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准上門女婿
顧小魚沒跟江喻白約周五見面是正確的。
周五一大早，江喻白就被叫走了。周四的差事剛落下，周五居然又有新的差事找上門來。至於那傳說中的休假，只能無限延後，直到延後到無法再延的地步，指不定就給直接取消了。
這還不算最可憐的。最可憐的是，正常上班族，例如喵哥那種，加班會有加班工資，而江喻白這種就算大半夜被叫走也屬於「正常出勤」，並沒有任何獎勵，只靠著一腔熱血支撐。
江喻白那邊沒指望，但唐小炮的約倒是如期而至了。
上午收拾好了，唐小炮第一時間把她騷包又拉風的粉紅色跑車開到了顧小魚樓下。兩三個月不見，這傢伙不但不如想象中那般面黃肌瘦、萎靡不振，反而紅光滿面、意氣風發，精氣神十足。
連寒暄都略去，唐小炮將車窗搖下，一個媚眼拋給顧小魚，載上人，在城裡晃悠了一大圈方才肯趕在十二點前回家。
唐媽媽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的午餐。烤麵包的奶香味遠遠竄入鼻，顧小魚進廚房一看，果然，喵哥也在。
但是喵哥為什麼會出現在小炮家？顧小魚沒想明白。一別三個月，若是她沒記錯的話，三個月前，唐爸爸是吹鬍子瞪眼一口回絕小炮和喵哥在一起請求——兩人當時很直接，跟家長報告戀愛消息時一併提及了以結婚為前提，那時候差點沒把唐爸爸氣昏過去。
按照三個月前的發展趨勢，這會兒喵哥絕不可能出現在小炮家。顧小魚蹙了蹙眉頭，靜靜思考著。顯然，這三個月里必然發生了什麼不為她知的事情，而且是一件決定性的事情，足以改變二老想法的那種。
總算找到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顧小魚脫口而出：「炮炮，昨天啥事你這麼高興，喝了多少酒呀？」
唐小炮神秘地一笑，大力抱了抱她，甜蜜啟口：「小魚，我爸媽同意了。」
「什麼同意了？」顧小魚沒反應過來，自個兒琢磨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小炮跟她不一樣，在家業面前小炮一直表現良好，除了跟喵哥在一起這事有點門不當戶不對，「掉了身價」，乾爸乾媽還能有啥事兒不滿意的？
「……你、你是說，他們同意你兩在一起了！」
「你以為呢？不然就我、我、我！我能喝酒喝成這樣？」唐小炮拍了拍她的肩，目光穿過一方隔斷，落到喵哥畢恭畢敬地給唐家爸媽遞水果的背影上，淺然失笑道，「你看，他現在都是我家的上門女婿了。」
「你兩什麼情況啊，乾爸乾媽怎麼突然同意了呀？」顧小魚好奇。除開門不當戶不對這個因素外，兩人通過網游相識一事也是他們顧忌的要點，怎麼突然同意了呢？顧小魚想不通。
「啊呀，其實他們就是擔心網上認識的人不靠譜。但是我選的男人靠不靠譜我還能不知道嗎，我只要認定了，慢慢磨就是了嘛，」唐小炮挑眉，解釋道，「多製造機會接觸接觸，喵哥靠不靠譜，爸媽又不眼瞎，遲早看得出來。」
「所以喵哥就請了長假跟你去了美國？」
唐小炮略得意地聳了聳肩：「嗯哼。」
顧小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裡是祝福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嘴上損她：「所以你們就把我犧牲了？炮炮我可告訴你，那天你沒來陪我，我差點出事了！」
還真不是顧小魚誇張，就那天的情況，若是江喻白不及時趕來，指不定她要陷入多大的□□里。
唐小炮臉上的得意果然收斂了大半，對視顧小魚「幽怨」的眼神，哈哈乾笑幾聲，生硬地扯開話題：「哎呀別說我，快說說你，你怎麼樣，你怎麼樣了？」
顧小魚不答話，毫不客氣地甩給她一張鄙視臉。
臉上嫌棄歸臉上嫌棄，自己閨蜜哪能真嫌棄她的道理唐小炮瞭然於心，再接再厲，並不氣餒，攬著顧小魚的肩膀又問：「小魚寶寶，我媽說你昨天可漂亮了，你昨天打扮那麼漂亮幹啥去了呀？」
這次顧小魚再不是滿臉鄙棄了，她被問得微微一怔，笑意難掩：「沒幹嘛，我跟喻白約了玩。他臨時有工作沒能來，我去吃飯就碰到乾媽了——你聽她胡說八道，我還不就跟平常那樣。」
「平常那模樣就挺好，我就不喜歡濃妝艷抹的女人，」唐小炮嘖了嘖嘴。
顧小魚默默吐了個槽你就是那種女人好不好，上個班粉撲得脖子和臉完全是兩個顏色，卻聽唐小炮話鋒一轉，先她一步問起：「等等……喻白，你說哪個喻白？」
她情緣的事兒唐小炮早就知道，那個總是慫恿顧小魚要把人拴住了等她回來給摸玄晶的可不就是她唐小炮本人嗎？
這忽然一句問反倒把顧小魚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就是喻白啊，我情緣吶，你不是知道么？昨天還一齊打本了，你是不是傻。」
唐小炮蛾眉一挑，盯著她看了半晌，方才遲疑著問道：「你兩見過面了？」
「嗯，見過了，上次我去西門試唱，你和喵哥都在國外，他來陪我……不是就見到面了嗎，」顧小魚老實回答，「見面感覺都不錯，然後我們就奔現了。」
剛抿一口的紅酒就在「噗」的一聲后噴了出去，喵哥躲閃不及，一身白衣被染得鮮艷欲滴。
他才剛伺候好了岳父岳母，正打算過來親近一下媳婦兒，誰知道被媳婦兒噴了個大紅色！
喵哥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相當不好看。正往媳婦兒面前湊，尋求安慰，誰料唐小炮抬手把他撇開老遠，完全將他忽視，急乎乎地問著顧小魚：「人怎麼樣啊？」
顧小魚沒答話，望著喵哥哀怨的神情笑得肚子疼。
唐小炮真急了：「顧小魚你給老子正經點！老子問你話呢，他人怎麼樣！」
「帥！」
「帥有屁用，老子問你人品怎麼樣！」
顧小魚：「……」
——這混球小炮，當年說「長得帥就留著，不帥就揣了」的人，不也是她嗎！
顧小魚可算對這混世魔王服氣了，舒了口氣，一五一十跟她交代起與江喻白的事。說到那次見面，那個威武挺拔的特警隊長溫順的眼神，說到他頂著寒風送來的感冒藥，也說到這次被放了個鴿子，因為他太忙。
「……他是特警嘛，工作忙，可以理解的。」顧小魚解釋著。
喵哥一聽「特警」兩個字，再一聽顧小魚坐上了劍齒虎，眼睛直勾勾地放光。
卻依然不給他機會發表意見，唐小炮白了喵哥一眼，不准他說話，回頭眉心一皺，粗口連連：「你個傻妞，他說忙就是忙了？就算再忙，見女朋友的時間總是能擠出來的。不來看你，誰知道是因為忙，還是因為根本就是跟你玩玩的？」
這話聽著粗，可道理實在。唐小炮提到的多少是顧小魚心裡正顧慮的。她批評得很對，談戀愛全身心投入是一回事，沒頭沒腦將對方無止境美化就是另一回事了——
畢竟那種自欺欺人的活路，總是吃力不討好的。
顧小魚不說話，被唐小炮一頓訓斥鬧得漲紅了臉，卻又聽她一臉嫌棄地接著說下去：「哎呀，我知道你不樂意懷疑人。得了得了，你談你的戀愛吧，反正我幫你盯著。你自己也多長個心眼，別輕易就信了人家。」
顧小魚：「……」
別看唐小炮平常瘋瘋癲癲的，一遇到正經事，她的家長架子絕不會比兩家正牌家長們差。
「好好好，我知道你為我好，我保證跟你報告。」顧小魚乖乖點頭。
唐小炮瞪她一眼，她一眼瞪回去，餘光衍射到喵哥那裡，喵哥迅速參戰。三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飯桌上三人擠眉弄眼，二老又不是傻子，看不出來三人之間藏著貓膩？
唐爸爸將刀叉一丟，面色一冷，發話道：「你倆好好吃飯，老看小魚乾什麼，沒看到小魚都被瞧得吃不下東西了嗎！」
失禮在先，這會兒喵哥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斷然不敢得罪老丈人。唐小炮畢竟是老油條了，慢悠悠地擱下酒杯，嗔了唐爸爸一眼，解釋道：「我們在批評這傻妞。她男朋友忙工作放她鴿子，她還巴心巴肝地說人好話。」
「小魚談戀愛了？」唐媽媽跟著就問。
她和顧媽媽是好閨蜜，這話題鐵定會傳到顧小魚媽媽耳里。小炮已經把話說成這樣，再人云亦云下去，多少有點容易引起誤會。顧小魚總得給江喻白找回點面子，讓他在自己爸媽面前留個好印象，趕緊解釋：「乾媽你別聽炮炮胡說，他是個警察，這大過年的，忙也是正常的嘛。」
唐媽媽笑眯眯地點頭，一眼就看穿小姑娘的心思。
唐爸爸站的角度與唐媽媽迥乎不同，沉思片刻，配合道：「年輕人忙點辛苦點是對的。」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喵哥一眼。
喵哥是躺著也中槍，唯唯諾諾地點頭，如坐針氈。
顧小魚頓時被喵哥苦哈哈的樣子逗樂了，實在想不到一向自由不羈的喵哥居然也能有這樣的一面。但她樂著樂著，扒了一口米飯，頓時又有些食不知味起來。
對江喻白總是忙得見不著人還三天兩頭鬧失蹤這事，她是不以為意——畢竟她家喻白是特警呀，是「□□獨守大唐魂」的硬漢，工作難免；而她自己也算不上多清閑，這段時間是因為「放假」，等海洋酒吧再次開業、等駐唱商演再度搬上日程，顧小魚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真等到那時候，還指不定是誰忙得見不著誰呢！
不過這種見不著面的忙碌也沒什麼不好，正如唐爸爸所言，年輕人忙點辛苦點總不會有錯；況且，誰說談戀愛就得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忙裡偷閒時忘懷自己，全身心地被另一個人牽動佔據的感受難道不美好嗎？
按江隊長那性子，出警時滿腦子裡裝著的都是國家人民，斷然不會胡思亂想，而他所在的這隻蓉城頂級的特警大隊里又清一色全是老爺們，顧小魚一點都不擔心。
她是全然不以為意，但唐小炮的顧慮卻多少代表了別人的看法——譬如其他的朋友，又譬如父母長輩之類的。
她顧小魚自然不是個隨波逐流的人，隨便的意見隨便聽聽就好，一切靠她自己判斷；但退一步說，她卻也不是個大逆不道的傢伙，外人的話可以少聽，或者直接不聽，可父母那頭卻多少要考慮。
縱觀以往家裡介紹給她的交往對象，那些男人不是某某企業學歷豐盈的公子哥就是某某公司年輕有為的老總，年薪可觀、家境優渥、工作穩定、人身安全也有保證……江喻白這種，還真不是他們喜歡的。
乾爸乾媽畢竟還隔了一層血脈，決策性的判斷上不能多管。這裡是糊弄過去了，就不曉得過年回家，爸媽那裡該怎麼說才好。
嘴裡的米飯是越嚼越乏味，顧小魚索性擱下了筷子。
她到底是心有偏倚的，貪心地希望她喜歡的人也能被她身邊的人接受和喜歡。
但願江警官可千萬不要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