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讓他幹幹淨淨的走吧
桑美立刻跑過去將她給按了回去,“奶奶,我推你過去。”
李玲玉也跟著跑了過去,一家人圍著戚濤,各個滿臉哀傷。
李玲玉抱著戚濤,悶悶地就直哭出了聲。
她二十歲就嫁給了這個男人,陪著他從貧窮走向小康,為他生兒育女,被他寵愛嗬護了一輩子。
可那麽結實而堅強的人忽地倒下來,就像天塌一般的沉重,她無法坦然接受。
安靜的病房裏,全是李玲玉無法抑製的嗚咽聲。
盈盈繞繞的哭聲感染,所有人都跟著禁不住地紅了眼眶。
儀器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極度虛弱的留戀。
許久後,坐在輪椅上的奶奶忽然開口,嗓音幹啞地說道:“暮生,下去聯係一輛車。”
戚暮生愣住,抬頭,目光驚愕地盯著老太太,鼻音厚重,“奶奶,您現在要回家嗎?”
因為悲切,他有些六神無主。
從小到大,戚暮生沒怎麽經曆過生老病死,戚濤的狀況刷新著他的生命的重新認知。
老太太坐在輪椅上,神情肅穆,“對!帶著你爸,咱們回家。”
戚暮生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什……什麽?”
李玲玉止住了哭聲,表情痛苦地盯著老太太。
桑美也急了,連忙站出來阻止,“奶奶,爸現在不能離開醫院,他.……”
老太太抬頭,渾濁的眼睛帶著銳利,帶著幾分斥責的冰冷說道:“離開不離開,你以為他還能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跟你們倆打打鬧鬧嗎?”
桑美站在她麵前,態度傲慢的維係著自己最後的倔強,“即便是這樣,他現在也不能走。”
離開醫院,戚濤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她與奶奶的直接對抗,強硬的態度震得屋內頓時陷入詭秘的安靜。
然而老太太卻隻是看著她,爬滿皺紋的臉上不見任何的妥協。
她直勾勾地盯著桑美,忽地開口說道:“那是不是要我這個老婆子跪下來求你才行?”
說著,她立刻抬手按住輪椅的扶手,作勢要站起來。
桑美嚇了一跳,立刻跪在老太太的腳邊,雙手緊緊地按住老太太的手,“奶……奶奶!”
膝蓋“咚”地磕在地板上,脆生生地響。
穆瑾言擰著眉,表情透著壓抑,跟著也跪了下來。
老太太見狀,原本激動的情緒跟著收斂了幾分。
她坐回了椅子裏,目光幽幽地盯著桑美,半晌後才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桑美,你到咱們家已經十五年有餘,你怎麽還是不了解你爸呢?”
桑美猛地抬頭,滿含著淚水的眼睛沉沉地盯著她。
老太太回頭看著病床上的戚濤,嗓音沙啞,“他存著這口氣,一半是想等你們,一半是因為對死在外麵的不甘心。”
她的雙眼渾濁,亦有看破歲月洪荒的濃稠,“他從小就念著那塊生他養他土地。”
“帶他回去吧。”老太太撫了撫戚濤的手背,悠悠地說道:“別讓他的靈魂飄在外麵。”
奶奶的話直擊人內心,桑美忽然地耷下了肩,垂著頭沉沉悶悶地哭了起來。
將戚濤從醫院接回去,就等於徹底地放開了手。
桑美不願意,可是,她沒那能力從死神的手裏搶走戚濤。
她無能為力。
戚濤的呼吸機和身上連接的各種測試儀,都是老太太親手拔下來的。
心髒測試儀拔掉時,儀器就發出了“叮”地聲音,原本起起伏伏的線條忽地變成一條平直的線。
桑美哭得難受,跪在地上,衝著戚濤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爸!對不起!”
穆瑾言攬著她,桑美的難過很無聲,細細碎碎的急促呼吸,還有無法抑製的滾燙熱淚。
送戚濤回家車最後還是穆瑾言安排的,救護車,專救人性命,這一次,卻是送人離開。
台風已經明顯的減弱,隻是整個人天堂堡的街道上到處是倒塌的樹木與水坑,無一絲完整,蕭條冷清。
戚家人坐在救護車內,彼此皆沉默不語。
戚濤被帶回了家,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
一家人在房間裏守了他兩天,在第三天剛到淩晨時,老太太盯著戚濤忽然開口,淡淡地吩咐道:“玲玉,去用沐浴桶盛點熱水。”
李玲玉聞言身形微頓,悄悄地回頭看了戚濤一眼,抹著眼角的淚走了出去。
許久後,李玲玉又折了回來,站在門口,沉聲說道:“媽,水放好了。”
老太太輕輕地“嗯”,隨即對著旁邊跪著的孫輩吩咐道:“你們兩過來搭把手,扶你們爸爸起來。”
桑美立刻跑過去,詫異地問道:“奶奶,扶我爸起來幹什麽?”
老太太盯著戚濤,沉沉地說道:“他要走,總該是要收拾幹淨一點。”
桑美的身子跟著顫了顫,嗓音幹癟地看著她,“奶奶.……”
老太太擺了擺手,聲音極度的蒼老與疲憊,“沒剩什麽時間了,都抓緊著收拾,讓他幹幹淨淨的走吧。”
民間有回天返照之說,戚濤今日的臉色忽然見好,老太太見得多了,心裏多少是有數的。
桑美的眼睛盈滿了淚,滿眼悲傷地看著戚濤。
老太太見她不肯動手,回頭看著旁邊的孫子,沉聲喚道:“暮生!”
戚暮生點了點頭,極不情願的邁開步子上前,半跪在床邊,“爸,我跟姐帶你去洗洗。”
說著,他忽地抬頭看著桑美,“姐!”
桑美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鼻音厚重地“嗯”了一聲,然後彎下腰,跟著將戚濤給扶了起來。
穆瑾言跟著上前,背對著恭敬地半蹲在床邊,他的意思明顯,是要背戚濤。
他在做兒子應該做的事。
老太太驚呼出聲,“穆先生……”
穆瑾言看著她,態度誠懇,“奶奶,我的已經跟桑美求婚了。往後我也是您的孫子,是叔叔的半個兒子,這是我應該做的。”
老太太聞言,臉上跟著騰起一絲微笑,連連點頭,“好好好!”
穆瑾言二話不說地將戚濤背了起來,桑美跟在後麵扶著。
一家人圍著沐浴桶,替戚濤從頭到下的洗了透。
戚濤洗過澡換好衣服,忽地淺淺地睜開了眼睛。
他仰靠著枕頭,疲倦的眼皮耷拉著,眼珠子的不住地來回滾動。
“爸!”
“爸你醒了?”
“老戚啊!”
“.……”
一家人立刻湧了過去,趴在床的兩邊,表情緊張地盯著戚濤。
戚濤仰靠在那裏,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李玲玉立刻湊了過去,緊張地問道:“老戚,你要說什麽?你大聲一點。”
戚濤硬著脖子,卻始終沒能發出聲音。
半晌後,他忽地渾身一僵,跟著就軟了下去。
那雙渾濁的雙眼無比留戀地環視著周圍,眸光定格在桑美與穆瑾言的方向,然後徹底頓住。
“爸!”
“老戚!”
“兒啊!”
“.……”
經過台風洗禮後寂靜的夜晚,大片哭聲驟然響起。
戚家的頂梁柱,在熬過烈烈台風之後,轟然倒塌。
一家老小跪在床邊悲切痛哭,哭這個替他們遮風擋雨,為了他們勞苦奔波的男人。
穆瑾言沉默地看著了無生氣的戚濤,跟著沉沉地跪了下來。
對於戚濤,穆瑾言的內心多有感激。
他救了桑美,給予她內心深處最溫暖的父愛,一路保駕護航陪伴她成長。
與此同時,匆忙趕回B市的餘倩雯興衝衝地提著大堆禮物趕往穆家,袁悅君早就妝容得當地在大廳候著這位國際影後“親家”。
梁媽看了眼繞進門口的豪車,立刻匯報:“小姐,她來了。”
梁媽是打小就跟在袁悅君身邊的下人,後來又隨著她嫁進穆家而一同跟了過來。
袁悅君抿了口茶,隻是鼻息間全是嘲弄,“不愧是國際影後,脫得了衣,賣得了笑,厚得起臉皮。”
底下的人按照吩咐,沒有攔著。
餘倩雯提著包走在前麵,後麵跟著提著大包小包的曲染。
袁悅君看著曲染,眉眼裏的光跟著冷了幾分。
她是搞不懂,餘倩雯這戲子腦子裏裝的什麽漿糊,一心想著來她這裏看桑美,卻隨身帶著這冒牌貨,還真不知道是給誰添賭。
餘倩雯一眼就看到沙發上坐著的袁悅君,臉上立刻堆著討好的笑,熱切地打招呼,“悅君,好久不見。”
曲染提著禮物,恭恭敬敬地問好,“阿姨好!”
袁悅君抿了口茶,連看這對母女一眼也不肯,隻是翻了個白眼,冷冷地道:“當然,我可沒有餘老師這等曝光率,可不得好久不見。”
餘倩雯立刻僵住了臉,但想著今日來的目的,跟著又收斂了起來。
她佯裝著環顧了一圈,笑著道明來意,“星……星辰呢?我特地給她帶了些禮物過來。”
曲染立刻獻寶似的將禮品盒放在了茶幾上,“這都是我媽給小星辰買的,都是她喜歡的。”
袁悅君瞄了眼桌上花花綠綠的包裝,內心冷哼了一聲。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將茶杯輕輕地擱在茶幾上,語調冰冷,“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星辰上學去了。”
餘倩雯頓住,緊張的問起來,“上學去了?她不是不願意去學校的嗎?”
“噢,原本是不太願意的。”袁悅君單手搭在沙發的扶手上,表情很輕,聲音很淡,“但我告訴她,不好好讀書,將來沒出息了就隻能當戲子在電視裏賣笑,她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來就吵著鬧著的非要去上學了。”
曲染擰眉,感覺袁悅君對她們的敵意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