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人找到了,不知生死
方煒點了點頭,凝著臉退了出去。
雖說早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但這條道越走越黑時,他難免還是會有心慌意亂,胸悶氣短時。
此時,貝沙灣深潭處,方才清醒的戚濤收到李海的電話,莽撞地跟著就跑了過來。
李玲玉攙扶著戚濤,旁邊站著戚暮生,一家人神情焦灼。
戚濤腦袋上纏著紗布,拄著拐,神情焦慮地看著李海,“老李,這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啊?”
李海在電話裏說得不清不楚,戚濤就抓住了一個重點,桑美出事了。
出什麽事,怎麽出事,到底有多嚴重,李海都沒有交代清楚,但戚濤就那麽義無反顧的追了過來。
李海看著麵前渾身是傷的戚濤,愧疚不已,“都怪我,摩托車開進溝渠,閨女好心下去幫我綁繩子。”
戚濤多年前痛失愛女,戚桑美就是他的支柱,可是現在因為他都給毀了。
李海臉上全是愧疚的神色,一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上全是汗,張兮兮的,“你看我,真是老糊塗。怎麽能將她一個人留在下麵,自己跑去村口找人過來幫忙。”
李海越說舌頭越打緊,就差向戚濤跪下來,“我回來看到她人不在,村裏的人跳下去發現雜草上有血漬,我怕她出事,所以就報了警。”
戚濤聽到“血漬”兩個字,渾身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流年不利,他家閨女遭逢劫難的事千奇百怪。
戚濤想著多年前一位相士先生說過,桑美不會是他的身邊人。
不是身邊人,這像是魔咒般令戚濤渾身警鈴大震。
戚濤的腿都嚇軟了,像是心裏有什麽東西沉了下去,他的聲音含著痛苦的哀嚎,“桑美!桑美啊!”
心口悶痛,戚濤反手連連捶打了幾次,已緩解那股疼痛與壓抑。
戚濤推開身邊的人,站起來就往警戒線那邊衝。
他一把耳捉住一位工作人員的手,直接跪在了他的麵前,“警察同誌!”
警察見狀,立刻扶起他,並沒有因為他的哭訴而放行,“這裏是現場,你們不能隨便進來。”
戚濤拽著對方的手,整個人瑟瑟發抖,“失蹤的人是我閨女,我是她爸爸。”
這時,有人跑了過來,戚濤立刻跑過去,拽著對方急急忙忙地的問道:“怎麽樣?我閨女.……找到我閨女了嗎?”
那警察熱的滿頭大汗,看著戚濤沉聲安撫道:“你先不要急,我們的人還在調查。”
戚濤的情緒激動,抓著對方手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他的語調很沉,“不急,怎麽能不急!那可是我家閨女啊……”
這時,有人從人群中躥了出來,一邊揮著手大聲喊道:“組長!組長!”
對方是個小年青,剛步入社會的那種熱血青年。
戚濤這才意識到,他拽著的這位是這些警察的組長。
對方拍了拍戚濤的肩,扭頭看著那位熱血青年,滿臉嚴肅地問道:“怎麽樣?”
那小青年反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喘著粗氣說道:“線索在深潭處斷了,我們猜測人可能是掉進去了。”
這大夏天,太陽很是烤人,那熱血小青年被曬得滿臉通紅,短袖的警察製服混著汗水,貼在他的背上。
戚濤的臉色大變,他拽著那小青年的手,急乎乎地問道:“警察同誌,你剛才說什麽?”
他臉上的震驚不言而喻,整個人開始不住的發抖,“深潭?你說桑美可能掉進深潭了?”
深潭對於他而言,就是個噩夢,一個永遠無法消解的噩夢。
那熱血小青年愣住,戚濤老淚縱橫讓他心裏發酸。
頓了頓,他猶豫著還是說道:“從現場的痕跡來看,極有可能。”
他臉上的表情嚴肅,然而這個答案,卻令戚濤腦袋發懵。
戚濤的臉色慘白,忽地腳步虛晃,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
旁邊的李海眼疾手快,立刻出手將他扶住,“唉唉唉……老戚!老戚!”
戚濤臉色發白,他反手捉住李海,整個人神情恍惚,“老李,老李。”
李海蹲在旁邊,用腿沉著他的身子,耐心的問道:“怎.……怎麽了?你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他心裏明白戚濤的苦楚,十五年前,是他們兩人親自下水打撈起的那個孩子。
戚濤握著他的手,語氣沉重地吩咐道:“你趕緊找幾個水性好的漁民,就當是我戚濤求他們,求他們下水。”
同樣的事,他不想再看見第二次,太心酸,太沉重到無法承受。
李海滿臉的為難,“這.……這深潭的水.……”
他們那一輩的人,都是靠海養活的自己,所有的男兒都會水,可是到現在的青年,他們會是會,但像這麽深的地方他們根本就不敢下去。
戚濤看出了李海的猶豫,他並沒有言辭犀利的臭罵,隻是聲音低沉壓抑地說道:“我家桑美她怕水……”
桑美怕誰,不管是她還是她,都不像是這漁村的姑娘。
“我……”李海看著他,略微地頓了幾秒,隨即說道:“你先等著,我這就去村裏叫人去。”
他臉上的表情剛毅,咬著後槽牙,“如果沒人,我老李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為你再下一次水。”
這話,多數是出於他心裏的愧疚,畢竟桑美是因為他才遭遇到這樣的事情的。
李海說完,就轉身快步往村口召集人去了,留下戚家的人和一群看熱鬧的群眾。
警戒線外圍滿了人,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中年婦女們愛嚼舌根,沒有多少文化水平的她們說話根本就不分場合。
祥林嫂似的陳大媽揮了揮手,扭著表情感慨道:“哎喲,這戚家到底是作了到什麽孽。”
旁邊的祥林嫂二號也跟著起哄,絮絮叨叨:“戚桑美這個名字是不是不吉利啊,這同一個地方,同名同姓的人都給摔進去了。”
“嘖嘖嘖……誰讓他手裏拿著地卻不肯租,害得我們也拿不到錢,報應。”
“.……”
這話,越說越難聽,越說越令人火冒三丈。
戚暮生畢竟年輕氣盛,聽不慣這些閑言碎語,當即站起來,指著一群大媽嚷嚷起來,“你們都給我閉嘴。”
李玲玉生怕戚暮生動手,立刻嗬斥一句,“暮生!”
戚暮生紅著眼,像是一隻蟄伏的小獸,沒有多大的威脅,但渾身的氣焰足矣嚇得那群大媽降低了聲調。
戚暮生捏緊了拳頭,半晌後,這才咬著牙回到父母身邊。
李玲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母子兩人心意相通,沒有說話。
那群警察根據方才的線索開始尋找,很快就有人從山下跑上來。
隔著一段的距離,回來的人拉著那組長在旁邊小聲的交流。
那位帶頭的組長頓時滿臉嚴肅,衝著旁邊的人揮了揮手,“人找到了,你們幾個立刻去底下的溶洞。”
說著,他指揮旁邊按著急救工具的人吩咐道:“醫護人員跟上。”
戚濤一聽,眼睛裏頓時放起了明亮的光,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含著顫音,“找……找到了?”
戚暮生臉上的表情全是激動,他看著戚濤,“對!爸,姐找到了。”
戚濤摸索著,單手撐著地麵站起來,整個人說不出的緊張,“哪……哪裏?桑美在哪裏?”
他還是在怕,人找到了,到底是不是還活著呢!深潭的水那麽深,她又那麽的怕水。
戚暮生不小心聽到了警察之間的交流,想也沒想地說道:“溶洞,深潭旁邊的溶洞,就是姐姐的墓……”
說到這裏,他忽然止住了聲音,表情愕然。
戚濤聞言,心裏咯噔一聲,隨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玲玉僵在原地,她木訥的看著戚濤,麵色焦慮,“老.……老戚……”
一家人,忽然間陷入了一段詭異的沉默裏,各自的心裏藏著不由分說的事。
半晌後,戚濤無奈地歎了口氣,沉沉地說道:“瞞不住就瞞不住吧。”
李玲玉茫然地抬頭看他,嗓音裏透著幾分不甘心,“老戚!”
“先去看看孩子有沒有事。”戚濤揮了揮手,看著戚暮生說道:“暮生,去溶洞。”
戚暮生看戚濤渾身的傷,而且他剛才腦袋受了傷,醫生說他不宜走動。
戚暮生擰了擰眉,連忙說道:“你這樣怎麽行,爸你就先留在這裏,我手腳快先去看看。”
戚濤的態度很懇切,語調微沉,“我要去。”
牛脾氣,是誰也拉不回來的。
戚暮生不想跟他爭執,猶豫了幾秒後說道:“那我背你過去。”
戚濤現在需要照顧,戚桑美不在,他又是家裏唯一的兒子,承擔是必要的事情。
戚濤看著麵前忽然間懂得關心人,且懂得開始承擔的兒子沒有猶豫,直接爬在了戚暮生的背上。
戚濤有些笨重,趴上去時戚暮生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踉蹌了幾步。
戚暮生咬了咬牙,力度大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起來。
背上馱著父親,前麵是生死未卜的姐姐,這一刻,他忽然察覺到自己肩上扛著的重任。
戚暮生滿頭大汗的往前跑,一邊還不忘回頭的看一看身後跌跌撞撞奔跑追隨的李玲玉。
一家人對戚桑美的在乎,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