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向往而居
“夏嬤嬤你喝的藥並不是毒藥。”韓誌清斜睨了一眼夏嬤嬤。
“不是毒藥?”夏嬤嬤傻了,孟老夫人也傻了。
“對。但以你之罪也難逃一死,一會去領杖刑。不過你放心,此事不會累及你的家人。”
夏嬤嬤此時已經無悲無喜,她一個頭磕在地上,真心地說了一句:“謝老爺!”
韓誌清用盡了身上最後一點力氣,他頹然而坐,揮了揮手。
“墨兒,剩下的,你來幫為父定奪吧。”
韓墨兒點了點頭,將目光落在了張清華身上。
張清華汗毛豎了起來:“禮王妃,我可是有功的,我不但沒將毒藥送到沈姨娘房中,剛剛我還指認了老夫人。”
“是嗎?”韓墨兒呷了口茶,淡淡的語言讓張清華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承認你後兩次沒有將祖母給你的藥交給丫鬟笙萱,可第一次呢?“
此言一出,張清華立馬嚇得跪在了地上。
“第一次.……第一次我一時糊塗,沒想好就把.……藥交給了那丫鬟,可後來.……”
“可後來你怕了,才通過韓瓊兒找到了本王妃,還謊稱你第一次送過去的藥是經你調換過的。”
韓墨兒語中透著十足的冷意,“若不是笙萱接到了你的藥轉頭就交給了沈姨娘,你那第一次送過來的藥量也不容小覷啊。”
“禮王妃,我……瓊兒說你不會追究我的責任的。”張清華慌亂的將韓瓊兒告知她的話倒了出來,她怕韓墨兒不認賬治,怕她治自己的罪,怕她依舊記恨自己曾在張府謀害過她。
“是,我答應過韓瓊兒,”韓墨兒撥了撥茶葉,她沉聲道,“再者你今日又指認了祖母,功過相抵,此前你做的種種事情我皆不會再追究,希望你今後能安守本分。”
張清華舒了一口氣,隨即痛快的應下:“請禮王妃放心,我一定安分,一定安分,什麽事也不生。”
韓墨兒沒在張清華身上做過多糾纏,她又看向地上匍匐的投毒男子。
“將他壓到官府,以謀財害命治罪入刑。”
護衛拱手應下,拖著男子出了正廳。
“笙萱,”韓墨兒的語氣終於透出和暖。
“在。”笙萱生得不算美,但周身透著一股爽利勁。
“丹珍能順利產子,你的功勞最大,今日讓你陪著做這一場戲難為你了,你主子賞你什麽我不管,本王妃給你一個機會,要什麽賞賜你自己說。”
笙萱本就是個不害羞的,聽了韓墨兒的話睜大眼睛問了句:“王妃說的可是真的,我要什麽賞賜都可以?”
“隻要你不要我家禮王,什麽都可以。”韓墨兒笑著喝了口茶。
“那我要和剛才那個護衛成親,大眼睛的那個!”
噗!
韓墨兒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
你還真是什麽都敢要啊!
。。。。。。
夏日的傍晚,暑氣漸漸散去。
躲了一天的風也晃蕩出來,時不時地兜個圈兒,讓人們得到一陣短暫的慰藉。
韓墨兒摘下帷帽,用袖子拭了拭臉上的汗水,在田間眯起眼睛去看遠遠坐在亭中的尉遲軒。
說好的你耕田我織布呢?說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呢?
敢情就是我站著你坐著,我幹活你陪著,我出力你看著?
韓墨兒從鼻子中哼出了不滿的一聲。
誰知遠遠的那個人此時也抬起頭看了過來。
他在夏日的浮光中展顏一笑,頓時韓墨兒心間似山河逆流、日月停駐,隻這一刻便醉死在了其中。
……
行吧,原諒你。
誰讓你長得俊。
韓墨兒舔狗當了這麽多年,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待她走近,尉遲軒起身相迎。
為她仔細地試了汗,擦了手,端了一杯涼茶過來。
韓墨兒飲了幾口涼茶,才將身中暑熱壓了下去。
她勞作了半晌,雙頰緋紅,整個人越發妍麗起來。
尉遲軒上下打量著麵前人,目光久久流連,不舍離開。
韓墨兒出手整治了孟老夫人,都城之中事事平息之後,他們遠赴儋州,如今已經在這裏生活了三年。
三年光陰,怎一個“愜意”可表?
離了暗湧的朝堂,離了傾軋的鬼蜮,離了無盡的算計,尉遲軒終於知道有滋有味的日子可以過成什麽樣子了。
春夏秋冬,各有各的妙處;早晚午後,各有各的滋味;十五歲的禮王妃和十八歲的韓墨兒也各有各的風情。
如今的韓墨兒個子又高挑了一些,生產之後身姿也越發婀娜,原本不多的稚氣已經盡褪,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而不自知,舉手投足間魅色橫生動人心魄。
尉遲軒的眼神過於熾烈,這讓韓墨兒心生警覺。
昨晚兩人孟浪的情景還曆曆在目,腰間的酸楚時刻提醒她,尉遲軒這個假清高真混蛋的人不能惹。
她幹咳了一聲,趕緊顧左右而言它:“咳咳,小九呢?剛剛還看他在這邊玩。”
尉遲軒的目光好不容易從韓墨兒身上收了回來,他向旁邊一挑眉:“讓曹公公帶去讀書了。”
韓墨兒頓時苦了臉:“小九才三歲,字還沒認識幾個,讀什麽書啊,這麽熱的天氣,悶在那書房中多難受啊,你這個做爹的也真是狠心。”
尉遲軒遭了埋怨麵色也未有分毫變化,他將韓墨兒拉到身前,略有些笨拙地為她捋了捋頭發:“嶽父家的老五剛剛會說話,就被嶽父每日帶著讀書,這樣看小九已經太過散漫了。”
“你和我父親比什麽比,他腦子榆木你也不開竅?未滿周歲能學出個.……P。”
韓墨兒在尉遲軒警告的眼神中壓低了聲音,一個“P”字說的一點也不豪爽。
“小九昨天還和我說讓我再生一個弟弟給他,你可知道為何?”韓墨兒見尉遲軒根本沒有追問意思,隻好撇撇嘴自己將答案說了出來,“他說再生一個弟弟讓爹爹去教導,好快些放過他。”
尉遲軒輕笑了一下:“告訴他別做夢了,這輩子都不會有弟弟妹妹。”
韓墨兒一怔,隨即靠在尉遲軒懷中,柔聲問道:“真不考慮再要幾個孩子?我現在身子強健,身邊又都是自己人,再給小九添個弟妹,他也不孤獨。”
“不成。”尉遲軒語氣強硬,“皇家子弟誰不是孤獨成長?兄弟姐妹多的也沒見如何親近。況且.……我決不讓可能再失去你的境況發生。”
韓墨兒生產時險些沒命是尉遲軒一輩子的心結,他將自己這輩子所有的懼怕和慌亂都用在了那幾個時辰。
他曾發過誓再也不會讓韓墨兒經曆如此險境,那種自己無能為力,什麽忙也幫不上,隻能將結果交付命運的險境!
韓墨兒知道尉遲軒在此事上的執拗,也因此心中柔軟地似要滴出水來,她捏捏尉遲軒的手,與他半闔的目光對視。
尉遲易微微低頭,在她唇角吻了吻,低沉的聲音在韓墨兒耳邊響起:“女山匪你這是在勾引我。”
“誰說不是呢。”韓墨兒往上送了送身子,擒住了那薄唇,“小王爺賞一個香吻?”
深情不必訴說,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小九又被關在了門外。
他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坐在了門外:“我就在這裏等他們,娘和爹爹肯定是背著我又偷吃什麽好吃的呢!”
“小殿下,咱們去園子中撲蝴蝶吧。”曹公公看看緊閉的房門拉著小九就要走。
“不去,撲蝴蝶有什麽好玩的,都是女孩子玩的東西。”小九依然生氣。
“要不去鬥蛐蛐?”曹公公有些著急。
“爹爹不讓玩,說玩物喪誌。”小九撇撇嘴,神情與韓墨兒一模一樣。
“今天老奴讓你玩,如果王爺怪罪,老奴替你擔著。”
曹公公又往門板看了看,如果再不帶走小九,王爺肯定會致自己罪的,上次就三天沒讓自己見小九,弄的他抓心撓肝,吃飯都不香了。
“真的?”小九眼睛亮了一下。
“真的,真的,老奴前兩天在後園子抓了一隻大肚子的,肚子有這麽大,走咱們去看看。”
一老一小聲音漸遠,韓墨兒才敢從尉遲軒懷中抬起頭來,她鬆了牙關惡狠狠地在始作俑者的肩膀咬了一口。
尉遲軒眉頭都沒皺了一下,隻將人攏得更緊了,用還帶著情yu的沙啞聲音說道:“沒人打擾了,墨兒要專心點才行。”
說罷,也不管韓墨兒反對,沉下身子進入新一輪的開拓。
。。。。。。
小九戰戰兢兢,卻沒等到爹爹的訓斥。
以他當了三年讀爹機的資曆,覺得今日爹爹不但沒生氣,反而心情頗佳。
小東西最懂得伺機而動,他當下爬上尉遲軒的腿,彎著眼睛撒嬌:“爹爹舉高高。”
尉遲軒看著腿上這個眉眼同韓墨兒如出一轍的兒子,心中軟的不行,但麵上卻還是輕飄飄的瞟了一眼小九,挑著眼角問道:“多高?”
“比那大樹還高!”小家夥興奮極了,事多矯情的爹爹能舉高高一回可不容易。
“抓緊了。”尉遲軒拎著手腳都盤到他手臂上的小九站了起來,腳尖輕點,一個飛身,須臾間便上了園子中的一棵大樹。
“哇哇哇~,爹爹真棒,爹爹真厲害!”小九的笑聲和讚歎聲在府中來來回回,不可一世的禮王牽起嘴角露出一個頗為自得的表情。
可是……這種讓禮王殿下十分得意的情景,自打府中來了客人就再也沒能發生過,禮王看著那個天天帶著小九飛天遁地的人牙齦都快咬出血了。
來者何人?
江湖第一惡少風展行是也。
他帶著趙思雅闖蕩了兩年江湖,一路走一路做“惡事”一路被追殺,好在風展行武功高強,護著趙思雅不成問題。
趙思雅因此也練就了一身亂局中巋然不動,廝殺中冷眼旁觀的本事。
三個月前趙思雅被診出懷了身孕,江湖第一惡少頓時傻眼了。
帶著趙思雅怎麽浪都行,再加上一個兒子或女兒,怕是不妥,十分不妥。
因此他帶著趙思雅一路南下來到儋州,打算先定居一段日子,等趙思雅生完孩子,將孩子扔給尉遲軒和韓墨兒,自己帶著趙思雅再去瀟灑。
有了這層打算,因而他對小九有求必應,十分狗腿。
“小九,以後我和你思雅嬸嬸給你生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你一定要保護他啊,不能讓他受到你娘的荼毒。”
小九小大人似的點點頭,然後問:“荼毒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反正就是對他不好。”風展行一時想不出韓墨兒會怎樣荼毒小孩子,難道也是不給好吃的?
“那不是更應該防著我爹爹嗎?”小九皺著眉說道。
“你爹.……也得防著。”風展行忽然覺得將自家孩子放在尉遲軒府上不是個明智之舉,“反正就需要你保護弟弟妹妹了。”
小九看著眼前過於熱絡的男子眼睛轉了一圈:“那到不成問題,就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什麽意思?”風展行看著這個三歲小娃,覺得應該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個意思吧?
“就是我保護了弟弟或者妹妹,能得到什麽好處呢?”小九用雙手支著腦袋,一派天真無邪地問道。
風展行頓時腦袋大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尉遲軒和韓墨兒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的兒子能夠善良憨厚……才怪!
風展行巴拉了兩下頭發:“那你說,你要什麽?”
“舉高高可以嗎?”小九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風展行。
嘖,這一眼真像韓墨兒與自己吵嘴時的神情。
“有什麽不行的!”風展行較起了勁。
“舉樹那麽高。”
“行,來來,現在就舉。”
從此,尉遲軒再也沒有聽到過“爹爹你真棒”.……
。。。。。。
“什麽時候走?”尉遲軒挑起眼皮看了一眼風展行。
“嘖,剛來就攆人,有你這麽做朋友的嗎?”風展行往嘴裏倒了一口酒,抬了抬下巴,“今日不同往日,這回啊女山匪留我。”
尉遲軒順著他抬下巴的方向看過去,韓墨兒與趙思雅正在竊竊私語。
“西南的荒漠你們也去了?”韓墨兒眼含羨慕的問道。
“去了。”趙思雅還是大家閨秀的做派,隻是神情極為放鬆,說幾句話就會看一眼風展行,眼角眉梢都是春情。
“嘖嘖。”韓墨兒沒眼看,“別忘了你都城第一貴女的做派,與人言語要目不斜視,男人有什麽好看的。”
“恩,是沒什麽好看的,墨兒從來都不是因為禮王長得俊才全無骨氣的。”趙思雅一點也沒變,噎人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