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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自己內心

  嗒!吱,卡!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旋即被一輛突然起動的車輪撞倒,哄!白駒驚訝間,那車輪又突然向後一退,隨即車輪又上前滾壓半步,剛好壓在第一次的車轍上。


  驚叫聲四起,嗒嗒!嗒嗒!

  最後一鬆指頭,白駒捏著手機站起來,向前半步湊在玻窗上朝外看去。人潮散落去,一個年輕姑娘癱坐在地上,正捧著自己的右腳哭喊。


  離她幾米外,是那輛壓人的小車。


  這是一輛鋥亮簇新,加長版的銀灰色勞斯萊斯。這大半個月以來,白駒被文燕五伯撩起的購車夢,越來越在他腦子浮想聯翩。


  借著工餘轉換腦筋休息。


  白駒把本來並不太懂行的車世界,也了解了個大致清楚。他知道,即或是在豪車如注的大上海,這種世界頂尖豪車,也比較少見。


  這時,那車中間的車門,打開了。


  三個痦性十足的外國年輕人下來,一左一右地扶起被撞姑娘,在說著什麽?然後,把姑娘攙扶進車廂。銀光一閃,車門關上,勞斯萊斯疾駛而去。


  地上,留下了一灘血跡。


  看樣子,姑娘受傷不輕。人潮己緩慢散落,車載鬥量,一片車輪疾駛的唰唰聲。受傷姑娘倒地後,沒有任何人停留下來尋問或扶持。


  隻是猶如碰到礁石的的海潮。


  略略停停,爾後分成二道急流,繼續咆哮奔瀉。“等急了吧,窗外風景如畫呀。”白駒轉過身,李靈微笑著站在麵前。


  順手捋捋自己衣裙。


  順勢坐下,再以主人姿態,指指對麵的座位:“坐,坐下聊呀。”白駒有些意外:“不是還有文燕嗎?怎麽?”


  “臨時說有急事回去啦,人家可是美女,我看到向前在門口邊候著呀。”


  白駒明白了。


  他想想,古怪的笑笑,一麵把三星捏在自己掌心,也慢慢坐下:“這麽說,你壓根兒就沒打算請人家?”“對!文燕也明白,所以她借口走了。”


  優雅笑笑,李靈點頭。


  靠在圈椅的背沿,拈起菜單:“喝點什麽?我買單!”“有什麽事嗎?”白駒閉閉眼,他不喜歡李靈這種口吻,總覺得她的話中,充滿了行政式的冰冷和自傲。


  按照華裔老板。


  企業管理理念和授權,遠大科技(中國)有限公司的高層結構,是這樣的:法人,董事長(老板),監委會主任(美國合股人),財務處經理(老板娘)。


  以下分別為。


  董事兼總經理,負責中國大陸的遠大科技營運,董事兼副總經理,協助董事總經理的日常工作。人力資源部長,負責中國大陸的遠大科技的勞資人力,人才儲備,績效考核,薪餉評定和職位建議等……


  因此,這個李靈。


  實際上,就是遠大科技的第二副總經理。更兼在她之上的董事總經理和董事副總經理,都是華裔老板,從美國畦穀重金聘來的海歸。


  二海歸在國外多年。


  專業是沒說的,可若論結合中國國內實際情況,中國特色的人情世故或心理幹預,二海歸還得深深的依賴著,公司的人力資源部長,李靈……


  “可以直說吧?”


  白駒定定的看著對方。


  他覺得,麵對李靈越來越緊迫的攻勢,自己如果不奮起反擊,隻怕越來越被動。說白了,他根本不能接受李靈的“強愛”


  第一,自己不太了解她。


  第二,自己還有老婆孩子,第三,對方的這種居高臨下,讓他感到越來越不愉快。“可以!”李靈依然微笑著,手指頭輕輕一彈。


  吧女應聲出現。


  “小姐您好,需要點什麽?”“二杯黑瑪麗。另外,”她抬起身子,俯近吧女耳朵說著什麽。吧女頻頻點頭,悄聲而去。


  二大杯黑瑪麗,送了上來。


  純黑中二道淺棕漩渦,襯著潔白細膩的小瓷勺,像幅畫。李靈接過,先放一杯在自己麵前,再放一杯在白駒前麵,然後拎起小勺子,緩緩兒的攪動。


  “我己經直說過了,現在應你要求,再直說一遍。”


  李靈的神情,有些憂鬱。


  “你不該這樣逼我,雖然今生無緣,但願此生有幸,既不強索你的情感,也不幹擾你的家庭,就這樣,靜靜的相互坐坐,尋找一種心靈和思想上的慰藉,有什麽過錯?”


  白駒看著她,冷冷答到。


  “可事實上,你己威脅到我的生活。”他本想說得更尖銳一些,話到嘴巴,吞了回去:“在單位上,你知道,這樣不行,這讓別人怎麽看?人言可畏!”


  “你一個大男人,也怕人言可畏?”


  李靈有些苦澀的咧咧嘴唇。


  “那些話,那些幾千年俗話習慣,都是針對我們女人的。好了,你還有什麽問題?”白駒有些哭笑不得,一時語塞。


  這麽個嚴重大問題。


  經她這麽一問,居然如水嘩嘩東流,氣氛眼看又要轉變,白駒下了狠心:“請別纏著我,行嗎?我不欠你什麽,也沒得罪過你,我隻想認認真真的上班,月底領到自己的那一份工資,養家糊口,僅此而己。”


  “纏著?這個形容不好,應該說我們比較合得來。”


  李靈慢慢端起咖啡杯。


  用自己的嘴唇去將就杯口,蜻蜓點水般輕輕呷一口:“難道男女之間除了肉體關係,就不可以有精神上的依托?行了,別亂想啦,白駒,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沒那麽大的魔力。”


  白駒耳根一熱,有些發窘。


  “論人才,論收入,論情感和論別的什麽,你不過如此。可以說,你並不是一個,值得我全身心投入的好情人,對不起,原諒我用這種語言。”


  人力部長,漫不經心的瞅瞅對方。


  頭一低,嘴唇湊近杯子,又是吮吸似的一呷:“可是,問題就在這兒。世上沒有完美,人也沒有完人,不完美的才以獨特的缺憾美,引起有心人的喜歡,懂嗎?”


  白駒昂起了頭。


  “不懂!”“好了,我還是我,你仍是你,什麽也沒發生,對吧?”李靈搖搖頭,眼睛瞧著窗外:“我聽說你搭電動車回家,有些難受。一個如此有才華的硬件工程師,竟然買不起一輛私家小車,這是時代的不幸。如果你不嫌棄,或者就算我求你,我有一輛八成新的棗紅色標致,打算借給你無償使用,可以嗎?”


  白駒睜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


  “八成新的棗紅色標致?那不是文燕那輛?怎麽你也會有一模一樣的呀?”“是呀,我自己也感到奇怪,可實實在在是有,所以才求你呀。”


  白駒堅決的搖頭。


  “我不能要,這算什麽了?”“悉聽尊便,隨你!”吧女過來了,湊在李靈耳朵咕嘟咕嚕,李如點點頭,吧女無聲離去。


  李靈放下杯子,雙手一舉。


  輕輕互挽著自己的胳膊肘兒,溫柔的看著白駒:“對不起,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幫我,不知行不行?”白駒尋問般瞅著她,他有些嘲笑對方的自作多情。


  可是,奇怪!

  現在的硬件工程師,卻發現自己的固執和堅定,正在一點點消失。“我的那個名義上的男友,找來了。 別的我下來給你解釋,我隻想現在讓你臨時客串我的男友,可以嗎?”


  李靈往前湊,急促而低聲。


  “實在不行,我可以給你報酬,隻求讓我能擺脫他。”白駒還沒回答,吧女很悅耳的嗓音傳來:“小姐,這位先生說找你。”


  白駒抬頭,眼前一亮。


  一個風度翩翩的小夥子,正微笑著站在李靈身邊:“李靈,你好!”李靈則勉強笑笑:“你好,小陶,”指指空位:“請坐,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小陶彬彬有禮。


  先對著白駒點點頭,然後悄然坐下,隨即,一縷男用香水的淡香,飄了過來。李靈鎮靜且勉強的推過菜單:“喝點什麽?”


  “黑瑪麗吧,和你們一樣。”


  小夥子很帥,膚色白哲,身材碩長,手指修長。


  奇怪的是,嗓音有點偏尖高,像女人。身在繁華上海灘,白駒對名牌品牌並不太陌生。他立刻注意到,小陶一身名牌。


  西裝,是ARMANI(意大利)—— (阿瑪尼)。


  腕表,是 (Patek Philippe)百達翡麗。玩具般捏在他手裏的棕色小抓包,是TOD(意大利)。成橢圓狀的銀白細條眼鏡,則是手工製作的Lotos(羅特斯?德國,1872)……


  總之,這個帥小夥。


  整個兒就像在露天舞台上,著世界品牌走貓步的時裝模特兒。“你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那個姓白的硬件工程師?”


  小陶微笑著,看著對方。


  隨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撣撣,一串亮晶晶的白金手鏈,滑下他右腕,手鏈上吊著一枚藍寶石針,晃晃悠悠的閃著璀璨,隨著他的身子向前一探,一隻仿如女人細膩的手,伸了過來。


  “我姓陶,陶瓷,是李靈的同班同學兼男友,你好!”


  白駒沒握他的手。


  而是禮貌的欠欠身:“你好,我是白駒,李靈的部下兼同事,幸會。”“那麽,”“先生,您要的黑瑪麗。”吧女甜柔的嗓音響起,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輕輕地放在他手邊。


  “謝謝!”


  小陶彬彬有禮。


  對吧女點點頭,手指在小抓包裏一拈,一張50美金的美鈔,放在了吧女手心。白駒瞟到整個過程中,李靈視若無睹,隻是靜靜的端著黑瑪麗,用嘴唇去將就杯子,輕輕的呷著,品著……


  “我想,你己經知道了我是誰?那麽,請問白工,我是不是有些唐突,打擾了你們工餘的聊天?”


  白駒皺皺眉頭。


  此君來者不善嗬!加之剛才李靈近似於乞求的要求,白駒立即警惕起來。說實在的,關於這個小陶,李靈之前曾給白駒多次講過。‘


  雖然,隻是停留在問題的表麵。


  但給了白駒一個強烈的信息,那就是李靈並不愛他。正因為李靈不愛他,所以才有心情苦悶的李靈,主動出擊追求自己的局麵。


  這真是個可以理解的富於現代愛情傳奇的故事緣由,然而,白駒寧願相信這是李靈笨拙的借口,卻不相信它的真實性。可從現在看來,好像李靈說的,又的確是實話?

  這個小陶,與眾不同的炫耀。


  與平時低調的李靈,恰恰相反。白駒想,如果李靈真能從現在就看出,自己與對方完全不同的審美,從而果斷的分開,倒真的不失為聰明之舉。


  說來話長。


  白駒是在其父母表麵和諧親愛,暗地爭吵鬥毆,又都為了唯一的兒子而強忍著,從而保持一個幸福和平家庭的狀態下長大的。


  考入上海,跨上西去的列車。


  白駒鬆了好大一口氣,當火車拉響汽笛,緩緩起步離站,望著己不再年輕,花白頭發在風中飄蕩,對他戀戀不舍頻頻揮手的母親,淚水滑出白駒眼眶。


  他真誠地在自己內心,為貌合神離的雙親祈禱。


  按照弗洛伊德的“力必多”理論,和所有在這種家庭長大的孩子一樣,白駒孤獨,細膩敏感,總是能在一般常人所不能看穿的表麵,看到下麵發展的必然。


  所以,白駒突然有所醒悟。


  在一片耀眼的強強和奢華之下,深深蟄伏著的,原來是勉強與傷感……刹那間,白駒決定給予李靈援手。他微笑地看著對方,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有一點,不過,你可以亡羊補牢,比如,喝完黑瑪麗,就可以離開做你自己的事情。”


  小陶一怔,這大概不是他想聽到的,於是,眨巴著眼睛,斜瞟著對方,好像在思忖著如何回答?又似乎顧著自己的形象麵子,有些遲疑不決。


  李靈呢?正好相反。


  而是抬起頭,黑黑的大眼睛,充滿希冀地看著白駒……“詹姆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號》中,沉船時有個最經典鏡頭,不知白工記得否?”


  帥小夥輕輕開口。


  終於平靜的端起了黑瑪麗,有些誇張的輕輕呷一口。白駒細細的端詳著他,這才看到,小陶的嘴唇居然勾勒著唇線,暗白色的唇線與嘴巴暗白的膚色十分和諧。


  如果不認真觀察。


  一點看不出來,隻是覺得對方嘴唇,十分飽滿性感而己。“大師的經典片,經典鏡頭皆是,不知你指是哪一個?”


  白駒嘴唇一動,毫不客氣的反問。


  其實,他己查覺對方的真正用心。“就是那個沉船時,音樂家們沒中斷演奏,”“船長勸二個散步的紳士撤船跳海,紳士們卻回答‘我們是貴族’?”


  白駒打斷對方,笑嘻嘻的插上。


  “對吧?”小陶不由自主的點點頭。“讓我告訴你吧,如果說這個鏡頭顯示了大難到來之時,貴族的從容鎮定,那麽,‘勇敢的心’‘聖女貞德’和‘斯巴達克斯’,卻更多的展示了貴族的猥瑣私欲,貪婪愚蠢和狡詐陰險。”


  慢吞吞的說罷,白駒端起了黑瑪麗。


  “還有,請告訴我,難道貴族的定義和身份,就是一身世界名牌?”他逼視著對方:“如果有個街頭的乞丐,買彩意外中了大獎,換了一身名牌服裝,是否也就成了貴族?”


  其實,就自己內心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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