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遙遙難觸
眾人當即出發,曉行夜宿,迂迴而前,過了數月,終於來到昆明。抵至城外,遙遙見到有數十人迎了過來,蒼鷹認出空悟遁等人也在其中。雙方見面,各自大喜,空悟遁與李聽雨素未謀面,互相客套許久,遂引眾人入城。
李聽雨問道:「空大人,戰事可還順利,皇上龍體安康么?」
空悟遁道:「李大人一路凱歌,咱們卻也沒閑著,前幾日周將軍連戰連捷,奪了數座城池。皇上洪福齊天,哪有不順之理?」語氣平淡,不露喜怒。
李聽雨喜道:「皇上可不止福運過人,他運籌帷幄,慧眼識珠,才能得大人相助,有周將軍這等常勝將軍。」
空悟遁大笑起來,可臉上卻殊無喜色。李聽雨微覺奇怪,蒼鷹與雪冰寒則想:「莫非小皇帝與軍師之間有什麼不快么?」
來到城中,繁花成簇,人潮擁擠,果然甚是繁榮。蒼鷹與香兒曾來過此處,見此地外觀一如往昔,但卻已改朝換代,稍有感慨,心情難言。走入皇宮,也是精美宏偉至極,遠勝於昔日鐵穆耳入主之時。蒼鷹心道:「咱們這小皇帝也是花錢如流水,這宮殿修繕成如今模樣,不知花費多少人力錢財。」
終於來到殿上,趙盛微笑著上前相迎,他身穿黃袍,留有短須,身子更為健壯,氣度沉穩威嚴,令人一見便心生敬意。
李聽雨正要率眾跪下,小秋羊笑了一聲,縱體入懷,叫道:「皇上哥哥,大伙兒遠道而來,累得狠了,將來還要打仗,這些繁文縟節便免了吧。」
趙盛哈哈大笑,摸了摸小秋羊腦袋,神情憐愛,點頭道:「我也沒讓他們跪啊,諸位愛卿,都起來,都起來。大伙兒分離多年,正要好好擺一局接風洗塵宴。」
蒼鷹暗道:「小盛.……莫非與這小秋羊有什麼瓜葛?這.……這可有些奇怪了。」
眾人誠摯謝恩,趙盛早有準備,便命人擺宴款待李聽雨等人,並帶著兩位夫人,召集文武百官一同相聚。他這數年來大事有成,招攬不少名士投奔,此時麾下人才濟濟,文武兼備,有幾分宋朝鼎盛光景,不復當年寒酸模樣。只是趙盛效法成吉思汗所為,禮賢下士,不重俗規,舉止甚是隨意豪放,是以群臣雖眾,但卻並不迂腐墨跡,也不讓女子迴避。
趙盛問道:「聽雨叔叔,我聽聞麟洪伯伯落入韃子之手,寧死不屈,終於喪生,可是真的?」
李聽雨嘆道:「李大哥……李大哥確是英雄,只可惜天妒英才,不明不白便死了。」
蒼鷹心知李麟洪多行惡舉,臨死前實則害人不淺。但畢竟已然喪命,那便一了百了,念及兩人往昔交情,自己也不便再損其名。
趙盛嘆道:「人死不能復生,李伯伯雖死,卻見聽雨叔叔將江龍幫統領的如此興旺,九泉之下,亦能瞑目。」他一轉眼,見到莫憂,凝視她玫瑰般的美貌,微微一笑,問道:「莫憂姐姐,你自來女扮男裝,可瞞的朕好苦。來來來,朕敬你一杯酒,既罰你欺君之罪,又悼念你那義父。」
莫憂點頭道:「多謝皇上,莫憂甚是慚愧。」舉杯一飲而盡。
趙盛讚道:「好爽氣!聽雨叔叔,麟洪伯伯已死,你暫攝江龍幫幫主之位,勞苦功高,朕委實敬重,今夜你來朕身邊相助,便可卸下這擔子。朕封你為鎮東王,統領東征事宜,這江龍幫事務,便由莫憂姐姐掌管如何?」
李聽雨聞言一愣,不明所以,問道:「鎮東王?微臣才德淺薄,怎能……怎能當什麼鎮東王?」心道:「這鎮東王又是什麼職務?」
趙盛仰天大笑道:「朕賞罰分明,絕不虧待功臣。聽雨叔叔當了這鎮東王之後,領軍作戰,更是名正言順,此乃美事,叔叔莫要拒絕。」
李聽雨無奈,唯有躬身領旨。雪冰寒心道:「這小皇帝讓咱們堂主當官,給了個莫名其妙的鎮東王,實則收了他的兵權,如此玩弄手段,好生令人氣憤。」
趙盛又向李聽雨屬下一一敬酒,這將近百人,他都叫得出名目,可見頗下過一番心血,各人皆有豐厚賞賜。蒼鷹被封了個征東大將軍之位,雪冰寒則得了征東兵馬總參謀之職,兩人只覺麻煩,卻也不便掃興。
他走到李若蘭面前,細細打量她容貌,當真驚為天人。兩人前幾年相遇之時,他為人正直,對德皇后死心塌地,其餘女子再如何美貌,他也不放在心上,然而這幾年權勢激增、春風得意,便有些管不住心思,雖除了馨兒之外,並未再有婚娶,但平素拈花惹草的風·流韻·事,從未間斷。無論是閨中少女,還是朝臣之妻,他都有過偷·歡之行。
他知道歸燕然早已身死,李若蘭孀居守寡,以為她定然寂寞難耐,此時又有幾分醉意,借敬酒之時,目光不住掃過她玲瓏身子,當真心如潮湧,有心招惹,柔聲道:「李姐姐,我聽說歸教主之事,還請節哀。」
李若蘭微覺古怪,只能答道:「多謝皇上關懷。」
趙盛又道:「你攜帶孩兒,隨著大軍四處奔波,只怕多有不便。不如將那孩兒送入宮中,由一眾宮女照顧,可比在外受苦強遭罪的多了。你常常前來探望於他,咱們竭誠歡迎。」
李若蘭笑道:「皇上,咱們武林中人,對此習以為常,何必勞煩諸位宮女姐妹?何況我身邊有人替我照顧孩兒。」
趙盛勸了幾句,李若蘭只是不允,趙盛大為失望,又道:「這征北大將軍一職,本該由歸教主擔任,而李姐姐武功之高,也是當世罕見,不如由你接任如何?」
李若蘭暗想:「蒼鷹哥哥是征東大將軍,我當了這征北大將軍,兩人正可相配。」深深一拜,點頭道:「多謝皇上隆恩。」
趙盛借著酒意,伸手扶她纖臂,在她手腕上輕輕一捏。李若蘭登時大怒,可卻發作不得,閃身退開,神色間滿是怒意。
趙盛吐吐舌頭,甚是輕薄,在她耳畔低聲笑道:「好凶的姐姐,可是要吃了朕么?好,好,好,朕得罪了你,今夜你隨朕回宮,朕任憑你處置如何?」
李聽雨、蒼鷹、雪冰寒等人盡皆憤憤不平,李若蘭正要喝罵,卻聽馨兒說道:「皇上,你.……你.……可是喝多了?快些回來,讓馨兒陪你喝酒。」
趙盛笑了一聲,回身而返,路過莫憂座位旁,臨時起意,又去捏莫憂玉手,莫憂武功何等了得,怎能讓他碰上,霎時抽手避開,趙盛摸了個空,不以為意,拿起莫憂杯子,一飲而盡,咂咂舔嘴,笑吟吟的說道:「你們何必如此拘束?大伙兒難得碰面,正要圖個開心。」
蒼鷹望向前方,見馨兒身子發顫,顯然甚是不悅,而德皇后則處變不驚,一臉淡然。
越漸離起身道:「皇上龍體要緊,不可再多喝了,還請速速回宮歇息。」
趙盛道:「越漸離爺爺,你少管些閑事吧,我今個兒高興,正要通宵達旦的快活。莫憂姐姐、李若蘭姐姐,聽說你二人劍法高強,又如此美貌,不如替咱們舞劍助興如何?」說話時已大了舌頭,身子搖晃,神情極為雀躍。
空悟遁道:「皇上,大庭廣眾之下,還請斂容守禮,不可如此傲慢輕視。來人哪,扶皇上回去……」
趙盛忽然轉過頭來,朝空悟遁怒目而視,空悟遁緩緩起身,也毫不相讓的凝目相對,一時間,場面僵住,眾人只覺如入寒冬,一會兒又墜入熔爐,紛紛坐立不安。
就在這時,人群中跑出一人,指著空悟遁罵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皇上如此無禮,這般瞪視龍顏,成何體統?還不快磕頭認錯?」
蒼鷹見來人約莫二十歲年紀,容貌俊朗,神色義憤,卻不認得此人,但此人身形穩重,奔行卻快,武功甚是了得。
空悟遁朗聲道:「君當有為君舉止,不可逾矩過分,臣當有為臣本分,不得欺瞞君主。皇上飲酒縱歡,已然失態,若不收斂,微臣雖然無用,卻不敢不諫言勸阻。茂竟圓,你若當真為皇上好,為何反要阻撓於我?」
那茂竟圓乃是滇地漢族士人首領,兩年前率眾投奔趙盛,受趙盛恩寵,素來與空悟遁不對付,他怒道:「空悟遁,你囂張跋扈,不將皇上放在眼裡,這些年來,處處與皇上作對,皇上要東,你偏偏要西,有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茂竟圓受皇上大恩,便容不得你如此放肆!」說罷竟揮拳朝空悟遁打去。
忽然間,又有一苗族人越眾而出,施展古怪手法,抓向茂竟圓腰部,茂竟圓閃身躲避,那苗族人趁勢攔在空悟遁身前,大聲道:「空大人,你沒事吧。」
茂竟圓怒道:「黑匹夫,你也與這空悟遁是同黨么?」
這苗人叫做黑達拉,乃是滇地苗族領袖,族中崇拜秋羊,被空悟遁感化勸服,率領數萬苗人投入趙盛軍中。素來對空悟遁極為敬重,他為人耿直,見茂竟圓對空悟遁動手,無暇細思,便上前替空悟遁抵擋。兩人各自身懷絕技,相向而立,目露凶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