蒙老師,學富五車、文采風流的大儒,為人剛正卻不迂腐,教學嚴謹又不失幽默,在文景帝未繼位時,與其亦師亦友,文景帝繼位稱帝後,又恪守身份,言行有度,著書立撰,不染朝廷紛爭,因而深受文景帝愛戴,恩寵不衰,韓家也因此成為帝都名門望族,車馬流金、花團錦簇。


  文景帝體弱,又事必躬親,在位11年即駕崩,又兩年韓守正去世。沒了文景帝,又沒了韓守正的韓家,倒也沒有馬上走下坡路,韓守正功績蔭及子孫,新帝繼位也才堪堪兩年,先帝帝師家族的情麵還是要顧及的,隻一樣,韓守正直係子侄中竟沒有大才之人,唯一長子韓誌清是兩榜進士出身,卻又木訥寡言,完全沒有其父風采,一代大儒、一代帝師後繼無人,令人唏噓。


  韓誌清為人木訥,但仍以父蔭任翰林院掌院學士,位列從二品。韓誌清雖無大才,卻一心向學,全部心思都用在翰林院上,院中管理、人情世故他不擅長,就分別交給翰林院幾個學士,自己帶著一些編修編撰典籍,一心所求不過是青史留名。韓誌清無暇顧及其他,更別說後宅之事,但一年之中也有幾次為後宅的煩惱,這幾次不可多得的煩惱都貢獻給了他的大女兒韓墨兒。


  每年換季伊始,都城各個衣裳釵飾鋪麵,都要派人緊盯韓府,如韓家大小姐出府遊街,必然將新品精品鎖於庫中,更有甚者直接關門打烊。


  不怪各家掌櫃如此嚴防死守,實則是幾年前韓家大小姐穿了都城一家秀坊‘水雲裳’的一件精品娟紗金絲繡花錦衣,衣服確實美輪美奐,移步間長裙金絲拖閃,層層漾開,嫋娜如金霧一般,華光流彩。可,確是穿在肉粽一樣的韓墨兒身上,她又向來沒有自知之明,偏喜緊身上裳,一層層五花三層的嫩肉翻飛,著實讓人目不忍視。那一年,都城新起之秀‘水雲裳’一年內顧客寥寥,名門淑女的生意更是一單沒有,至此,新起之秀確實隻擔了一個“新”字,再無下文。


  其實,五花三層的韓墨兒在都城貴女圈並不高調,前幾年參加詩會、文會、賞花會,還能引起群嘲,高調一把,這幾年可能隨著年齡漸長,終於懂了不可自取其辱的道理,推掉了各種雜會,鮮少亮相,著實讓各家貴女的閨閣閑話少了很多樂趣,也有無趣時提及韓墨兒的,這些嬌羞的貴女,總是以絲帕掩口,說一句:“據說,韓墨兒前幾天做了件月白色的菊紋上裳,配了翠綠色百褶如意月裙呢。”


  對方驚訝地問:“月白色的?這不更顯豐腴?.……”然後曲下優雅纖細的白頸,輕笑一聲,似是礙於修養不好直說。


  這時,便會有人接著問:“誰說的啊?”。


  “韓府二小姐”最先開口的貴女道。


  “啊,韓嫣兒啊,那可是個妙人,不知今年她選的哪家秀坊,什麽款式?”眾貴女的話題又重新回到了衣裳釵飾上,像往常一樣,韓墨兒隻是一個供人娛樂小插曲。


  韓府二小姐韓嫣兒的確妙人一個,冰肌盈盈如雪,纖細窕窕如月,眉如遠黛眼若煙波,紅唇一點,不笑含情、笑而傳情,實屬佳人。韓嫣兒從13歲起登上都城美人榜,今年更是躋身三甲,風光無兩。韓嫣兒不但人美,還是都城有名才女,從小在祖母膝下長大,祖母孟氏待字閨中時曾是大曆朝第一才女沈知雯的關門弟子,琴棋書畫無不精通,以琴技最為出色,曾以一曲《蝶戀花》讓當時剛中狀元、都城炙手可熱的佳婿人選韓守正為之傾倒,才子佳人成就一段佳話。


  大儒韓守正沒有培養出一個出色子侄,其夫人孟氏卻調教出一個才貌雙全的名門閨秀韓嫣兒,孟老太太拿這個孫女如珍至寶,見天眼珠子一樣的供著。而至於她的另一個孫女韓墨兒,孟老太太對她的態度可謂微妙,耐人尋味。


  韓墨兒生母齊楚楚為柳州齊氏,柳州望族,以商賈起家,家資豐厚,修路架橋、舍粥布施,博得美名捐了一個朝散大夫從五品的散官。後有族人應試,最高止於舉人,仕途無望。


  柳州齊氏與韓府的淵源說來話長,大儒韓守正,柳州生人,韓氏在柳州屬百年望族,旁係眾多,韓守正就是韓氏一支旁係庶子,雖為旁係又為庶子,但因韓守正少年成名,十四歲鄉試中舉,慕名而來的姻緣線也頗多,其中就有齊氏嫡出長女齊昭。齊昭,柳州第一美女,據傳美得不似凡人,又是望族齊氏嫡女,韓守正的爹覺得此乃良配,諏吉成聘、交換庚帖,婚事就這樣定下了。


  韓守正準備科考,將婚事定於科考之後,誰知屢試屢中,一直問鼎狀元。而這齊氏貴女齊昭卻沒有誥命的命格,染了場風寒就病死了,死時已20歲,整整等了韓守正4年。


  韓氏一族表麵唏噓,但暗自歡喜,如今韓守正是風華正茂的狀元郎,如果在都城尋一門有根基的嶽家,對韓氏的助力將不容小覷,不知多少韓氏族人在心裏默忖這齊氏死得真是正當其時。


  但這其中不包括韓守正,韓守正為人剛正,聽聞齊昭病逝,著實病痛了一陣,雖未見過未婚妻齊昭,但也確實對她充滿向往,以前總想著衣錦還鄉,送她個錦繡姻緣,沒想到自己衣錦還未及還鄉,姻緣已斷、陰陽已隔。對於齊昭苦等自己四載,也讓韓守正心懷愧疚。這份離愁與愧疚一時間衝淡了自己對婚姻的向往,直到他在雅韻詩會上聽到那清澈明淨的縷縷琴音。


  韓守正的嶽家未能如了柳州韓氏族人所願,在都城根基並不深厚。嶽父孟洪僅為從五品宗正少卿,家資不豐、背景不深、人脈不廣,在都城這樣的官員一抓一把。但孟洪有個出色的嫡女孟婉秋,機緣巧合入了大曆朝第一才女沈知雯的眼,收為關門弟子。孟婉秋也憑此成功躋身都城貴女圈,結識新科狀元韓守正,共結連理。


  一年後,韓守正長子韓誌清出生,正巧柳州齊氏齊昭的妹妹誕下一女,韓守正為贖心中愧疚,便做主給長子韓誌清定下了這門娃娃親。此舉在當時並未引起孟婉秋的不滿,一則雖然夫君是狀元郎,但僅僅謀了個翰林院修撰的官職,加之孟氏家資不豐,孟婉秋從小到大過得雖不清苦,但也絕不奢華,財大氣粗的柳州齊氏確實晃暈了孟婉秋的眼睛。


  石火光陰,轉瞬即逝。當初位卑言輕的狀元朗已成為一代帝師,妻憑夫貴,孟氏也成為都城貴婦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各種宴會皆為座上賓,恭維討好者眾多,這讓孟氏如坐雲端,好不愜意。


  地位和心態的變化,讓孟氏對長子的娃娃親逐漸生出了不滿,這種不滿在柳州齊氏海運生意受阻,家勢大不如前時達到了頂峰。孟氏聰慧,並不將想法露於表麵,隻是讓長子親近自己的侄女,希望兩人暗生情愫,非彼此不嫁娶,打的算盤是:如果韓守正在這事上還有幾分舐犢之情,自己再從中助推,說不定能攪了那上不得台麵的娃娃親。


  雖然孟氏對自己的這個侄女的家世也不滿意,但畢竟比落魄的商賈好上不知凡幾,又是自己娘家,總要幫襯一二,加之侄女一家似乎抱定了韓家的大腿,平日裏竟往孟氏耳裏灌蜜兒、糖兒的好話,哄得孟氏及其適用,早已將小孟氏看成自己兒媳。


  誰知她低估了自己夫君的守信剛正,也高估了自己兒子的情比金堅,總之韓府和柳州齊氏的親事如期進行,並未阻止得了。還有一件事孟氏沒有料到,就是小孟氏抱大腿的決心,韓誌清剛剛成親後的某個夜晚,竟和自己的表妹小孟氏睡到了一起,為何睡到一起,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最後一臉懵逼地被他爹打得一個月下不了床,三個月後,孟氏嫡女小孟氏被從偏門抬入韓府為妾。第二年,齊氏和小孟氏各得一女,即韓墨兒和韓嫣兒。


  韓墨兒的生母齊楚楚在她4歲時因難產去世,一屍兩命。齊氏在韓墨兒心中並未留下深刻的印象,隻記得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女人。齊氏去世後第三年,在孟老太太的主持下,小孟氏扶正為妻,從此掌管韓府後宅,至此已近十年,如今韓府上下再無人提及齊氏,好像這個女人從未存在過,如枯葉落靜湖,連幾痕漣漪也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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