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奢望

  周莉來得很勤快，總是給我送吃的，送衣服。


  除去她對岑辭的冷言冷語，她很年輕也很健談。


  我即便是不說話，周莉也會拉著我說很久。


  我不喜歡周莉，也不討厭她，刻意保持著距離。


  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絕她的好意。


  明明知道周莉只是因為我是岑如雄的孩子，才來示好。


  但是整個岑家，只有周莉會和我說話，會送我東西，會問我想吃什麼明天買給我。


  媽媽也沒有這樣對我好過。


  周莉總說以後嫁給岑如雄以後，她會好好對我，她會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對待我。


  不得不說，我心動了。


  或許岑如雄至少對她是真愛？


  我渴望家庭，渴望母愛，渴望著和家庭有關的一切。


  這種苗兒一旦出現，我就抑制不住它的生長。


  「周阿姨，你別說岑辭了好嗎？」


  但是每次聽到周莉對岑辭和趙雅的諷刺，我都忍不住的開口辯解。


  在我的眼中，最無辜的就是趙雅，如果當初媽媽沒有找人對趙雅那樣，或許她就不會承擔這麼多痛苦。


  岑辭會生活在一個安逸的生活環境里，趙雅一定會是一個溫柔的好母親。


  周莉翻了一下白眼，握著我的手一遍一遍的灌輸著。


  「如塵啊，你怎麼能這麼善良呢？你也不怕他和你爭？」


  我搖頭，這一切本來就是屬於岑辭，在爭搶的是我。


  周莉岔開了話題，說要周五放學接我去吃好吃的。


  周五可以穿校服以外的衣服，我第一次穿上了新衣服，不是表哥林天剩下的舊衣服。


  衣服上再也不會有洗也洗不掉的奇怪味道，新衣服好像給了我新生。


  這一天，我都小心翼翼的，就怕把新衣服弄髒了。


  能不動就坐在位置上哪兒也不去，寫作業的時候袖口也墊了紙，怕沾了灰。


  在別人眼中不過是換了一件衣服，但是在我心裡。


  我是換了一身的皮，再疼都是值得的。


  因為我真的渴望。


  星期五那天下午，我在小賣部門口遇到了體育課買水的杜清雅。


  杜清雅欲言又止，最後把我拽到了人少的地方。


  杜清雅打量我的新衣服時，目光很複雜，像是不忍卻又有些不開心。


  「如塵，你真的接受周莉了？」


  我不明白的看著杜清雅，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


  杜清雅嘆氣，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聽說你媽媽來學校鬧得事情，也知道你生活的不容易，但是周莉不是好人，趙雅阿姨還活著的時候就是她逼瘋的。」


  我一愣，覺得身上的衣服好像扎滿了針一樣，讓我渾身上下火辣辣的刺痛著。


  「岑辭跟我說趙雅阿姨生完他身體就不好，但是那個女人借著秘書之便接近岑叔叔，然後就暗中打電話諷刺趙雅阿姨，還總說岑辭不像岑叔叔，挑撥離間的，最後趙雅阿姨可能是受不了就精神狀態不好，有時候連岑辭都認不出來。」


  杜清雅神色難受，替岑辭不值，捏緊了手裡的水。


  「如塵，你知道自己媽媽都不認識自己的感受嗎？別人都覺得岑辭溫柔處事又冷靜，像是沒有他不能解決的事，但是他媽媽把他當做別人，打完他后又清醒過來抱著他哭的時候，我看到他無措的哭了，他只是太能憋了。」


  杜清雅眼眶微微發紅，抽噎了一下，也沒有責怪我。


  等杜清雅離開，我都無法回神。


  我無法想象冷淡如冰泉的岑辭哭泣的場面。


  但是用力去想以後，就會覺得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誤。


  身上嶄新的衣服褪去色彩，如同我的身體一樣，變得殘破蒼白。


  放學的時候，我想避開周莉，卻還是被眼尖的周莉抓了個正著。


  「你怎麼躲著我？」


  「我想回去了，我有事。衣服我洗乾淨還給你，我有衣服穿。」


  我推脫著，發現自己這幾天和周莉走得近，就好像在岑辭的傷口上撒鹽一樣。


  本來我就是一個罪人。


  現在更是罪上加罪。


  周莉沒有為難我，把我送回岑家就走了。


  我推開房門，發現房中窗邊站著一個人。


  是岑辭。


  「在岑家找到了一個靠山是不是很得意？」


  「對不起，我錯了。」我身體下滑，幾乎是跪在了地上。


  意識到這是個錯誤是已經晚了。


  岑辭很用力的甩了我一巴掌，我的嘴角直接裂了。


  他看著我身上的衣服，發瘋似的撕扯。


  我沒有反抗，任由他扯爛了衣服。


  這一切都是我活該，我不該期待所謂的關愛。


  「趴下。」他的聲音變得冰冷。


  「岑辭……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別這樣。」


  「許如塵，你沒有資格反抗我。」


  他把我的腦袋摁在床上，將我的雙手反扣在身後，讓我用最羞恥的姿勢站立在床邊。


  「嗚嗚……」


  我哽咽著，咬著被子，忍受著突如其來的疼痛。


  他鬆開我的手，我的雙手無力的垂在床單上，頭髮沾著淚水糊在眼睛上。


  朦朦朧朧，除了疼還是疼。


  「沒有人會對你好，這些痛都是你活該！活該！」


  是我活該，我懂了。


  我再也不會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