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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怎絕念想

  正是情濃意切難啟齒,交頭接耳心羞怯,兩人這般一鬧,蒼鷹見九狐神情忸怩,宛若痴情少女,自個兒也渾身不自在。又暗覺不妙,心想:「若是九嬰知道我做的勾當,不把我抽筋剝皮,我謝謝他陽家祖宗。」於是正色肅顏,求饒道:「九狐姑娘,我剛剛莽撞得罪了,還望姑娘千萬莫要怪罪。」


  九狐與九嬰早有私情,並非純情少女,剛剛一時害羞,聽他這麼一說,頃刻間寧定如常,說道:「咱們不過是排練,怎會怪罪?你剛剛表現不錯,鬼劍門見到此舉,定不會心中起疑。」兩句話化解尷尬,將此事遮掩過去。


  蒼鷹鬆了口氣,心中大石落地,又看看屋外光景,見明月正空照,暗夜影無邊,東西無聲息,萬物入長眠,他暗中欣喜,說道:「眼下正是溜出去的良機,咱們這就動身吧。」


  兩人在此耽擱了整整兩天,挂念九嬰與阿秀兩人,心裡早就急了。打開門閂,推門出來,街頭寂寥人煙少,孤星如眼睡惺忪,兩人蒙上面罩,躍上屋頂,輕如燕雀,騰躍而行。


  約莫行了一頓飯功夫,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長嘯,那人中氣充沛至極,如《≥,此呼喊,聲如虎嘯,震的身旁屋瓦喀喀作響。他一邊呼嘯,一邊追來,頃刻間已來到一里之內。蒼鷹急忙朝九狐做了個噤聲手勢,低聲道:「千萬別出聲,咱們扮作鬼劍門之人。」


  九狐忙道:「來人武功極高,若是被他纏上,朝霞樓高手個個來此,咱們只怕難以走脫。」


  蒼鷹說道:「我來對付他,你只管快走!躍入小巷,全力朝前奔行,莫要暴露形跡。」


  九狐問道:「那你呢?」


  蒼鷹說道:「我隨後來找你們!」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腳步不停,奔行極快,可那人輕功之高,當真傲視天下,不多時便來到近處,一劍朝蒼鷹刺出,劍鋒未至,劍氣已出,蒼鷹感到寒意徹骨,立時回身抵擋,長劍豎切,使出「蛆蠅屍海劍」心法,將那道寒冰劍氣斬開。九狐稍稍遲疑,從屋頂落下,瞬間沒入陰影之中,她精通潛行隱遁之法,在小道、房屋、街巷間左右穿梭,不多時便沒了蹤跡。


  蒼鷹雖然擋開那人劍氣,但腳步一慢,已經被那人攔在身前。蒼鷹望著眼前人俊秀清雅的面容,心頭煩悶,又感些許親切,剎那間心頭迷霧縈繞,往事紛至沓來。


  來人正是迫雨。


  迫雨淡然說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夤夜在城中飛檐走壁?」


  蒼鷹捏著嗓子尖聲道:「這秦煌府又不是你家開的,老子願意待到幾時就幾時,願意怎麼走就怎麼走。」


  迫雨點點頭,手中長劍一顫,數道白色霧氣化作條條細線,如飛燕穿柳,直襲而來。劍氣尚未及身,蒼鷹已感到瑟瑟發抖,皮膚麻痹,連呼吸也變得艱難苦澀,他劍刃一轉,也刺出數道無形劍氣,將迫雨的寒冰劍擋了一擋,同時朝一旁躲開,他剛剛移位,寒冰劍氣便飛浮而過,若是慢了半拍,只怕已然被寒氣所傷。


  迫雨說道:「果然是鬼劍門的人!你是鬼魅還是鬼手?」他見蒼鷹的無形劍氣使得極為純熟,功力大是不凡,在鬼劍門中定是一位地位尊貴的殺手。


  蒼鷹喊道:「是你鬼祖宗!」左右張望,想要奪路而逃。迫雨突然縱身而上,疾刺數劍,封住蒼鷹行動路線。蒼鷹無奈,揮劍抵擋,兩人劍刃一觸,一股寒氣順著秘影逆行而上,蒼鷹急忙施展心法,以純陽內力將寒冰真氣反震回去。迫雨早有防備,喝道:「好功夫!」劍上寒氣大盛,兩股寒氣一碰,兩人之間登時寒霧瀰漫。蒼鷹見濃霧中寒光閃爍,有如冷星照耀,心下大駭,一個鷂子翻身,躲開數枚冰錐。


  迫雨趁他躲避,連使劍招,招式凌厲至極,剛柔並濟,正是逍遙宮的「摧城劍」,這一劍氣吞牛斗,迅猛無比,蒼鷹躲閃不開,把心一橫,使出「夜影離形」,持秘影迎頭反擊,兩人劍刃再度撞擊,兵鐵發出交鳴之聲,各自手臂巨震,被大力撞飛出去,在屋頂上飄出兩丈,這才遙遙站定。


  蒼鷹呼吸急促,見秘影上罩了一層薄薄寒霜,一條手臂也已經被凍得全無知覺。而迫雨毫髮無損,兀自昂首遙望,但神情有些驚訝。


  蒼鷹心想:「小雨武功真高,不知與九嬰相比誰更厲害些。二弟這兩年來陡逢奇遇,功力大增,想不到仍不過與小雨勢均力敵。可見他內力再深,終究不是自己練成的,運用起來,比小雨略遜一籌。」


  突然間,只見又有數道身影躍上牆頭,蒼鷹心頭一震,見來人中有離風,還有一位五十歲的漢子,打扮仙風道骨,留著長須,戴著道冠,身著一身道袍,目光如電,似夜明珠般隱隱閃爍,可見此人內力深湛。


  那中年漢子說道:「迫雨,這人是什麼來頭?」


  迫雨欠了欠身,拱手道:「回稟師父,觀此人劍法,應當是鬼劍門的人。」


  蒼鷹心中一凜,暗想:「此人就是離遁?是仙劍派的門主?」


  此時仙劍派三大高手將他圍在正中,每一個皆武功絕頂,不比蒼鷹稍弱。蒼鷹見局面惡劣異常,登時高呼道:「老子與這小子正在單打獨鬥,你們兩人來湊什麼熱鬧?你們仙劍派的人,行事卑鄙無恥,絲毫不顧及江湖規矩么?」


  離遁笑了一聲,說道:「迫雨,他要與你單打獨鬥,你覺得如何?」


  迫雨這幾年來武功越來越高,縱橫江湖,無人能敵,聽師父這麼一說,神色如冰,只是微微點頭,說道:「我與你尚未分出勝負,咱們繼續比試。」


  蒼鷹深深呼出一口氣,運內力驅逐手臂寒氣,朝後退開兩步,揮動兵刃,忽然大吼一聲,長劍急轉,連出數招,蘊含無形劍氣,直取迫雨要害,迫雨毫不示弱,也是數道寒冰劍氣刺出,劍氣相撞,狂風怒旋,迫雨劍氣更勝一籌,突破蒼鷹劍氣,反而直取蒼鷹面門。與此同時,迫雨飛速追至,劍刃縹緲,使出仙劍派的「登月劍法」。


  蒼鷹大吼一聲,橫劍擋住寒冰真氣,兩下一碰,只聽叮地一聲,一團白霜霧氣朝兩旁散開,霎時將蒼鷹籠罩在其中。迫雨大吃一驚,一時瞧不清蒼鷹身影,急忙收招,停在霜霧前頭,誰知腳剛剛落地,腳底咔嚓一聲,黑瓦屋頂登時破開一個大洞。迫雨猝不及防,一下子掉了進去。這房屋中的住戶嚇得哇哇亂叫,從床上跳起,光著屁·股到處亂跑。


  事發突然,離遁與離風見狀吃了一驚,可剛剛兩人相鬥之處白煙瀰漫,什麼都看不清楚。正在焦急的時候,忽然見一道人影從屋頂朝街上躍下,隱入地面陰影之中。離風喊道:「那小子逃了!」陡然飛身衝出,朝那邊疾奔而去。離遁擔心迫雨,無奈之下,喊道:「迫雨,你沒事吧!」


  迫雨從房屋中躍出,離遁放心下來,又道:「追!」身形一晃,已經到了數丈之外。迫雨朝霜霧處望了一眼,見其慢慢散去,其中並無人影,心頭稍感困惑,但也立時追隨師父,一路追襲而去。


  兩人跑了約莫一里遠,追上離風,見他在一路口東張西望,眉頭緊皺,滿臉猶疑,離遁問道:「風兒,那賊人跑哪兒去了?」


  離風愣了半晌,嘆了口氣,說道:「我明明瞧見他朝這方向跑的,可一路都沒瞧見他影子。此路並無分支,也沒人跳到屋頂,莫非他遁地逃走了不成?」


  離遁沉吟片刻,說道:「迫雨,你瞧見那人了沒有?」


  迫雨搖了搖頭,又說道:「那人狡猾至極,功夫詭異莫測,他也會使寒冰真氣,知道兩道真氣對碰會生出白霜霧,故意引我用寒冰真氣攻去,他用內力與之一撞,登時霜霧瀰漫,而他先前已經在屋頂踏鬆了屋瓦,算準了我落地方位,讓我掉入裂縫之中。此人心計可怖,我一舉一動皆在他算計之中。」


  離風哼了一聲,說道:「你再怎麼誇他,也還不是讓他逃了?咱們三人合圍,居然被這鬼劍門的奸徒逃脫,鬼劍門這群雜·種聽聞此事,准得笑掉大牙,從此看不起咱們仙劍派啦!」念及此處,只覺萬分懊惱。


  離遁陡然問道:「他為何要製造霜霧?」


  迫雨與離風同時問道:「什麼?」


  離遁急忙道:「他製造霜霧,令迫雨掉落屋中,隨即躍地逃竄,只是為了耽擱那短短一剎么?」


  迫雨倏然醒悟,說道:「眾鬼開門!」


  離風啊地一聲,跳的老高,喊道:「不錯,他使用『眾鬼開門』,化作劍影幻術,引我們追趕,其實他本人就呆在那層霜霧之中!」


  迫雨說道:「我離開前看過霜霧,裡面並沒有人……」


  離遁大喊道:「他準時趁你跳上屋頂的剎那,自己跳入屋子啦!」


  三人想通此節,皆感憤慨萬分,馬不停蹄的奔回原處,到那屋中一找,果然見到一黑衣人蜷縮在角落,而其餘兩人被點了穴道,躺在一旁。離風大怒,一把將那人抓了起來,扯開面罩,露出一張驚恐萬狀的臉。


  離風喝道:「奸賊,你現下逃不掉了吧!」


  迫雨細看此人,忙道:「他是這房屋的主人,那人胡亂給他罩上面罩,將衣服套在他身上,自己早溜走了。」


  離遁大急,衝到屋外,卻見周圍沒半個人影。一時間,三人皆呆立原處,茫然若失。過了良久,離遁嘆道:「咱們技不如人,只能認栽。不過鬼劍門中有這等高人,咱們今後與他們為敵,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兩位後輩皆心生不忿,離風破口大罵,迫雨咬牙切齒,但事已至此,卻也無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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