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冬天已到,春天不遠
穆西辭當初是真的喜歡曲陌,是那種一見誤終生的喜歡。
那些年,他將曲陌保護得滴水不漏,怕她被外界攻擊,怕她接收不住,成天陪在她身邊。
所以,那些會令曲陌有陰影的事是家裏人所有的忌諱。
穆瑾言看著桑美,老實地說道:“關於曲陌以前的遭遇,我也隻是知道大概 。”
其實,也不是知道大概。
穆西辭不說,他後來也找人調查過。
隻是畢竟時隔多年,人的記憶總還是有缺陷。
更何況袁悅君怕他在當時做出太莽撞的行為,所以也有些保留。
桑美猶豫了幾分,拍了拍穆瑾言的肩膀,“你跟我來。”
穆瑾言頓住,跟著桑美往二樓走了去。
到達二樓後,穆瑾言看著空蕩蕩的房子,眉頭都緊了。
難怪當初大哥提到曲家就是厭惡與鄙夷,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這要是放在任何男人身上,自己的女神遭遇這樣的事都是不能忍受的吧。
穆瑾言擰緊著眉頭,語調陰沉,“想不到他為了控製曲陌,不讓她到處胡說,竟然這麽對待她。”
曲安格在他心裏一點點的被扒開皮,露出真相。
原本倒還覺得和善的人,突然讓他覺得麵目可憎起來。
牆壁上全是用指甲抓撓出來的痕跡,曲陌當初在這裏過得肯定非常的不好。
當初是曲陌關在這裏,如果是相思的話.……
穆瑾言扭頭看著桑美,眸底的光隱隱地在顫抖。
他根本就不敢往下去想。
穆瑾言現在非常的感謝戚家,他們給予了桑美最為正常的生活,最簡單的家庭,最樸質真誠的感情,讓她在苦痛之後尋到溫暖。
桑美癟了癟嘴,很是無奈地說道:“曲染一直說他們安排有心理醫生給姐姐治療,可這屋子裏的痕跡總給我一種她的病情在逐漸加重的感覺。”
桑美抓著穆瑾言的手,整個人有些緊張,“我懷疑,姐姐在這裏遭遇過什麽可怕的事,隻是不知道是他們請的心理醫生的問題,還是其他的因素。”
穆瑾言回頭看了眼屋內的痕跡,也覺得桑美的分析在理。
他頓了頓,嚴肅地說道:“幫曲陌看病的醫生我能聯係得到,但接觸他勢必會驚動那個人。”
桑美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現在都已經成了這個光景,我還會怕驚動他嗎?”
“還有這裏。”桑美沒有留意穆瑾言變幻的神色,而是拽著他又往樓梯口去,“我發現個蹊蹺的地方。”
桑美蹲下身,打開台階上那個暗格,“穆瑾言,你覺得這麽小的地方,會放什麽東西?”
穆瑾言看著隔開樓梯口與二樓的那道鐵門,下方那個洞就如監獄裏投遞食物的窗口差不多。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桑美忍不住去扯了扯穆瑾言的衣服,“穆瑾言?!”
穆瑾言回神,認真地看著她,“嗯?”
桑美指著暗格,反複問道:“這個暗格,你覺得能有什麽用?”
穆瑾言蹲下身,摸了摸那個暗格,頓時擰緊了眉頭,表示費解。
他也不知道這麽小的暗格能有什麽用。
但在這塊台階弄出這麽個暗格,且如此隱秘,肯定是要做什麽不想被人發現的事。
“你也覺得奇怪是嗎?”桑美偏頭看著穆瑾言,沉聲說道:“這麽小的暗格,開在這裏,到底有什麽用。”
穆瑾言盯著那個暗格,然後在丈量了它與暗格的距離,表情凝重了起來。
他看著桑美,問道:“我派人去查查?”
“不,你先不要出手,讓我來。”桑美連忙製止了他,沉聲說道:“我去見心理醫生是出於對姐姐的關心,那人即便收到消息也不會怎麽樣。但如果你再參與,性質就變得不一樣了。”
“暗格的事也先交給我,我出麵事情會簡單一些。”
穆瑾言看著擔憂他的桑美,忍不住打趣起來,“嘖!我媳婦兒是真心疼我!”
桑美聞言頓時滿臉漲紅,一雙眼睛惱怒的瞪著他。
“幹嘛?”穆瑾言看著她,佯裝著憤怒的抗議起來,“證都領了,你還想不承認啊!”
桑美白了他一眼,隨即挽著他的胳膊,轉移話題,“回家!我餓了。”
穆瑾言被她害羞閃躲的小表情逗得止不住的笑,倒是也沒有強迫她,畢竟來日方長嘛。
他們之間,桑美怎麽找到的這裏,穆瑾言如何追到的這裏,兩人都沒有問,因為沒有必要,他們都懂。
離開前,桑美帶走了被自己塞在沙發靠墊後的單反。
上車時,周嶽鄭重地衝著穆瑾言鞠了一躬。
桑美隻當那是他對穆瑾言的敬畏,沒做他想,直接跨步進去,然後就繼續翻看起了單反。
穆瑾言瞄了眼周嶽,臉色有些難看,終於是什麽都沒有說的坐在了桑美的身邊。
周嶽認真地開著車,大氣也不敢出。
桑美在後麵急急忙忙地翻看著單反,終於找到了那張照片。
她獻寶似地將它湊到穆瑾言麵前,沉聲道:“你看看這個。”
穆瑾言看到相機裏拍攝的人後,跟著也是一驚,“哪裏來的?”
桑美聳了聳肩,沉聲道:“鄧起在調查我,我在他的相機裏發現的。”
穆瑾言不動聲色,剛才小別墅裏桑美捆綁教訓鄧起的那一幕他全部都看到了。
說實話,他不敢相信那是桑美。
行雲流水的動作,幹脆利落地地套繩,甚至還有那一套華麗的把玩瑞士軍刀花樣手法,都太令他震驚了。
穆瑾言腦袋裏閑雜不斷的想起白日裏莫澈的提醒,人格的合並。
戚桑美與曲相思的合並。
穆瑾言扭頭,借著窗外照進來的路燈,緊緊地看著身旁的女人。
路燈的光是一段一段的,桑美的側臉亦時明時暗,穆瑾言覺得她有時溫婉,有時又殘戾。
相互交疊,一切仿佛都被打亂了似的。
忽然,耳邊傳來徐徐緩緩的呼聲,由遠及近,“穆瑾言!穆瑾言!”
直到手背上傳來一點細微的疼痛,穆瑾言這才回過神來,盯著桑美,啞著聲音問道:“老婆,你剛才叫我?”
桑美的手覆在穆瑾言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沉聲問道:“你怎麽了?我叫你好幾次,你都沒搭理我。是不是忙得太過,累著了?”
穆瑾言搖了搖頭,然後握著她的手,低聲問道:“沒有,剛才在想事情,沒注意。你剛才跟我說什麽?”
桑美甩開他的手,指著單反照片裏的人,沉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宋育哥哥,那個人留在身邊一直養大的人。”
穆瑾言聽到這話就有些不對了,他擰了擰眉,言語裏全是戾氣,“宋育哥哥?!”
開著車的周嶽隻覺得後背發涼,牙齒也莫名其妙地酸了起來。
桑美點了點頭,滿眼坦蕩地看著穆瑾言,“以前就是這麽叫的。”
以前就這麽叫?
叫宋育哥哥?
你說你記不得我,卻能第一眼認出宋育來?
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穆瑾言腦袋裏一群小惡魔獠牙森森地質問叫囂,然而他本人卻沉著臉,憤憤懣懣委屈不堪地,“你以前還叫我瑾言哥哥呢!”
桑美,“.……”
她偏頭看著湊近了幾分的穆瑾言,這下是的意識到了他的小情緒。
桑美立刻閉嘴,好半天才小心地戳了戳穆瑾言的手背,小聲地問道:“你說暮生會不會在他手上?”
穆瑾言瞪她,不答話。
桑美咬了咬唇,試探著問:“或者,我去找宋育問問?”
話音剛落,穆瑾言又用眼睛等她,非常的凶,“你敢!”
桑美,“.……”
穆瑾言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單反扔在旁邊,然後將桑美摟在懷裏, 渾身都透著臭脾氣,“我是你男人,這點事還不能辦了,還要勞煩我媳婦兒親自出麵?!”
桑美靠在他懷裏,小聲地問道:“穆瑾言,你在吃醋?”
這話一問,穆瑾言整個人都僵了。
隨即,穆瑾言立刻撒開手,強行掰過桑美的肩膀讓她麵對自己。
穆瑾言來回晃了晃臉,“還不夠明顯嗎?”
桑美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
穆瑾言指了指自己的臉,非常的來勁,“我臉上,粗體大號的“吃醋”,你看看,看看!”
周嶽在前麵開著車,被自家大老板這突然之間大轉折嚇得差點神經錯亂。
桑美被穆瑾言認真的表情逗得“噗”地笑了出聲,無奈又好笑的打趣,“你好幼稚啊!”
幼稚?!
穆瑾言瞪她,非常不爽地吼了起來,“媳婦兒,這是我們結婚的第二天,你居然就開始嫌棄我了?”
桑美,“.……”
穆大老板的不安全感,在新婚後的第二天開始發作,且持續了一輩子。
桑美勞累了一天,吃過晚飯就上樓休息。
穆瑾言跟著也走了上去,原本想著今晚過個正常的夫妻生活,然而上去時桑美已經睡得渾噩不知,毫無半點轉醒之意。
這兩天的事情太多,她太累了。
穆瑾言看著桑美眼窩上一圈清清淡淡的痕跡,到底還是心疼的。
他不想桑美太累,可時局擺在這裏,她終究還是跟著自己吃了苦。
穆瑾言替桑美將被子蓋上,然後貪念著不肯離開,就那麽趴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床頭的燈光亮著,鵝黃色,很暗,亦很暖。
桑美的輪廓陷入這樣的光裏,顯得有些清瘦了。
穆瑾言心疼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低低沉沉地道:“不論你是桑美還是相思,你都是你。是穆瑾言的媳婦兒,是往後要牽手共度餘生的人。”
“我沒什麽祈求的,隻要你舒心,怎麽都可以。唯一的願望,就是你別傷了自己,不然,我總會心疼一陣子。”
“晚安,我的穆太太。”
穆瑾言在桑美的臉上落下一吻,這才關掉床頭櫃上的燈,悄悄地撤了出去。
隨著房門的輕輕闔上,原本靜謐沉睡的容顏忽地睜開了眼睛。
漆黑明亮的眼睛反射著燈光的明亮,她眨了眨眼,片刻後翻身,身子側向了中間的位置,然後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書房內,周嶽垂著頭,滿臉緊張地站在那裏。
他低著頭,“穆先生,沒有追到他。”
穆瑾言凜著臉,表情難看,“有沒有暴露你們的身份?”
周嶽將頭垂得更加的低了,他咬了咬牙,“有。”
話落下,卻沒有回應。
安靜書房內,連呼吸都變得緊張起來。
穆瑾言站在窗前抽煙,臉上全是冷凝的光芒。
周嶽低著頭,心驚膽戰,“穆先生,對不起!”
穆瑾言深深地吸了口氣,語調低冷,“算了,他能躲十五年本就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周嶽點了點頭,隨即將手裏的資料遞了上去,“這是那兩具屍體的身份核實,要即刻新聞公布嗎?”
穆瑾言接過看了一眼,借著書桌那盞台燈微弱的光芒,白色的扉頁上隱隱地透出粗體的“確認”二字。
穆瑾言瞄了一眼,隨即“啪”地將資料闔上。
他轉過身,滿臉凝重地衝著窗外,冷聲道:“先不要公布,關注各大媒體,誰都不準說這件事。”
周嶽點了點頭,“明白。”
穆瑾言將那份資料卷起來,用力地攥在手裏。
他盡量克製著情緒,然後開口問道:“這幾天穆威那邊有什麽動靜?”
周嶽恭敬的站在後麵,一五一十地說,“張羅著他手裏項目的事,我們的人別他卸的卸,辭的辭,亂成了一鍋粥。”
穆瑾言點了點頭,冷聲回應,“讓他繼續禍害,誰都不要插手。”
周嶽點了點頭,沉默了幾秒後又開口問道:“那C市駱青柯的事,新聞熱度居高不下,我們還要等嗎?”
穆瑾言輕哼一聲,淡淡地說道:“這種特殊取向真愛難覓,他是不可能坐視不理的,再等等看。”
周嶽擰了擰眉,還是忍不住勸說道:“穆先生,我們這麽多棋的決定權都交給別人,如果崩盤那對我們是很不利的。”
穆瑾言扯了扯嘴角,眸底的光影沉暗陰冷,“入了局,就都是身不由己,你以為誰可以肆無忌憚。”
正說著,周嶽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他看了眼發來的信息,然後立刻說道:“曲先生發來邀請,說請您喝茶。”
穆瑾言聞言,隻是沉沉地笑了起來,“看來,還有比我們更加耐不住的身不由己的人。”
周嶽低著頭,靜待他下令。
穆瑾言沉著臉,語調冰冷,“我也很久沒有喝茶了,既然有人請,那就去一趟。”
周嶽點了點頭,恭敬地道:“我這就去備車。”
B市的夜晚北風呼嘯,滿世界寒涼。
冬天已到,春天不遠。
隻是冬日萬物枯槁凋零,不是所有人都能熬過寒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