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遭遇伏擊(二)
生命是如此的頑強,即使是身中數彈,依然渴求著生存,依然頑強地掙紮。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看著生命最後的掙紮,聽著他最後的呼喊,無助與悲戚頃刻間從楊安心頭生起,接著心底的恐懼再次被喚起,身體也不禁瑟瑟發抖起來。
楊安緊緊地咬著牙關,看著這個戰友不停地掙紮與呼喊,周圍的一切都弱化了下來。
四眼排長掩蔽後,大聲喊道:“機槍手!機槍手!快!快把機槍架起來,鬼子在前麵,打掉鬼子的機槍。”
“噠噠噠、噠噠噠……。”
祁慶隆在路邊一臥倒,便迅速地依托路邊架起了捷克式輕機槍,向日軍隱蔽的那一片黃豆地掃射。
“噠、噠、噠、噠……。”
祁慶隆的機槍射向了黃豆苗上露出的一頂頂鋼盔,日軍陣地前枝葉亂飛。一時間,日軍步槍射擊的聲音頓時稀疏了不少。
看到一班的機槍已經開始射擊,四眼排長又大喊:“一班原地還擊,二班從右包抄,三班從左邊包抄。”
四眼排長看著長長的隊伍,頭上冒汗,後背發涼,暗暗慶幸隊伍還沒有完全收攏集中起來。如果,那個口令早兩三分鍾下達,日軍這一輪掃射和排槍,將對一排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看到黃豆田地裏植株的擾動,四眼排長知道兄弟們都按照他的命令拉開了散兵戰鬥隊形。
一枚擲彈筒榴彈墜落在祁慶隆右前路麵上,左望秋大喊:“臥倒!”
“轟”地一聲巨響,榴彈爆炸,彈片和泥地四射,擊打在祁慶隆、左望秋二人鋼盔上“丁丁”作響。
爆炸聲音一過,左望秋便抬起頭喊道:“快!快!轉移陣地!”
一邊說著,一邊推搡著祁慶隆轉移。二人在一起訓練兩三年,默契地快速向前移動。剛剛爬出好幾米,身後便傳來“轟”地一聲巨響,又是一枚擲彈筒榴彈墜落在二人臥倒水溝裏,距離二人隻有十來米,炸點附近的豆苗被掀倒了一小片。
左望秋回頭看到這一幕,驚聲喊道:“奶奶的,小鬼子的擲彈筒真是邪性,還跟著老子炸!”
向右包抄的二班在黃豆田地裏遭遇了日軍機槍的攔阻射擊,一連幾個長點射,打得那擾動的豆苗停止了擾動。
左望秋喊道:“來,把機槍給俺,讓俺敲掉那要命的擲彈筒。”
祁慶隆喊道:“班副,擲彈筒在哪裏,俺也看不到。”
在黃豆地裏,日軍建立了一個阻擊陣地,除了步槍和輕機槍可以看見,那擲彈筒卻是不見蹤影,完全掩藏在黃豆地的植株裏。
戰友的掙紮與呼喊還在繼續,楊安的眼睛還注視著這個戰友生命最後的艱難行程。慢慢地,他停止了掙紮與呼喊。楊安知道他的生命走向了盡頭,又是一個戰友犧牲。這犧牲激起了他內心的仇恨,是日軍奪去了他的生命。這仇恨讓他緊緊地握住了步槍,隻讓手指生痛。這痛與恨,讓楊安清醒過來,從目睹與陪伴這位不知道姓名的戰友生命最後的行程中清醒過來。
楊安慢慢地抬起了頭,幹脆利落地打開保險,將步槍表尺調整到“2”上,子彈早已上膛。他又移動了一下身體,讓戰友的身體剛好掩蔽日軍的視線。步槍慢慢伸了出來,日軍機槍手的身影從視線裏移到在準星、缺口一線。很快,那個身影變得模糊,準星缺口變成了一個齊頭的“山”字。這時,楊安感覺這個“山”字直接拓印在了那個模糊的小半身,猶如拓印在一個小小的頭肩靶子一般。
食指第一節向後預壓,指頭的壓力明顯受到了阻力,指頭持續地後壓,最後一道火線一壓而過。
“叭”,一聲清脆槍響,楊安感覺右肩一震,便聽到那“噠噠噠”的機槍聲音戛然而止。
聽到日軍機槍聲音中斷,四眼排長大喊:“機槍,火力壓製!左望秋,火力壓製!”
“哢啪…嗒…啪”,楊安快速拉推槍栓,再次調整射擊姿態。
“叭”地一聲音槍響,又是一個日軍的鋼盔消失在那片黃豆植株裏。
左望秋摳動了扳機,“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一連打了兩個長點射。聽到手中的家夥發出熟悉的聲音,感覺著肩頭的震動,他感覺壓抑的心情頓時舒暢。
“噠噠、噠噠噠”,……。
“轟”地一聲巨響,又是一枚擲彈筒榴彈墜落在左望秋附近,他們二人不得不停下了射擊,將身體掩蔽在路邊。
聽到這聲爆炸,楊安身體身軀一震,眼睛便透過那一陣硝煙,尋找日軍的擲彈筒射手。
“噠噠噠……。”
日軍的機槍火力點再次複活,又響了起來。
四眼排長喊道:“射擊,開槍射擊!集火射擊!”
楊安又瞄準了機槍手,隨著一聲槍響,那挺日軍機槍又停止了叫喚。這時,他將子彈上膛,停止了射擊,又將眼光放遠,從一頂鋼盔接著一頂鋼盔裏地尋找那擲彈筒發射手。
日軍機槍停止了掃射,便被國軍機槍火力壓製。
聽到排長的命令,在黃豆地裏移動的士兵們,紛紛停止了移動,抬起槍口瞄準敵人射擊。經過兩輪射擊,日軍的槍聲稀疏下來。接著,日軍的射擊完全停止下來。
四眼排長看到日軍停止了射擊,微微遲疑了一下,大聲喊道:“機槍掩護,二班、三班包抄。”
“噠、噠、噠,噠、噠……。”
左望秋瞄準日軍掩蔽的那一片黃豆田地打了兩個短點射,便停止了射擊,眼睛盯著那一片地方。
“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
……。
三班、二班的輕機槍分別在進攻隊伍的兩端開槍點射,沿著射擊彈道一線,黃豆植株枝葉亂飛。二班、三班的機槍打了幾個點射之後,也停止了射擊,機槍手更換了實彈彈匣,作好了火力壓製的準備。
因為國軍輕機槍幾番點射,日軍陣前的黃豆植株已經被清除些許,即使是在一二百米遠的距離,也能夠看到植株後麵日軍構築的簡易掩體。
楊安的步槍已經上膛,槍口直指日軍掩蔽的那一片田地,隨時準備瞄準和射殺日軍。
因為日軍停止了射擊,國軍的機槍手幾個點射過後,也停止了射擊,這片戰場變得寧靜起來。戰場由熱鬧突然變得寧靜,讓所有的人都感覺到戰場氛圍變得詭異起來。
先前因為遭受到日軍的偷襲,讓一排遭受了不小的損失。經過一番激戰,現在又變得異常寧靜,這寧靜讓每個人的心都懸了起來,擔心日軍會不會有什麽詭計。
在兩側輕機槍射線中間,二班、三班的士兵們小心地快速向前躍進。平時,進攻戰術訓練躍進的距離一般是五十米左右,而現在因為謹慎,向前躍進的距離也隨之變短,每次前進二三十米、三四十米,便快速臥倒,臥倒後便調整姿勢,調整呼吸、恢複體力,隨時準備再次向敵人躍進。
二班、三班的士兵貓著腰身小心翼翼地在黃豆田地裏躍進,唯一讓大家安心的就是每一次躍進後,臥倒後都可以憑借黃豆的植株遮擋視線。然而,這植株並不能夠遮擋日軍射擊而來的子彈,散兵線不停地向日軍陣地靠近,大家也變得越來越小心,眼看著距離日軍陣地隻有七八十米,士兵們的心都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