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也很高興,是你。
記憶深處,那個嬌俏愉悅的呼喊聲。
“阿言!”
“阿言!”
“阿言!”
“真的是你啊!”
“我剛在二樓看到輛車,我猜是你,沒想到果然是的呢!”
那個晴天滿日的上午,小姑娘光著腳從樓上噠噠噠地衝下來,因為慌張,衝出門時穿錯了鞋。
寬大的男士拖鞋裏躺著她小巧的腳,奔跑時,小姑娘跟著踉蹌了好幾步。
倒也算是幸免於難,她衝到自己麵前,額頭掛著豆大的汗珠,一雙眼睛明亮,光芒一閃一閃的。
那麽熱切歡喜。
那時候,她約莫是喜歡著自己的吧。
穆瑾言微微地揚了揚嘴角,沉沉地應聲,“我也很高興,是你。”
很高興是你,在很久以前,亦或是多年以後,再遇見重逢,我都萬般慶幸,那是你。
桑美笑了笑,主動俯身往穆瑾言的背上趴。
這是一種,起源於信賴的依靠感。
穆瑾言笑了笑,沒再說話,隻是放緩了步子,慢慢地往戚家走。
此時,貝沙灣村長的家裏,徐璽獨享著樓房的整個二層。
村長的房子是新裝修的,裏麵各項設施齊全,但畢竟是村子,不管是衛生還是審美還是比不上城裏。
徐璽的心情被周圍的環境弄得糟糕透頂,方煒上來時,正好見他鐵青著臉,悶悶不樂。
方煒抬了抬手,示意身後的人在門外等候,自己則收斂著畢恭畢敬地走了進去,“徐少,晚餐已經準備好,要現在送上來嗎?”
徐璽蹙著眉,不賴煩地說道:“先放著吧。”
方煒點了點頭,右手背在身後,示意門外的人撤退。
末了,他上前一步,壓低著聲音說道:“剛才收到消息,穆瑾言來了貝沙灣。”
徐璽聞言,倒是有了幾分性質,“噢?”
方煒見他來了興趣,接著說道:“聽說還是單槍匹馬,連貼身助理兼保鏢的周嶽都沒有帶。”
徐璽眼睛裏的光閃過幾分算計,“消息屬實?”
方煒點了點頭,說道:“非常確定!穆家小公主今天不知什麽原因在天堂堡的區醫院掛了急診,周嶽下午時分跟隨救護車送她回C市,所以人沒有跟過來。”
徐璽的嘴角挑起抹輕慢的笑容,“真是有意思,他也會有為了女人放鬆警惕的時候。”
這些年,頻繁的有人送女人給他,卻全部被他拒之門外。
美人計,在他那裏根本無計可施,他的防守更是水泄不通。
於是,很多人都猜測,他的性取向或許異常。
鬥膽的人甚至將小奶狗亦或是小狼狗,各型各款的送到他麵前,最後的結果,那些送“禮”的人全部被收拾得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更加落魄。
倒是沒想到,就這麽區區的一個戚桑美,就將他給拿了下來。
戚桑美.……
徐璽的腦子裏不自覺地跳出那張絕色的臉,這世間漂亮的女人無數,他見得實在太多已經到了一種臉盲的地步。
可是,他就是能清楚地記得戚桑美,尤其是她捧著自己的臉時,那雙水汪汪的會說話的眼睛,像是一股清泉漫過幹涸沙漠。
徐璽的手擱在沙發的扶手上,漫不經心地敲了敲,他知道,戚桑美有那麽一刻的驚喜裏是以為看到了季言,那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同父異母的弟弟。
很奇特,看到她眼裏暗下的光芒時,心卻像是被一隻手猛地攥緊,酸澀的疼痛盤踞在心口,讓人喘不過氣來。
徐璽擰著眉,心情很是糟糕。
方煒見他表情不適,猶豫著小聲問道:“要不趁這個時候,咱們直接動手?”
話音剛落,徐璽忽然抬眼,眸底淬著寒冰,冷冷地罵了他一句,“知道你蠢,沒想過你會這麽蠢,一點腦子都不長嗎?”
他脾氣很不好,語氣格外惡劣。
方煒被吼得心亂跳,立刻認錯,“徐少教訓得事。”
徐璽沉著臉,語氣陰冷,“想讓他死的人,你以為我們是獨家?”
穆瑾言所處的位置,太多人想要得到,又太多人想要搬倒他,風口浪尖,被虎視眈眈。
方煒畢竟是跟在穆瑾言身邊多年的人,立刻就意識到了他的意思,“我這就放消息給那邊的人。”
徐璽冷笑一聲,臉上浮起一層濃白的霧,“另外告訴那個人,如果再失手,我就要考慮其他的合作對象了,至於他想要的我們也就不再配合。”
方煒點了點頭,“好的,我一定轉達到位。”
方煒離開後,徐璽一個人在屋子裏。
他走在二樓,正對麵就是一片萬家燈火,海風吹過來,他忽然嗅到了海水的味道,然而很奇怪,那味道竟然和戚桑美的味道很相像。
這個女人,時不時地令他想起。
忽然,旁邊的手機響起,徐璽瞄了眼屏幕,頓時麵色微緩。
他拿起手機接起,嗓音低沉溫和,“遙光。”
景遙光的聲音通過電流,清雅舒服,“我聽說C市建化工廠的事遇到了麻煩,需要我找舅舅幫忙嗎?”
徐璽捏了捏眉心,看不出心情有多好,但也不尖銳,“不用,都是些小問題。”
景遙光在那頭靜默了幾秒,半晌後才開口安慰道““你別太有負擔,穆家那邊有我爸盯著,你放手去做。至於曲家,防禦也已經被我們攻克了。”
徐璽聞言,停住了捏眉心的動作,“噢?精明睿智如你,怎麽辦到的?”
景遙光在那頭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怪隻怪他們養虎為患還不自知。”
他們之間,既是情侶,又是陰謀論裏一拍即合的盟友。
“你說曲染?”徐璽直起身往後沙發裏靠了靠,低啞著聲音,耳“曲家現在就她這麽一個女兒,萬千寵愛於一身,我還真是找不出讓她動搖的理由。”
他們的關係網絡太複雜,沒有選擇站位的權利,就隻能拚盡全力讓自己所屬隊伍獲勝。
一榮俱榮,一掰俱敗,這就是現實。
景遙光在電話裏輕笑出聲,輕慢又透著幾分慵懶,“說起理由,就有些晚間八點檔了。”
他們兩人,實在是太像了。
徐璽拖長著尾音,“似乎,很有意思。”
這一切也令景遙光覺得不可思議,那個原本想要跳出牢框的男人,一場車禍之後,反倒主動地深陷其中,並且樂不思蜀。
他們兩人非常的合拍。
景遙光兜著心裏的自豪,忽然話鋒突轉,“知道穆瑾言這些年天南地北毫無目的帶你“閑遊”的真正原因嗎?”
徐璽清淡地呼出一口氣,“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勞民傷財的讓人跟蹤他了。”
那男人的保護措施,真是滴水不漏。
景遙光的聲音有些散漫,一副談論八卦時的諷刺嘴臉,“坊間傳聞,曲染隻是曲安格與餘倩雯的養女,而真正的公主現在還流落民間。”
徐璽單手低著太陽穴,靠在沙發裏,懶懶地說道:“這傳聞已經很多年,不是沒有得到落實嗎?”
景遙光輕“嗬”一聲,笑得意味深長,“你覺得如今曲染改變站位,還不足矣說明原因?”
徐璽的食指敲了敲額頭,非常理智的評價道:“那女人雖然不夠特別聰明,但論起狡猾,恐怕連你也要遜色幾分。”
這話,就有些令正牌女友不高興了。
景遙光的鼻息裏哼出的都是諷刺,她冷冷地說道:“一個仿冒品,她再狡猾再包裝,那也隻能是仿冒品。”
她聽不得徐璽在自己麵前誇別的女人,太令人醋味大增了。
景遙光冷笑道:“更何況現在有把柄在我手裏,她那麽要麵子的人,榮華富貴偷過來,該是多怕被人拆穿。”
徐璽聽出了她的不高興,笑了笑,轉移話題,“她現在如此恐慌,難道是穆瑾言找人有消息了?”
景遙光不是不懂分寸的人,知道適可而止,她沉了沉聲,“目前倒是沒有收到消息,曲家也沒有動靜。”
她在那頭,將說得收集到的消息說了出來,“曲安格非常看重權利,為人方麵很冷漠,不僅是對他那位影後夫人,對自己的女兒也是如此。我聽舅舅說,當年他的兩個女兒被綁架,綁匪打電話要挾他放棄競選,沒想到竟然當做一點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照常參加。”
曲安格那個人,冷漠得確實令人生寒。
景遙光撇了撇嘴,冷涼地說道:“更讓人不可思議的,他為了攻克幾位競爭對手的心理防線,根本就不報警,讓對手無計可施。”
“到最後,不知道媒體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說他的女兒被綁架。受采訪時,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將兩個女兒變了出來,還可以去參加外賓接待,新聞直接登陸了各大衛視。”
景遙光當時聽聞,整個人都震驚了。
那一瞬間的風雲詭譎,關鍵都掌控在布局與拆局的人手中。在上位者的眼裏,不管是親人還是陌生人,儼然不過棋子而已,你永遠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成為棄子。
“曲陌當時已經成年,媒體方麵有她的個人信息,至於小女兒一直被保護得好,外界都不認識。”
“他當時帶著兩個女兒匆匆路露麵,打消疑問。但奇怪的是不久後,他莫名其妙的給小女兒又改了名字,才有了現在曲染這個名字。”
這就是曲安格的高明之處,既打亂了對手的節奏,又混淆了觀眾的試聽,將自己的家庭塑造得和睦,當年甚至因為兩個漂亮的女兒而受到了額外的關注。
他不顧親人的生死,人盡其用。
上位者的冷漠程度,凡人根本無法想象。
景遙光說得很清楚,徐璽基本上都聽懂了。
他揉了揉微微發疼的眉心,淡笑出聲,“如果我的消息沒有錯誤,當年參與競選的,還有你舅舅葉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