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他們讓我惡心
“穆瑾言，我雖然年紀小，但仍能從簡短的視頻裏看出曲陌臉上的絕望，她連走路腳都是跛著，可是那對夫妻竟然能逼遭受過不堪待遇的她盛裝打扮，在鏡頭前帶著麵具假笑。”
“他這樣做，不過是用行動在回應媒體女兒被綁架的傳聞，從而回以對手最為沉痛的打擊，斬斷他們的威脅。”
“對於那樣冷心冷肺的人，權利是唯一的，“女兒”可是誰都是。”
桑美用最悲憤的語氣道來，一字一句，像是刀口割劃著心髒，緊蹙的疼痛，綿密得令穆瑾言難受得無法呼吸。
當年的B市，人人都說曲家的兩個公主會投胎，父親位高權重，母親風光無兩，生來就自帶主角光環，甚至連那時候的穆瑾言也這般的認為。
即便後來的許多年，穆瑾言已見識過最為黑暗的人心和算計，但忽然從桑美的口中聽聞她的遭遇，除了心疼外就是對那個人的憤怒。
穆瑾言摟著桑美的手緊了緊，嗓音低沉壓抑，“難怪我馬不停蹄趕回國質問曲陌你的去向，她會那麽冷漠的說寧願你死在外麵也好過回來親眼目睹城堡的冷血與肮髒。”
桑美窩在穆瑾言的懷裏，沉沉悶悶地小聲啜泣，“那麽後來你應該知道，那段短片播出後他勢如破竹的氣勢，政績的擺開殺了對手措手不及，然後終於拔得頭籌。我想，事後忙著清理門戶的他，更加不可能讓人出來找我。因為一旦有動靜，短片就存在欺騙大眾的嫌疑，這件事被人放出來，他的信譽度就會降低。”
“他是那麽愛惜羽毛的人，根本不可能允許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這件事穆瑾言是知道的，他回國後不見曲家有半點異動，後來他大哥幫分析了形勢給出的解決方案就是單方麵的尋找，不經曲家人的手。
穆瑾言不敢說，怕引得桑美更加難受。
曾今的小公主被棄之如敝履，哪個正常的人心理不會扭曲？
穆瑾言及時轉移話題，小聲地問道：“所以，你就這麽義無反顧毫無念想的留在了貝沙灣嗎？”
桑美的眼睛裏閃爍著光，但相對於方才的尖銳更多的是柔和，“很小的漁村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有老下有小的小家庭，奶奶會坐在大門口納鞋底，媽媽則圍著圍裙在廚房裏精心烹飪，調皮搗蛋的弟弟光著腳丫子滿院子裏瞎跑，等到家裏的頂梁柱回家一把將他舉在肩膀上坐大馬。”
“穆瑾言，這是我看到的戚家。沒有昂貴的奢侈，浮誇捏捏的妝容，更沒有豪車警衛，這裏隻有純粹的親情。”
那很短很短的時光裏，戚家給桑美的印象就是這樣的溫馨而柔軟。
在經受過磨難看透過那個人一係列沒人性的操作後，桑美更加的奢望活在渺小但有親情味的戚家裏。
桑美垂著頭，悶悶地小聲說道：“其實想想，當初非要留在這裏的人是我，沒有考慮過他們的感受。或許沒有戚桑美這“貨真價實”的身份，恐怕他們最後真的會找到我，然後在我麵前用他們爐火純青的演技再次惡心我。”
“我爸說得對，知道真相後的我暴跳如雷，是因為覺得蒙在鼓裏感受到了欺騙，可我也沒有站在他們的角度去考慮。”
“離開的那個“戚桑美”該是多委屈，距離她離開後不到三個月，一個陌生的姑娘冒名頂替了她的身份，毫無理由地占用了她的家人，甚至不久後全家搬遷，將她一個人留在那裏，往後連提及都像是一場秘事。”
“或許是我體內留著那個人的冷血基因，無底線的索取，從來沒有想過戚家人的感受。”
穆瑾言輕輕地拍了拍桑美的背，嗓音低沉，“雖然戚家人養你的初衷並不單純，但還是能看得出來，他們對你的關心和愛是純粹的。”
桑美頓了頓，半晌才繼續說道：“我爸最開始是希望我能回到親生父母身邊的，所以他帶我去看了腦科，神經科，那些醫生沒有辦法，最後才帶我去了溫南那裏。溫南那時候才剛畢業，雖然是名牌大學的研究生，但他的一係列治療手段都太稀鬆平常，應付起來其實挺得心應手的。”
“關於找親人的事，戚濤和李玲玉之間是有分歧的。我能理解我媽，好好養大的姑娘卻要送還給別人家裏，她曾失去所以各種擔驚受怕。她對我是滿心滿意地好，隻要力所能及都會給我，雖然大多時候她的品味和審美令人捉急抓狂。”
“她希望我穿裙子，蓄長頭發，性格溫婉，不求多出類拔萃隻求別惹是生非。初中曾連跳兩級，天堂堡的中學各種誇我是神童，李玲玉怕我太優秀被媒體報道出去，整個人像驚弓之鳥，尤其是在後來的高考當中。按照慣例，每年六月份各個省市都會大肆報道高考狀元的新聞，李玲玉忌憚這件事。”
想到這裏，桑美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人人都期盼自家的孩子優秀並且廣而告之，恐怕隻有我媽會在高考前的夜晚，各種求我不要考得太好，過線就行。”
穆瑾言有些無奈，輕聲問道：“所以，你真的就放下數學的最後一道大做，趴在桌子上睡大覺了？”
他將桑美查得很清楚，能查到的細節，一點不落地統統查詢到。
一邊是心疼她為了這個家的甘於平凡，一邊是感慨她幸運地遇到了好人家。
桑美輕輕地點了點頭，小聲地應道：“嗯。我明明留了一整道大題的空白，結果竟然還考了第二名，與狀元就差一分。媒體都說那年的高考題難，可我並不怎麽覺得，明明很簡單，那道大題我要做了就是滿分了。”
穆瑾言很無奈，為了她這一份小小的嬌嗔。
他家的女朋友，原本就是天才型人物，曾是數學界某知名教授的關門弟子，她失蹤的那些年，那位教授心心念念感慨最多的都是她這位小弟子。
穆瑾言抱著她，溫柔地打趣起來，“你可是唐教授的關門弟子，那位數學界的泰鬥，知道你甘於平凡高考考第二名估計能被氣得暈過。”
桑美垂著頭，悶悶地說奧：“我考第二名的事，他應該是知道的吧。”
穆瑾言擰眉，不可思議，“你說唐教授知道？”
桑美輕輕地點了點頭，“嗯，你忘記了嗎？我高考後錄取的大學，就是B大。”
末了，她又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或許也不太確定吧，最多隻是猜測，因為他問我時我並沒有承認，而且我選擇的專業跟數學界隔開得實在是有些遠。”
穆瑾言抬手，冰涼的指尖貼著桑美的眉心，輕輕地撫了撫。
他穩著心神，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去問，“你那麽排斥回去，怎麽就想到報考B大了？B市說大不大，但要遇見總會是遇見的。”
穆瑾言掂量不輕桑美的情緒，但他知道，隻有將氛圍弄得平緩，桑美才不會被帶著大爆發。
提及B市，桑美的背忍不住僵了僵。
她輕輕落落地垂下頭，目光幽暗，悶悶地小聲說：“我想曲陌，她是我姐，用命護住我的親姐姐。我見證過她的那段黑暗，我怕我出現給她帶去某些不想記起的過去，但又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關於B市的那個家，能讓她唯一掛念並且擔憂的，也就曲陌一個人了。
可是，不敢聯係，心裏有記掛。
在掙紮了幾年後，她還是決定不遠萬裏的趕過去。
桑美咬了咬唇，神色微變，“我當時抱著那樣的想法，如果曲陌過得不好，那我就去跟那個人拚命。他爬多高，我就將他拽下來狠狠地摔一頓。”
她的眼睛裏迸射著護犢子的光，咬著牙，渾身充滿鬥誌。
穆瑾言頓了頓，沉聲說道““你沒有采取行動，想必看到的還比較滿意。”
桑美點了點頭，沉沉地敘述道：“我在他們附近逗留過幾天未曾見過曲陌，後來才知道她早就搬出了那個冷心冷清的家。”
穆瑾言聞言解釋，“嗯，那段澄清你們被綁架的短片傳出去後她就搬出來了。”
桑美抬頭，詫異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穆瑾言頓了頓，截取著最不會激怒人的一段說道：“曲陌姐當初的精神狀況很差，她以自殺要挾要離開曲家。你知道的，我大哥喜歡曲陌多年，見勢不對就將她帶在了身邊嬌養著，帶著她走出了那段陰霾。”
“經過很長時間的治療後，曲陌終於回歸正常人的生活，接受了我大哥。”
曲陌當初的狀況，其實可以用麵目全非來形容，可是那樣的事穆瑾言並不想讓桑美知道。
至少現在不想。
桑美聞言眨了眨眼，表情了然，“難怪我在醫院見到她時，她臉上的笑容那麽溫和光潔。”
她扯了扯嘴角，臉上的光變得柔和起來，“隻是我沒想到，我家曲陌最後會當了醫生。多半是看透了那對假麵夫妻，決定放開他們給的束縛活成真實的自己了吧。”
桑美臉上的表情很沉，“見曲陌活得真實而幸福，心裏的疙瘩便漸漸地消散了，然後我就遇到了季言。我跟季言同時參加了全球的工程工藝設計大賽，倒是自信滿滿勝券在握，沒想到在決賽圈時收到消息，因某組選手裏有某國的王子，那對假麵夫妻會跟著出席並頒最終的冠軍獎。”
“所以，臨上場時我退了出去。”
穆瑾言蹙眉，小聲地問道：“值得嗎？為了避開他們，自己努力了這麽久的成果就那樣拱手讓人？”
其實，他當時也受邀參加了。卻沒有想到，他當時與桑美之間，差了那麽一個時機。
穆瑾言的心裏有些小計較，也有些小憤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尋找的姑娘正牽著別的男孩，共同努力前行，而他還不自知。
桑美隻是冷笑一聲，“比起讓他們出現在我麵前來惡心我，我倒是覺得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