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說好的很喜歡我呢?
桑美耷著眼皮,眼底的光悠悠沉沉的盯著穆瑾言。
那個世界的人心她早些年就見識過,冷漠無情的險惡,還有奪魂鎖命的狠戾。
桑美的食指再度戳了戳穆瑾言的臉,同時小聲地問道:“你招惹的到底是什麽人,以致於三番兩次的對你痛下殺手。”
頓了頓,桑美收回手托著膝蓋,悶悶地問道:“應付起來,累嗎?”
穆瑾言閉著眼,整個人很安靜的躺在那裏。
桑美盯著他,淡淡地道:“有我陪著你,好好睡一覺吧。”
窗外的陽光炙熱,屋內卻是一番涼爽與寧謐。
床上“熟睡”的穆瑾言,那隻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尖不可察地蜷曲著握緊了被單。
那是一種言說不盡的激動與感恩,在他準備好與桑美將進入持久的拉鋸戰時,她竟然撇開自己給予的傷害,就這麽輕易地接受了自己。
所以,苦肉計有時候是能起到奇效的。
桑美看護得盡心盡責,隨時隨地附手在穆瑾言的額頭上,留意著他退燒的情況。
點滴瓶中間換了一次,然而穆瑾言卻半點沒有轉醒。
桑美想他或許是病得真的嚴重,加上這段時間為了她四處奔波,穆瑾言沒怎麽休息好。
她沒有吵,做什麽都是小心翼翼。
然而不多時,病房就傳來了“咚咚咚”地敲門聲。
桑美跑過去,拉開門,看清門外的人時跟著驚呼出聲,“爸?!您怎麽過來了?”
“不是說他病了嗎,我來看看。”戚濤坐在輪椅裏,看不出什麽表情地說道:“放心,我坐著輪椅呢,不費事。”
桑美點了點頭,立刻側開身讓出條路來。
戚暮生推著戚濤進來,桑美落在後麵,順便將房門給帶上。
戚濤看著病床上麵色蒼白的穆瑾言,擰著眉神情凝重,“這是怎麽了?怎麽病得這麽嚴重的?”
他不是什麽人都關心的,來看穆瑾言隻是因為他與桑美發展的戀人關係。
再則,戚濤曾聽穆瑾言提過,他與桑美定過娃娃親。
雖說這個年代,娃娃親這東西隻是表達兩家關係友好的方式,其實到最後多半是沒什麽結果。
奈何他們相見如故,在他還沒弄清楚穆瑾言底細時就已經手拉手,明目張膽的宣告了兩人的情侶關係。
桑美認定的人,戚濤是沒有理由拒絕。
既然不能投否定的一票,那倒不如將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比如多關心未來女婿的家世、性格、健康等問題,隻有了解清楚才能確保桑美往後的生活是否能過得幸福美滿。
然而,穆瑾言現在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戚濤愛女心切,難免徒生一股的擔憂來。
穆瑾言受傷的事不宜外傳,更何況說出來,戚濤隻會加擔心,甚至反對他們在一起。
桑美上前站在床邊,避重就輕地說道:“他就是操勞過度,身體透支導致發燒,沒什麽大問題。”
戚濤聞言,眉頭跟著皺了起開。
這人長得人高馬大的,怎麽稍微累了就病成這副模樣。
戚濤心裏犯嘀咕,嘴上倒還是客氣,“我們家的事他也是忙進忙出的費了不少的力,真是辛苦他了。”
他擰著眉,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但這身體差成這樣,行不行啊。”
躺在病床上“昏迷”的穆瑾言,“.……”
桑美站在旁邊,眼神在穆瑾言和戚濤身上來回掃過,卻沒有吭聲。
戚暮生撫著輪椅,忍不住出聲提醒道:“爸!”
戚濤頓住,清了清嗓子,回頭看著桑美,“那你就在這邊照顧一下他,我這邊有暮生在,而且你李海叔叔剛才打電話說要來找我聊天,熱鬧著呢。”
上次因為幫李海弄摩托而被範誌陷害,桑美差點命就沒了,李海心裏歉疚著總想著該如何謝罪。
桑美心裏明鏡似的,被範誌傷害那多半是自己種下的惡根,跟李海其實沒多大的關係。
但李海一心想著謝罪,她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如今戚濤身體出了問題,病房冷清,他老吵著回去,李海能過來陪他就再好不過了。
桑美點了點頭,低笑著說道:“你多注意休息,身體再好一點,到時候你要真想出院我再接待你回家,如何?”
戚濤一聽,眼睛都亮了,“這句話暮生可是聽到的,你別到時候翻臉不認人啊。”
桑美被他的幼稚行為逗得笑了起來,“算數的,算數的。”
得到可以回家的許可,戚濤的心裏笑開了花。
臨走前,戚濤別扭地看了眼穆瑾言。
這越看,他越是耳覺得愁。
臨到出門時,戚濤拽著桑美的手,沉沉地說道:“我剛才給你媽打電話,讓她熬了湯,待會你給他盛點過來。年紀輕輕的身體這麽差,誰家敢將閨女托付給他成家立業。”
“熟睡”的穆瑾言耳尖,什麽都聽到了。
真是,很不能立刻掀背,然後直接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告訴全世界他健康強壯並且可依靠。
然而,他現在卻什麽都不能做。
桑美很是無奈的看著戚濤,拍了拍他的手,“謝謝爸。您放心吧,他就是小問題,很快就會好的。”
戚濤回頭盯著穆瑾言,不走心地應道:“希望吧。”
戚暮生衝桑美揚了揚下巴,“姐,你在這裏看著他吧,爸那裏我守著,你別擔心。”
桑美看著他,短短幾日,戚暮生的臉上已少了幾分稚嫩,平添了幾分拔苗助長的成熟。
桑美的心裏欣慰卻又難受,她抬手擱在戚暮生的肩上,想說話,最後卻隻是沉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重重的兩下含著太多的言語,戚暮生回頭看著桑美,淡淡地點了點頭。
他沒再說什麽話,推著戚濤,慢步往樓下走去。
桑美站在門口,目光沉沉地盯著戚濤與戚暮生的背影,眼底光影微晃。
她以前,沒有好的父母,但缺失的愛戚濤與李玲玉都給了自己。
她對戚暮生好,其實都不過是因為曲陌的緣故。
桑美永遠都記得,她跟戚濤回去時,那個日落黃昏,樓房門口站著髒兮兮的孩子,膽怯的伸出手,將手裏唯一的棒棒糖遞給自己。
從那一刻,她便決定,學著曲陌的樣子做一個好的姐姐。
桑美扶著門框,指尖輕輕地敲了敲。
她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好的姐姐,如果非得要說報恩,但凡關於戚家的事,她定會拚盡全力。
……
大約在中午時分,穆瑾言就醒了過來。
桑美想他之所以醒,多半是護士拔針時弄得太痛,因為她明顯的看到穆瑾言的眉頭蹙了起來。
桑美立刻湊過去,雙手捧著穆瑾言的臉,關切道:“好些了嗎?”
她方才去洗手間洗了手,所以掌心裏的溫度有些涼。
穆瑾言睜開眼,目光呆呆地看著她。
見他不說話,桑美立刻戳了戳他的臉,小聲揶揄道:“不會真的燒成傻瓜了吧?”
穆瑾言由著她捉弄自己,嗓子因為發燒的緣故沙啞得不行,“我要真燒成傻瓜你怎麽辦?”
“嗯哼。”桑美單手杵著下巴,目光懶懶的看著他,沒心沒肺的開著玩笑,“能怎麽辦,當然是跟你劃清界限咯。”
她說這話時,表情輕鬆又俏皮。
“這麽狠心的嗎?”穆瑾言的心情綻開了花,反手捉著桑美使壞的手,幽幽暗暗,“說好的很喜歡我呢?”
桑美揚了揚眉,哼哼唧唧,“我可沒說過會喜歡燒成傻瓜的你。”
穆瑾言垂了垂眼,語調低懶了幾分,“原來,你不是喜歡全部的我啊,真是令人傷心的發現。”
桑美捧著他的臉搓了搓,然後忽地傾身上前額頭貼著他的,“所以我麻煩你健康一點,開心一點,那樣我或許會多喜歡你一點。”
他們的額頭相抵,相差幾許的溫差交互著傳遞。
相撞的視線在空間裏交纏,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穆瑾言禁不住喉結翻滾,他盯著桑美的眼睛,嗓音沙啞,“以後我都健健康康的,你一定要多喜歡我一點。”
桑美盯著他,目光深情明亮。
這份承諾,提的人和應的人都是傾心認真。
他們懂得彼此,在於簡單的話語亦或是隨意的一記眼神。
兩人在病房裏待了一會兒,時間就到了中午。
周嶽提了飯菜進來,桑美瞄了眼他手裏的湯,這才想起戚濤臨走前的交代。
如果要是不過去拿,肯定會傷到他們的心。
桑美簡單的交代了幾句,還是依言往戚濤的房間跑了去。
她推開病房的門,恰好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李海。
桑美反手關著門,笑著喚了一聲,“李叔。”
李海看到桑美出現在門口,忽地神情閃過幾分緊張,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他站起來,因為心慌的緣故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
李海看著桑美,吞吞吐吐地說道:“那……那個桑美也在啊。”
桑美為了保護穆瑾言的安全,撒了個小謊,“嗯,我剛在外麵辦事情,剛回來。”
她並不想李海因為自己受傷的事心裏別扭,所以主動示好,“李叔,謝謝您來看我爸,由您陪他聊聊天,他才不會那麽無聊。”
李海反手撓了撓腦袋,笑得格外老實靦腆,“哪裏的話,我跟老戚從小就認識,來看看他也是應該的。”
說著,他又指著桑美還貼著紗布的額頭,“桑……桑美啊。你這身上的傷.……”
上次被範誌圍堵在渠道內,桑美渾身都是被雜草割劃的傷口,額頭還有被石頭砸出來的洞,短短幾日,那些傷口形成愈傷組織,呈現出漲紅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