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章 岑辭,看看我
睡夢中,手機吵醒了我。
我一看是師母的電話,立即起身接通,「師母,怎麼了?」
「天氣預報說要降雪了,我給你送衣服來了,你出來拿一下。」師母依舊貼心的照顧著我。
我說了聲好,掛了電話才發現,自己居然一覺睡到了十點。
依稀記得,岑辭和杜清雅的飛機是下午兩點多的。
現在兩個人應該在機場了。
我快速起床洗漱穿好衣服,發現宋一也起來了。
「你們難得沒課,不多睡一會兒?待會我給你買飯回來就行了。」我推了推宋一。
宋一伸了一個懶腰,「我陪你去。」
「我就去拿個衣服而已。」我笑了笑。
宋一揮手,「不,我有預感今天有事。」
「你學計算機,又不是學算命的。」我覺得宋一有時候很有趣,說話做事總是不安常理出牌。
宋一不說話,直接跳下了床,套上衛衣裹了一件紅色羽絨服,快速刷牙洗臉,前後不到五分鐘。
宋一走出宿舍才湊著我開口,「從昨天我拿到那個姓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不過我不多問,你放心。」
「宋一,你為什麼幫我?我老早就想問了。」我挽著宋一,感覺特別的暖和。
宋一撓頭,「我說了你彆氣,你哭起來特別像我妹妹,她妹妹性格弱,被人欺負只會悶聲,我就氣她這樣別彆扭扭的性格。」
「那你妹妹一定很開心,有你這麼厲害的姐姐。」
「不知道,死了。」宋一身體一僵,「我上高中,她才上初一,我送她去學校,她哭哭啼啼說不想上學,我罵了她一頓,我一走,她自己從學校跑出來了。」
我和宋一走出宿舍,外面天寒地凍,一副要下雪的樣子。
宋一仰頭,「大雪天,滾河裡了,拉上來人都泡腫。所以你哭著問我信不信你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她,當時她要是告訴我在學校里被人欺負了,我一定信她。」
我也學著宋一仰著頭,頭頂黑壓壓的一片。
世上總有傷心人,自己舔舐傷口,自我偽裝,直到叫別人絲毫看不出傷口。
突然之間我特別能理解宋一這身中性的打扮,或許只有這樣才會讓她看上特別的強硬,不容任何人欺負。
我握緊她的手,她捏了捏鼻子繼續往前走。
我們走到師母面前,師母帶了兩大袋子的衣服,還有配好的葯。
「學校不方便煮,我都讓人煎好了,你放熱水裡溫溫就能喝。」
「謝謝,師母。」我特別感激生命里出現師母這樣的人,彌補了我從未感受到的母愛。
師母低頭像是在查看還有什麼漏下沒,突然一把抓住我的雙手,眼眶迅速紅了,「如塵,岑辭昨天晚上來家裡了,我……」
我莫名的辛酸,也跟著師母紅了眼眶,怔怔的看著師母。
師母搓了搓我的手,臉色有些蒼白,像是沒有休息好,「有些話岑辭說不用說了,我一晚上沒有睡,也怨岑辭不肯站出來幫你,可是他不能幫你,幫了你,你只會更加危險。」
「師母,你在說什麼?」我腦子卡頓了一下,有些不理解師母的話。
「如塵,讓我們對著趙老夫人撒謊的是岑辭,他讓我們隱瞞了他媽媽懷上他的真正原因,這樣你懂了嗎?如果讓趙家的人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媽媽算計的,他們會把氣都撒在你身上的,他對他媽媽的死耿耿於懷,可連這個原因都肯隱瞞,這都是因為……」
師母有些激動,一邊說,一邊用力的握緊我的手。
我的手在她手中發紅髮疼,但是我的腦中卻一片空白。
「或許……是為了你們好。」我安慰著自己。
師母看著我,眼中已經說明了一切,如果是為了他們,就更應該把那個晚上的責任推脫到我媽媽身上才對。
「我不明白。」我搖頭,不敢去相信。
我慌張的看了看宋一,想多一個人來證明我的話,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這樣的。
師母壓著嗓子哭了,頂著寒風,吹亂的髮絲里也夾雜幾根銀髮,似乎在一夜就蒼老了。
我抓起地上的衣服帶子,臉色蒼白,轉身就走,「師母,謝謝你來看我,再見。」
我想逃,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師母的這番話。
但是我走了幾步,身後就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止我進宿舍樓。
我回頭看到的是蘇遇,蘇遇後面是頭昏腦漲的蔣鴿。
蔣鴿扶著宿舍對面的公告欄牌子,宿醉得難受,對著我揮揮手,「如塵,別走,我有事要說,我憋不住了。」
「別說!」我甩手想跑。
蘇遇鉗制住我的手臂,踢掉了我手裡的袋子,嚴肅道,「怎麼?對他恨不起來,所以連好也不敢知道嗎?」
我瞪著蘇遇,怎麼也甩不開他的手,還被他來拖帶拽的拉到了蔣鴿面前。
蔣鴿揉了揉腦袋,眼睛腫的都快沒了,從那眯成縫的眼睛里還能零星看到一點鄭重的神色。
「如塵,你是不是有把柄在杜清雅手裡?」
「沒有,我能有……」我一愣,皺起眉頭,「那條約杜清雅出來的簡訊。」
我和杜清雅的恩怨來源於杜清雅以為是我發了信息讓她去公園,遭人輪姦。
所以,簡訊算嗎?
因為至今我還沒有換過號碼。
蘇遇搖搖頭,「簡訊還不足以威脅,肯定不止這些,或許是你沒想到。」
我腦子亂糟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蔣鴿撐著公告欄深呼吸,「我聽岑辭的話也不止這些,但是他不肯說,不然杜家能威脅他這麼久?」
我掙扎了一下,用力的推開蘇遇,跑到蔣鴿面前,「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訂婚那天,岑辭喝得有點多,和我不小心說多了一點,第一件就是他沒有辦法,他只能這麼做,因為你有把柄在杜清雅手裡,強調一定不能報警,第二件就是他也欠著杜清雅,要還的。如塵,岑辭知道岑家不會對你怎麼樣,所以他攬下了趙家和杜家所有的責任,他一個人擔了,不然你……」
蔣鴿說著說著嗓子都啞了。
這算什麼?
動搖我嗎?
岑辭無能為力,我也無能為力呀。
聽完這些話,我跨出去的腳步突然又縮了回來,徑直往宿舍裡面走。
「如塵!」蘇遇拉住我的手,「去吧。」
「去哪兒?」我哽咽的看著他,「害人害己!」
這四個字足夠形容現在的我。
蔣鴿揉了揉腦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岑辭昨天給我的,說如果出事,就讓我把卡給你,密碼說你知道,什麼星期六,還讓我在出事前別拿出來,反正就是什麼都不讓我說……我頭疼,讓我緩緩。」
蔣鴿把卡塞進我手裡,自己蹲了下去。
「如塵,你有話要說的,我知道的,去吧。」蘇遇拉著我往校門外的方向而去。
宋一拉開蘇遇,不滿道,「蘇遇,你會弄傷如塵的。」
大家都看著我,我卻仰著頭,覺得天又向下壓了幾分,好像身後就能摸到烏雲。
宋一拉著我的手,「如塵,他不說,你不知道,你不說,他也不知道,你們倆是打算等老天開眼,讓你們心有靈犀嗎?總有人要先開口的。」
不等下一刻,宋一已經笑著拽著我跑了起來。
身後還跟著蘇遇和蔣鴿,師母也對著我揮手叫我快點跑。
四個人擠上計程車,蔣鴿操著沙啞的嗓子,「師父,快快,國際機場,兩倍價,怎麼快怎麼走。」
司機師父很給力,一個小時的車程,四十分鐘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我和蔣鴿兩人扶著一旁的樹就吐了起來,他是宿醉,我是胃裡翻騰。
但是此刻已經無暇顧及了,四個人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偌大的機場里打轉。
看到工作人員就抓著問,一路問下來才摸到等待大廳,前面的人已經排起隊過安檢了。
過了安檢,我們就進不去了。
四個人穿梭在隊伍中,連個像岑辭和杜清雅的人都沒有看到。
難道是已經進去了?
蔣鴿跑到我身邊,拉著我飛快的躥到扶攔處,對這裡面揮手,「岑辭!岑辭!」
我順著蔣鴿的目光,看到已經過安檢的岑辭,但是沒有看到杜清雅的身影。
岑辭愣了一下,遲疑的站在原地,卻沒有向我們走來。
我期盼的看著岑辭,張嘴卻說不出話,渾身都是冷汗,雙唇止不住的發顫,咬住了才阻止這種恐懼害怕的狀態持續下去。
岑辭推了一下眼鏡,捏緊手中的行李箱,退了一步立即轉身,像是沒有看到我一樣。
他一轉身,我呵了一口氣,用力喘息,抬手拍打著胸口,想把堵在喉嚨口阻止我發聲的那口氣排出來。
淚眼婆娑,重鎚兩下,對著那道背影,「岑辭!岑辭!你看看我啊!」
周圍的人也側首看著我,但是我眼裡只有岑辭的背影。
終於,岑辭停步了,他鬆開了手裡的行李箱,轉過身看著我,遙遠的距離感覺他幾步就到了面前。
「岑辭,我去不了了。」
「我知道。」平靜的表情。
「岑辭……」他的平靜,我卻越來越害怕。
「嗯。」冷淡的可怕。
「岑辭,我……」我著急了起來,想要表達自己的感情。
「別說了。」岑辭冷聲打斷了我的話,看了看我身後的蘇遇,「就這樣吧,我走了。」
我被岑辭的冷漠打回了原形,看著他急於離開的背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岑辭用力拽了拽,我越攥越緊,他乾脆把衣服脫了,直接走了。
我把衣服摟進懷裡,身體虛軟的蹲了下來,目送岑辭離開的身影。
「岑辭,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我真的會很想把這句話親口告訴你。
喜歡你很多很多,多到愛著你也只敢用最淺的辭彙表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