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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番外六

  對自己是個不思進取的學渣這點,曹章是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


  可有個尊師重道的嚴父在家裡盯著(蔡校長曾經是老爸的老師),還有個唯他馬首是瞻的嚴母在邊上搖旗吶喊,吃了不知多少頓打的他,也是徹底學乖了:就算是在課上偷摸著玩手機,在作業本上鬼畫符,也絕不能明目張胆地上課遲到,或是斷交作業。


  前者還好,酷愛打籃球的他,是習慣早起的。可說起後者,那就相當要命了。


  好在比他只小一歲的弟弟曹直聰明絕頂,又十分懂得為兄長排憂解難,跳級跟他進了同一年級、又『湊巧』分到同一班后,就主動幫他分擔一二了。


  曹章分毫沒有自己身為兄長、還得靠抄弟弟作業混日子的羞恥心,倒過得像只掉進米缸的耗子。


  不似成績只是一貫低空飄過、一畢業就被爸爸通過運作關係、丟進軍校受苦受累、還對此甘之如飴的大哥曹昂;也不似一本正經、半點便利不給,倒很得爸爸歡心的心機哥曹辟,曹直這弟弟,實在是太討他喜歡啦!

  這天也不例外,曹章在午休開始后,就火急火燎地借了曹直的作業,當著溫柔漂亮的班長甄馥(貌似正在跟他那個悶騷姦猾的二哥秘密談戀愛,才常常對他網開一面),狂抄一通,上交之後,就似脫韁野馬一般,摟起放在課桌下的籃球,一蹦三竄地往操場跑了。


  等他跑到樓下,好像聽到曹直在走廊上大聲喊了句什麼,曹章沒有聽清,想想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兒,就在大聲地敷衍了一句「我知道啦」后,頭也不回地溜了。


  結果一時忘形,等打完球,曹章赫然發現,距離上課只剩下十五分鐘了。他驚得拔腿就跑,衝到小賣部里搶了一罐汽水和一袋餅乾,就立馬轉身,一邊往嘴裡狂塞,一邊往教室衝刺。


  下午第一節課是啥來著?

  呃……呃……呃呃呃!好像是歷史課。


  哦,歷史課啊!


  那就不必擔心了。


  曹章瞬間淡定下來——歷史課的老師雖然是蔡校長的女兒蔡焉擔任的,可她卻半點不似其父的嚴厲,而是寬容軟和得很。


  那稍微遲到一些,也沒啥吧。


  曹章心神大定,就將速度放慢了許多,吃喝的速度也隨著降低了一些,卻是掐得正好:剛看到教室的門,餅乾和汽水都空了。


  只是一打開門,做好了要被全班人行注目禮的心理準備,曹章還想著要如何裝乖道歉比較合適呢,就被空空如也的教室給弄傻了眼。


  這人哪兒去啦?!

  曹章倏然一驚,往隔壁班和隔壁班的隔壁班等看去,發現裡頭也是空無一人的。


  「這真是見鬼了。」曹章摸了把汗,皺著眉頭掏出手機,卻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兩條來自曹直的好心提示。


  舊的一條是:「怕哥哥你不記得了,我覺得還是重複一次比較保險。今天歷史課要講漢末燕初的歷史,蔡校長特意耗費重金、聘請了知名教授來給我們整個年級做講座,就改去禮堂了。」


  新的一條簡明扼要:「人呢?」


  曹章:「……」


  他臉皮再厚,要盯著全年級人的目光,大搖大擺進禮堂,也還是項很艱巨的考驗。


  曹章認認真真地考慮了一會兒,到底是現在當做沒這回事兒、去廁所蹲著抽幾口煙來思考人生比較好呢;還是當一回勇者,坦白地面對慘淡的真相比較合適。


  他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比起回家時要面對風暴,不如趁早挨了。


  於是在十分鐘后,曹章僵著臉,頂著幾百人的好奇目光、和幾十人的銳利眼刀(蔡校長帶著沒課的所有老師坐在最後一排,正帶頭向他釋放著有如實質的殺氣)同手同腳地走到了弟弟曹直身邊,在他給自己事先留下的位置上坐下。


  曹直既憐憫,又同情地看了眼這個不著調的哥哥一眼,視線很快移回了在上頭口若懸河的教授身上,只飛快地用左手寫了一張紙條,輕輕彈到哥哥手裡。


  曹章咽了口唾沫,粗魯地抹了把腦門上那完全是被嚇出來的白毛汗,打開一看:你慘了。


  這還用你小子說?!


  剛還在為曹直的貼心感動的曹章,瞬間火氣就上來了,咬牙切齒地也回了幾字:廢話!校長這是發什麼神經?區區歷史課還鬧這麼大陣仗?

  曹直回得飛快:這你就不懂了。我們的校名是校長親自取的。


  這還賣關子!

  曹章怒回:那又跟這回事有什麼關係?

  曹直:當然有關係。校名就是重光,而重光是燕清表字,燕清則是燕朝第一名臣……


  曹章看著那意味深長的省略號,無語凝噎。


  經曹直這麼一說,他倒想起了,媽媽在家裡開過的一個玩笑了。


  據說,由於蔡校長和教育部的人都對燕清這早已作古的人物迷得喪心病狂的緣故,在申請於這所全省第一的高中任職的所有老師中,就存在著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了。


  除了足夠強大的能力和履歷外,要經過的頭一道考核,就是必須對燕清這個歷史人物的事迹倒背如流,且能充分展現出來。


  曹章一向是對這種無根無據的小道消息不屑一顧的,當時他媽媽以開玩笑的語氣說著,他就也只是隨便一聽,然而看今天這非同小可的陣仗,恐怕那傳言的可信度極高。


  得虧他們坐得不前不後,所以這一來一往的傳紙條的小動作,並未引起在上頭手舞足蹈、口若懸河、一人輕鬆分飾多角、是業內赫赫有名的『燕學家』的教授的關注。


  曹章對枯燥乏味的歷史,是半點興趣也沒有的。可在所有人都十分專註、連他弟弟都不再願意浪費時間陪他聊天、全神貫注地聽著的情況下,他一個人百無聊賴,也只有跟著聽了。


  他進來得固然晚了一些,卻也不會太晚,於是只錯過了開頭部分。


  只聽那位年過半百的教授,繪聲繪色地說:「……騎著剛得來的日行千里的赤兔馬,呂布沒能抵抗住董卓所許下的高官厚祿的誘惑,毅然拔出方天畫戟,將義父丁原斬殺,追隨了那位野心勃勃的西北軍閥。」


  曹章懵然:這人很猛啊,乾爹也是爹啊,怎麼說殺就殺了?

  「對於呂布為改換陣營,不惜採取這樣極端、也註定招來罵名無數的弒父做法的背後,所存在的原因,學者們有許多猜測。有說是丁原雖收他做了義子,待他卻並不親厚,也讓他看不到發展的前景,深感懷才不遇,是受慾壑難填的驅使;有說是他自持武力……」


  「到底哪一種猜測是真相,我們也無從得知了,畢竟除了做出決定的呂布本人以外,無人能知曉他的真實想法。」


  「但不論如何,這時呂布所具有的政治素養,直覺和眼光,都遠遜於逐一崛起、割據一方的其他諸侯的,譬如比之曹操,就遠有不如。」


  「他確實武功蓋世,也只是一介武夫。還跟了因廢立天子、魚肉生靈、焚毀城池而臭名昭著的奸臣董賊,無疑是踏上了一條自取滅亡的不歸路。」


  「當然,在跟著董卓燒殺劫掠的那段日子,他也迎來了雖與大義背道而馳、卻完全稱得上是前期最為高光的一刻。」


  「在諸侯對董卓的倒行逆施感到忍無可忍,終於聯合起來,共有十八路諸侯,以袁紹為首,成立了伐董聯盟后,將大軍轟轟烈烈地開到了虎牢關。呂布作為最受董卓看重的大將之一,繼自動請纓的華雄戰死後,就領受命令,鎮守關卡。」


  「他帶數千騎兵,身前是一眼望不盡的黑壓壓的人海,卻是毫無畏懼,實打實地呈現出什麼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神將風采。各軍派數員大將上場,皆非是他一合之敵,一招被斬落馬下不說,那逼人氣勢,更讓從騎驚走。」


  「貌合神離的盟軍不過是只不折不扣的紙老虎,遇上真老虎發威后,就只能乖乖退避三舍了。呂布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不但抑制住了盟軍前進的腳步,也殺出了他個人的赫赫凶名。」


  「最重要的,還是這份大放異彩,深深地吸引了一個對他而言,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貴人的注意。」


  「呂布的單人秀沒能持續太久,在有劉備、關羽、張飛,這在桃園結拜,相約同生共死的三兄弟挺身而出,將他擊退——雖然在不遵守單打獨鬥的規則后、齊齊上陣也僅僅是擊退,盟軍才能繼續高唱凱歌,進軍洛陽。」


  「董卓焚毀洛陽,帶著金銀細軟、豺狗部下,劫持了年幼無知的皇帝,往西邊長安逃去了。不過他的擔心顯然太多多餘,盟軍根本沒能支撐太久,就因不可化解的內部矛盾自行瓦解了。」


  「在長安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個月後,呂布一日受到董卓無端呵斥,怒而閉府不出,也因此遇到了一舉世難覓的智者……」


  說到這,教授雙眼放光,雙臂張開,抑揚頓挫道:「也是延續近千年的大燕朝里唯一同時擁有王爵和大丞相之權、當之無愧的臣中第一人,燕清燕重光。」


  曹章默默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作為一個名聲不顯的文人,燕清想要取得與朝中清流勢同水火的呂布的信任,無疑是非常困難的。他對這一點亦是一清二楚,因此打一開始出手,就是狠招。」


  「不得不說,燕清制定的應對非常巧妙,彷彿純然是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去擺弄一局看似必死的壞棋。他只稍微動了兩下,就穩住呂布本人,再大施拳腳一番,就扭轉局勢,把一枚燙手的臭雞蛋,變成了香噴噴的大餡餅。」


  曹章臉皮抽抽:要不要這麼誇張?


  「首先,在風起雲湧的東漢末年,凡是諸侯起兵,都得靠財團贊助的。他們看好誰,就跟投資潛力股一樣,捐助出大量財物,才讓他有充足的資本組織自己的軍勢。」


  「呂布想脫離董卓,當然可以直接辭官,可先不說呂布會不會聽這『白面書生』的胡言亂語,放棄這看似錦繡的前程,哪怕成功了,也肯定會遭到狹隘歹毒的董卓報復。」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董卓對想金盆洗手的老部下寬宏大度了一回,在董卓依然在荼毒眾生、引起公憤的大環境下,完全沒有他身為『前爪牙』的出頭之路,走到哪兒,都只會被百姓唾棄、諸侯滅殺。」


  「別看這會兒呂布得了武勇冠天下的威風,他的名聲,可差得跟掉進臭水溝里一樣了。別人是畏懼他,懼他手裡鋒利沉重的刀戟,懼他背後橫行無忌、殘忍無情的董卓;卻更恨他,除了他的老部下們,根本無人會尊敬他。」


  「所以燕清真的是非常聰明,在他眼中,董卓這野心膨脹過度、荒淫無道、死期將至的上司,其實是呂布可以利用的大好機會。」


  「他看穿了司徒王允針對這對養父子具都好色的弱點、精心設下的美人連環計,告知了呂布,讓對方不受蒙蔽的同時,也在呂布心中樹立起了他料敵先機的形象,漸漸對他多了信任。」


  「呂布這時候的身份,無疑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董卓雖瞧不起他,卻也不防範他,由他反水刺殺,風險無疑最小;朝臣雖對他恨懼交至,最關鍵一環,卻還得利用他才能達成。」


  「在將計就計下,燕清指導呂布進行反客為主,假被王允養女迷惑,然後在王允繼續欺騙董卓時,搶先聯繫了惶惶不安、度日如年的皇帝劉協。再在朝上發難,打出為清君側而大義滅親的旗號,殺了倒行逆施、橫行跋扈的董卓,成功重獲朝廷信任,打出匡扶漢室的正義旗號,一舉洗清自己遭千夫所指的惡名,搖身一變,就成了天大的忠臣。」


  教授感嘆道:「燕清所定下的一手以逸待勞、將計就計,可謂是精妙絕倫,不僅成就了呂布,讓呂布脫離進退維谷的困境,也成就了他自己。」


  「要是讓董卓知道,他的項上人頭,竟成為了這個一度默默無聞的寒門士子一驚天下的踏腳石,怕得氣活過來。」


  曹章不知不覺地,就聽得入神了,這會兒聽得有人問到:「那除了正義的虛名以外,他們還得到了什麼實際上的好處嗎?」


  教授爽快道:「當然有!前面就曾經提過,董卓畏懼聯軍討伐,從洛陽腳底抹油時,不但帶走了大漢天子這個彼時是政治層面上的無價之寶,也捲走了數不勝數的金銀財寶。」


  「要知道董卓可不是普通的暴發戶,他的富有,純粹是建立在漢王朝多年以來的積蓄上的。除了刮乾淨國庫和皇帝私庫外,他還做了許多歷代皇帝都不可能去做的惡事。看誰家特別富有,就給他隨便安個罪名,抄家滅族,只為把財產收為己用。而他在走之前,還將皇陵挖掘開了,連死人的陪葬品都不放過!」


  「《初燕志》中就有明確指出,呂布在抄了董卓囤積寶貝的郿塢之後,得到了哪怕今後只進不出,也足夠全軍吃上三十年的糧食!」


  「三十年,這可是整整三十年啊!尤其在烽煙四起、自然災害頻發,瘟疫肆瘧的東漢末年,這是個豐厚得不可思議的積蓄了。要知道當時公認最富庶的冀州,所持有的糧食,也只是吃十年而已,但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個非常了不得的概念了。」


  三十年!曹章咂舌:這都得發霉了吧?

  「當然,冀州的十年存糧,指的是能供一整個州的人來吃,而董卓屯在郿塢的存量,做的打算,就只是餵飽他那些不事生產的爪牙了。」


  「董卓辛辛苦苦搬空了漢王朝的倉庫,想著就算吃了敗仗,也能在郿塢衣食無憂地龜縮三十年,卻不想最後是統統便宜了那個在他眼中、只靠些小恩小惠就能打發走的家奴。」


  「在呂布撿了這麼個大便宜,還得了個大好名聲,正稱得上是名利雙收、春風得意的時候,燕清卻始終非常清醒,而且他深謀遠慮的一面,又展現出來了。」


  「他勸說呂布,千萬不要接受朝廷任命的任何官職,哪怕王允承諾,由他擔任太尉、甚至是大將軍,由他主持朝政,自己去為輔佐,也不能同意。」


  「因為大漢朝早在董卓進京那年起,就名存實亡,不過是個空殼了。對它,可以遠遠地進行保護,得到忠君愛國的美名;要是留下,就會處處受人制擎,被吆三喝四,難施拳腳。」


  「呂布這會兒已經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言聽計從,就差奉若神明了。聽了這話后,二話不說,就採納了他的建議,馬上收編了董卓殘部里的精銳,自請去討伐叛逆,進駐豫州。」


  有人又問:「但從董卓那裡搜刮來的財產,全被呂布納為己用的話,朝廷就不會有想法嗎?」


  教授輕咳一聲:「根據史上記載,當時的收穫,呂布是與朝廷對半分的。當然,抵達郿塢先發制人,清理董卓殘黨,出大力的是呂布軍,清點戰果的也是呂布軍,而忠於皇室的皇甫嵩帶著御林軍則姍姍來遲,幾天後才趕到……要說真分了一半給朝廷,那多半是假話,呂布中飽私囊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要真有那麼多糧食,就算劉協花的大手大腳,也不可能只撐到蝗災到來的那一年就告罄了。居然讓堂堂天子只能喝稀粥,百官差點啃草根去!按我的猜測,恐怕只有三成吧。」


  聽眾忍俊不禁,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好狡猾啊!」


  「這樣很好啊,自己辛辛苦苦打得,憑什麼讓給壓根兒沒出力的別人佔大頭?」


  「就算給了劉協,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吧,哈哈哈。」


  「教授你這麼誠實真的好嗎?」


  教授對此恍若未聞,還是蔡校長立馬站了出來,板著臉咳嗽一聲,霎時平了嘻嘻哈哈的聲音。


  教授方才繼續,以一種堪比吟誦詩歌的充沛感情道:「滿目瘡痍的豫州,對雛鳥初飛的呂布軍而言,是至關緊要的立足之地,是他雄心壯志茁壯的支撐,是積蓄實力的希望之地。」


  「於燕清個人而言,也是意義深遠。伯牙於漢陽江口的小山下遇到了畢生知音鍾子期,那燕清在人才輩出的豫州潁川,不但收錄了大量可用人才,最幸運的,還是得遇了一生獨一無二的摯友。」


  「這個名字,想必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或多或少地有著了解。沒錯,就是郭嘉,郭奉孝。」


  一大堆陌生的人名地名湧入,曹章聽得頭昏腦漲,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那些女生們拚命壓抑、卻還是興奮至極的尖叫聲給嚇到了。


  咋了咋了這是?


  他愣愣地看著,發現就連一向矜持溫婉的班長甄馥,都是眼睛閃閃發光,臉頰泛紅的激動狀態,頓時感到更不可思議了。


  可惜教授卻沒有滿足她們充滿詭異期待的目光,而是很狡猾地賣了個官子:「關於郭嘉,我稍後再講,畢竟初到豫州的時候,燕清可還沒與他相遇。」


  於是曹章又一頭霧水地聽到了此起彼伏的遺憾嘆息聲。


  教授侃侃道:「這時在呂布軍中,將才濟濟,然而可堪大用的幕僚,就唯有燕清和他的另一位友人賈詡二人獨秀。任誰都無法想象,在人員如此匱乏的情況下,燕清究竟是如何做到將呂布那破爛不堪的小攤子開得紅紅火火,發展得越來越大,沒過幾年,就達到了整個中原大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境地。」


  「最難能可貴的是,不只是燕清那出類拔萃的執政能力,要單是如此,他在驚才絕艷的那番戰術后,也不過留下『能吏』的記載。他所具有的,卻是備戰備荒的超前意識。」


  「他先是收納流民,主張屯田,而不是仗著糧草尚且十分充沛,就等著坐吃山空;廣納人才,親自四處尋訪賢士,知人善用;發明創造,改良農具,重視醫學,特別是在預防和控制疾病這點做得非常到位,效果亦是萬分顯著的——因燕清對醫者的尊重,以及給於的優渥待遇,使得在漢末燕初,竟是再無大規模的瘟疫出現;還得負責跟朝廷和周邊諸侯的外交,給彼時根基不穩的呂布勢爭取了寶貴的發展空隙。」


  「而我之所以將屯田放在燕清所做貢獻的第一位,是因為,儘管史書上並未對它的深遠影響力大書特書——恐怕對燕清的容貌描寫,都比它還來得多吧?可它起到的作用,卻是難以想象的大。」


  「定下屯田之策的燕清,是真正有長遠之計的,充沛的糧草,讓呂布能蓄養更龐大的強軍,也讓治下的人民富足安定,從而真正擁有了逐鹿中原的資格,是徹徹底底地傲立於還停留在拿著兵器亂斗的其他勢力之上的。」


  「其他諸侯究竟在做什麼呢?多是盲目兼并,糧草上卻一直入不敷出,餓了就劫掠百姓家的餘糧,吃飽了也不擔心以後,只將多的丟在路上。」


  「燕清則是給整個勢力提供了一條可以持續性發展,供養軍備力量的完整道路,而從大方面看,這份未雨綢繆,也改變了此時盛行的『一遇大災、人餓極相食』煉獄慘劇,引來諸侯爭相模仿,而他心懷天下蒼生,並不藏私,甚至對屯田技巧傾囊相授。」


  教授一口氣說到這裡后,重重道:「據《初燕志-燕清傳》的記載,有整整一年,燕清每天的睡眠時間,都不曾超過一個時辰。」


  曹章聽得目瞪口呆。


  「而在人員稍微寬裕,不再需要他凡事親力親為,不得不通宵達旦地連軸轉后,燕清卻沒有半分鬆懈,再度展現出遠見卓識,修建學社,大力培養人才。」


  「眾所周知的是,行兵打仗,那是粗活,或者說,是粗中帶細的粗活;可要治理國家,就是細得不能在細的細活了。如果說武將是盤古手中開天闢地的大斧,那文官,就是支撐國體不可或缺的基石。」


  「要知道,儘管在這個時候,呂布博得了大義滅親、勤王安邦的美名,讓普通老百姓對他看法大幅扭轉,尤其是豫州的人民,承受他恩惠,感受到生活在不斷往好的方向轉變,對他感恩戴德。」


  「可士人階層,還是普遍從骨子裡鄙夷他的。」


  「無論是他為官爵財物殺死義父丁原的蠢惡之舉,還是他的淺薄見識和平凡出身,都註定不可能博得高傲的清流的好感。又怎麼可能單憑勤王救駕一事,就徹底洗得乾淨呢?」


  「燕清也沒有卑躬屈膝、去做無用功,更不像董卓一樣,用威逼利誘的手段,讓一些名士不情不願地為他所用,埋下天大隱患。他的目標很明確,行動起來,也非常堅決果斷——先利用個人魅力,儘可能地挖來一批拔尖的人才,而剩下的,就不必強求了。」


  「身份、地位、人緣和威望,都需要時間去積累。燕清的想法恐怕是,『你們今日瞧我家主公不起,改日就讓你們哭喊著高攀不上』。」


  「他可不只是想想而已,而是切切實實地制定計劃,挨個實現了。從被人鄙作奇巧淫技之流的造紙和印刷術,到建立書館,再是修成學舍,幾年之後,待到時機徹底成熟,再到最後一步——科舉取士!」


  曹章心情複雜:原來這就是害他們要面臨層出不窮的考試的罪魁禍首嗎?


  「當然,」教授話鋒一轉:「燕清不可能是一個人完成這項偉業的,也不可能光靠一個人就能做得成的。而在幫助他的人中,最有名的,就是當時桃李滿天下的大學士蔡邕,還有他的友人之一,徐庶。」


  有人忍不住問了:「燕清哪兒來這麼多書?」


  教授道:「絕大多數都是董卓抄家那裡得來的。從這裡看,燕清要麼是早有打算,要麼是作為文人的天性作祟,對絕版孤本有天然的愛惜之心。也多虧他不嫌麻煩,堅持帶上這多達上萬卷之多、笨重不堪的竹簡,讓這些書免遭不久后馬騰復叛的戰火毀滅,也讓前人的智慧瑰寶得以保全。單單在文物保護這點上,燕清都是居功至偉的。」


  「他沒有敝帚自珍,在改良了現有造紙技術——也就是重光造紙術,有了便宜好用的白紙后,燕清緊接著棄掉了費時費力的人手抄書,發明了重光印刷術,叫這些書籍得以大量刊印。再然後,就是將這些複印本給全拿出來,放進修建好的書館當中,供士人免費閱讀,引讀書人蜂擁而至。」


  「說到這,我必須承認一點,」教授笑眯眯道:「在所有歷史人物中,我最喜歡的,無疑就是燕清了。不過,我剛才發表的那些言論,雖難免有受個人看法的影響,但除我專門申明外,都是基於史書記載,這也得感謝燕朝的歷史記錄足夠完整圓善。(曹章:他竟然就這麼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儘管我對燕清真是喜愛得無以復加,也不能昧著良心說燕清這麼做,就沒有半點私心了。」


  「開設書館,就是為了趁機吸納人才,而且這些寒門學子慕名而來,當然是拖家帶口的了。通過這種方式,燕清既得到了人才資源,也拉動了當地經濟,更重要的是,把豫州是亂世中一片和平樂土的好名聲,無形中給響亮地打出去了。」


  他將手一攤,笑道:「這肯定算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吧?而寒門出身的郭嘉,也是甘願咬餌的其中一人,並因此事,對燕清生出極大的好感來。」


  曹章暗暗嘆道又來了又來了,怎麼這些女生一聽到郭嘉就激動成這樣?


  教授將笑一斂:「其實燕清這麼做,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是將腦袋別在了褲腰上,冒了天大的生命危險的。而他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大家大驚:「這是為什麼?」


  教授簡單說道:「印書已是犯了大忌,還讓人隨意翻閱,除了門檻,幾乎是跟氏族間結下血海深仇了。要知道在東漢末年,官學形同虛設,世家豪族得以屹立不倒的資本,就是那些取得知識的書本,絕大多數都被掌握在他們手上,流出去的寥寥無幾,這些頂尖的資源,只有世家子弟才有資格享用。燕清這麼作為,不正是極大地損害了他們的利益?好在這世間動蕩,新貴崛起,這些龐然大物,正是最衰弱的時刻,不敢、也沒有能力去反抗手握兵權的呂布了,這才給了燕清可乘之機。」


  「只不過,成為世族的眼中釘肉中刺,也仍舊是非常危險的。他的好友郭嘉,就多次勸說他,當以保全自己為主,待尋到退路,再徐徐圖之。」


  「這對知己摯友間談話的具體內容,很遺憾並無具體記載,單從結果來看,燕清顯然是拒絕了的。但是在實際上,呂布之所以能順利得到群星熠熠的智囊團輔佐,一路披荊斬棘,厚積薄發,在成立燕朝後能夠立刻組織起一套優秀的治世班底,和燕清這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置生死於度外的決意,是有直接的因果關係的。」


  「在其他人打得熱火朝天時,他們就在努力壯大自身,但是,也從來沒有停止過關注外界的風吹草動。呂布軍很快就等來了一個完美的時機——碌碌無為的揚州刺史忽然病故,袁家兄弟間的矛盾再次爆發,有燕清和賈詡出謀劃策,呂布只帶了萬餘兵馬,就悄悄往壽春出發了。」


  教授可惜道:「史書上關於這段戰事的記載,只是簡單帶過,可誇張些說,就是磨刀十年、一招出鞘,世人為之所驚的大氣磅礴啊!若說幕後是燕清和賈詡的主場,在戰場上,就是呂布大展神威的舞台。他單槍匹馬,在揚州城外搦戰一陣,非但無人敢應,甚至都沒堅持一個時辰,就大開城門,宣告投降了!」


  眾人嘩然大笑:「知道,有個謎語就是——呂布下壽春,老虎巡山。」


  教授滿意地點了點頭,剛要繼續,就聽到一些人還在不甘心地嘀嘀咕咕,不由瞪大眼睛,失笑道:「郭嘉?這麼早能有郭嘉什麼事?他可沒一點都參與進來,連出仕都沒出,這會兒正在燕清的宅邸里悠閑住著,稱王稱霸,唯一忙的……可能就是在看書之餘,幫燕清的酒窖騰多點空位出來吧?」


  眾人再次大笑。


  教授樂道:「既然說起郭嘉了,就提提關於他住在燕清家裡時的一段軼事,也不知是真是假,正史上是沒說,但安在他身上,也很合情合理了。說是他在喝光了燕清的美酒庫存后,就讓管家派人,以燕清名義,從呂布麾下的武將高順、趙雲、張遼等開始,挨個兒要過去,偏偏一直沒人發現。最後還是連工資都被掏空了的趙雲毫無辦法,一狀告到燕清面前,才東窗事發的。」


  曹章無力地發現,在其他人善意地大笑聲中,好像還有一些與眾不同的興奮尖笑。


  教授:「言歸正傳。其實在這之前的呂布,還是個容易衝動壞事、目光淺短、甚至稱得上唯利是圖的將領,不過他最聰明的地方,就是在燕清破解美人連環計后,對他料事如神這點心服口服,哪怕對這謀主的意圖並不明白,也還是樂意採取他的策略。」


  「但眾所周知的是,在燕清大放光芒,運籌帷幄,與其他幾位謀士商量策略時,他只能作壁上觀,是半點發表不了意見的。當然,他身為主公,並不是不能發表,而是他自己也清楚,在一竅不通的這會兒發表意見,會是自取其辱。」


  「好在燕清一直沒放棄勸他博覽群書,而他在意識到自己在這方面的無力后,也在性情和政治上都飛快地成熟了起來,按照燕清列出的書單挨個讀下去,其中尤愛兵書,閑暇時,也愛看些民間話本。也是從這時開始,他身上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儘管是在潛移默化,可越往後看,就會發現這話一點不假。」


  教授笑說:「當武夫有了文化,在本事的增強上,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見這教授性情隨和,並不古板,還相當幽默后,學生們就一時間忘了還在後面坐著的一尊尊大佛,大膽地建議道:「教授先別說那些歷史事件了,跟我們聊聊呂布燕清和郭嘉這些人唄?」


  教授低頭看了眼表,果然不負眾望地爽快答應了:「可以。」


  「那就先聊聊呂布吧,燕清排最後。」教授笑著無視了叫著「燕清」的大多數人:「其實呂布前期的性格毛病非常多,最為明顯的一點,就是對自己的*表現得很誠實。愛酒,愛才,愛兵器寶馬,愛美人,喜新厭舊,用人唯親,偏聽多疑,不過最糟糕的,還是貪得無厭。」


  「在從燕清之勸,開始讀書後,他的城府就變得越來越深……不過我個人認為,他仍然對自己的喜好非常誠實,只是在後期掩藏得很好而已。」


  這回發問的,卻是一直沒開過口,只安安靜靜聽著的蔡校長:「這何以見得?」


  教授毫不猶豫道:「呂布從頭到尾都沒有掩飾過的,也持續到生命盡頭的,就是他對燕清的喜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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