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有些發酸
又因為購物,老太太和女營業員吵了起來。這個女營業員很年輕,一臉的不暗人世和不屑,大有不吵到對方服輸不停地步。
眼見得老太太。
嘴唇越來越紫,臉膛越來越泛紅,白何真急了,疾步走到那女漢子麵前:“算了行不?她有高血壓,你這樣刺激爭強,出了人命脫不到手哦。”
沒想到女漢子。
一嘴還過來:“少給我來這套,老娘又不是嚇大的。有高血壓就很了不起嗎?我還是低血糖,從小營養不良,一點也急不得喲。”
那邊,老太太狂叫一聲。
就撲了上來,慌得白何把她攔腰一抱,狠狠二個大耳光抽向女漢子……事情鬧大了,值班經理和商場一幹頭兒都聞訊而至,而老太太也癱倒在白何懷裏。
幸虧這一幹人,都是行家。
一看皆大驚失色,抱的抱,勸的勸,掐人中的掐人中,打的打120,亂成一團。當然,在緊急趕到的120醫生現場搶救下,老伴兒脫離了險境。
而那個女漢子,也嚇得三魂掉了二魂。
被二個保安攔著渾身亂抖,雙手捂臉,嚶嚶嚶的隻顧哭泣……現在,怎麽回事?白何不敢作聲了,找出降壓藥片,倒上半杯涼白開,一並遞了過來,並作好隨時打120的準備。
見老頭子沒吭聲,又拿藥倒水的。
老太太好像氣消了一點,伸手接過藥片,喂進自己嘴巴,然後一仰脖,咕嘟咕嚕。白何鬆鬆氣,想起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漢子營業員,不禁搖搖頭。
“你搖頭作什麽?”
不想被老太太看到了,又粘上來:“難道我說錯了?外人可以變成兒子,兒子也可以變成外人,現在這年頭,什麽都可能發生,你不懂?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不會讓白駒當時留在上海。上海灘啊,冒險家的樂園!壞人在這兒更壞,好人在這兒變壞。兒子原來多單純,哪來的這麽多壞毛病?還不都是你造成的?”
白何煩不勝煩,皺起眉頭,咬緊牙關。
他媽的,這鬼老太婆,又來了不是?這是哪跟哪嗬?我真想一走了之啊!二年半前,麵臨在讀研究生即將畢業的白駒,和天下所有學子一樣,開始了找工作。
現在呢,倒也證實了退休教師老媽的先見。
具有複旦大學計算機碩士學位的白駒,顯然具有一般普通高校本科生,不能相比的就職優勢。事實上,大家都知道。
研究生以上的高學曆畢業生,曆來都是國內外大企業,和世界500強,高度重視和優先招用的對象。
還沒從在讀研究生畢業的的白駒,先後被世界500強之一的德國公司,中國移動,中國上海寶山鋼鐵集團等看中,並分別進行了麵試約談。
這時候的白駒,還想著回重慶發展。
重慶,位於中國內陸西南部、長江上遊,四川盆地東南部,是中國麵積最大的城市。重慶曾為戰時陪都,遠東反法西斯指揮中心。
別稱山城、渝都,霧都、橋都。
中華人民共和國直轄市,國家中心城市,長江上遊地區經濟中心和金融中心,及航運、文化、教育、科技中心。1997年6月18日上午,重慶市各界3500多名代表舉行了直轄市掛牌揭幕大會。
要說白駒的個人發展前途,比他留在上海有過之無不及。
因此,白駒在上海與各大企業頻繁接觸時,又偷偷報考了重慶海關。不久,好消息傳來,白駒竟然超過了重慶海關的報考線12分,遙居當時全國各地報考成者海關研究生之首。
緊跟著,白駒在一個傍晚。
坐飛機飛回了重慶,參加第二天重慶海關的麵試。當夜,白何,還沒退休的高級教師老媽,連同一大幫親朋好友,嘰嘰喳喳,紛紛揚揚,各抒己見,互論長短。
為白駒是留在上海還是回到重慶?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當然,至天明誰也說服不了誰,即或相互說服了又怎樣?最後,還是得白駒和老媽定。要知道,三年前大本畢業後,白駒是不想再讀研,就此找個工作算了的。
是教師老媽,挾強勢母親之威。
利用高級教師的視野,說服了兒子繼續讀研,也才有了如今白駒恃才自傲,待價而沽的底氣和本錢。所以,現在白駒的去留,實際上憑著教師老媽的裁決。
白何對此意見,也莫衷一是。
但他,更傾向於兒子回家發展。就這樣,在老媽的裁決下,麵試後的白駒最終決定留在上海發展,第二天一早便飛回了上海。
以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這其中還有個小插曲。就是那個中國上海寶山鋼鐵集團,為了留住人才,指責白駒來集團公司填表麵談後,又不到崗報到是違約,按照合同規定,要罰款違約金5000人民幣。
否則,就乖乖的來報到吧。
教師老媽雪中送炭,立馬給兒子匯去了5000塊人民幣,白駒瀟瀟灑灑的交了罰金,才得以脫身。這筆帳算起來,家裏單為兒子的工作一事,就花去了將近二萬塊。
兒子終於如願,從在讀研究生畢了業。
不久即獲得了上海市戶口,然後是工作,戀愛,買房,生子……眼看著老倆口一輩子的心血和期盼,越來越要天逐人願,飴養天年了。
沒想到這一帶孩子,就帶出了這些麻煩。
懊悔中,老太太倒是直言不諱,指責就是因為白何的原因,自己當初才作出了,讓兒子留在上海的錯誤決定。
白何為此也曾與其爭辯,到底是因為我什麽原因?
老太太總是一口咬定,因為你脾氣不好,因為你性格強強,因為你好吃懶做,因為你無錢又無權,因為……總之,眾多的因為最後合成一個因為。
就是因為你,兒子留在了上海。
即然這樣,白何也不再問個究竟,就權當老太太開嘮時,喜歡設定一個嘮叨話題和嘮叨對象一樣,自己因為離她站得最近,不幸成了她嘮叨的首選,自認倒黴算了。
除此之外,你還能怎樣?
可沒想,今晚上老太太又搬了出來,這實在是令白駒無可奈何,冷暖自知。老太太吃了藥後,盤腿坐在床上,雙手交叉落在腿上,閉目養神。
白何探探頭,認真的瞧瞧。
從神態上看,臉色,嘴唇和情緒,也都恢複了正常,白何悄悄鬆了口氣。說實在的,老太太雖然羅嗦一點,喜歡嘮嘮叨叨,還喜歡找替死鬼,替罪羊和各種借口,可心地善良。
行為端正,自斂節約,人也正派。
幾十年來,為了這個家,費盡心血,含辛菇苦,白何是深深看在眼裏的。人生如夢,浮光掠影,去去回回,煙雨紅塵。
正如那個宋代蔣捷的《虞美人?聽雨》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心的狂放,力的弱怯。
最終讓曾經強有力的男人,退到了生活的幕後。幕前,則由曾經是有意無意,躲藏在男人背後的女人牢牢占據,成了老太太們指點江山,恣意表演的大舞台。
數點天下,激揚文字。
你看看有幾個進入老年的家庭,不是由大媽老太太們說了算?難怪,聰明的商家便發明了一個新名詞兒:大媽經濟!
所以,老伴兒對白何現在的重要性。
不亞於養老金,不亞於兒子和小孫女兒,甚至,更超過了這一切,等於就是老頭兒的第二生命!隻要她健康的活著,白何才有正常的生活。
這個家庭,才能更好地延續生命之火,一代代的向下燃燒傳遞!
“水!”佛陀般端坐著的老太太,歎息似吐出一個字,又巋然不動。白何送過她的專用水杯,瞅著她蜻蜓點水似的呷呷,又伸手接過來。
他明白,老太太要說,今晚發火的主要原因啦。
“好了,我發了這麽多的火,也該說說正事兒啦。”老太太睜開眼睛:“我們不是同意白駒買車的嗎?”白何點點頭。
“以借款的方式,這個狗東西,哪次借了有還的呀?”
老太太親妮的罵上了,這讓白何心裏輕鬆:“兒子嘛,以後這一切,還不都是他的?”“說來也是這個理兒!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留給兒子留給誰呀?所以我從來沒計較過,你老頭子是看在眼裏的。”
白何又點頭,這話不假!有蒼天作證!
“可這次是實在把我氣壞了,我氣得都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啦,真是氣糊塗了呀。”白駒眨眼睛想,老太太,你就別糊塗了行不?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嘛?
“說好借7萬,親家借5萬,剩下的小倆口自己添的嘛。可白駒又突然提出,再借給他40萬。”
老太太有意停停,看看老頭兒。
白何的眼睛,早金魚似的鼓了起來:“40萬?這個狗東西,為什麽?”“他看中了一處二手電梯房,準備換房唄。”
白何大吃一驚:“換房?沒聽他講過呀。”
話說在香媽陪同下。
香爸受傷後第一次下床散步,老倆口沿著美食街慢騰騰的走著,走著,香爸偶然一側頭,笑到:“那不是小香嗎?怎麽給係上紅領帶了呀?”
果然,明亮的玻璃窗裏。
不論春夏秋冬,整個身子總是被一張超大黑塑圍腰罩著,雙手戴著過肘黑長塑手套,足蹬黑長塑桶靴的魚檔小香老板,煥然一新,藍西裝紅領帶,露著雪白的袖口。
一塊黃澄澄的金表,滑到手腕處。
正隨著他手中的酒杯,,晃晃悠悠……香媽停下,踮起腳跟細細瞧瞧,不禁也笑了:“她爸,你別說,人是樁樁,全靠衣裝。別看這魚老板平時是個邋遢鬼,穿的衣裳像皮邋板,可這衣服一換,倒真像個老板的呀。”
香爸鼻子聳聳,輕蔑的哼哼兒。
“一身魚腥味兒,換了衣服就是老板?拉倒吧,如果這樣,我要也換了衣服,豈不就是總經,”突覺不妥,轉個彎兒。
“當然羅,這年頭,勝者王,敗者冠,不管怎樣,小香也算半個成功人士。說真的,我倒真是替他擔心的呀。”
“鹹菜蘿卜淡操心,人家要你擔什麽心呀?哎,那個跟在小香後麵拎酒瓶的小夥子,不是阿永嗎?”
香媽癟癟嘴,驚訝的忽然叫起來:“她爸,你看,那個真是阿永,是阿永的呀。”香爸也睜大眼睛望去,是的,跟在魚老板後麵,拎著酒瓶的小夥子,不是阿永是誰?
阿永也換了裝。
雖是便服卻筆挺整潔,加上阿永年輕健康,在燈火輝煌之下,居然顯得平靜沉穩,英氣勃勃。隻見魚老板和對方說著什麽,稍稍,雙手捧杯一飲而盡。
對方是個顯胖的中年商人。
也雙手捧杯,一飲而盡,魚老板滿麵笑容,嘴巴蠕動著像是在恭維什麽,然後後退一步,阿永便拎著酒瓶上前一步,躬身給二個老板斟酒……
香爸簡直看呆了。
要知道,這主仆二人在他眼裏,不過就是整天掛著近擬諂媚的笑容,趟在汙水魚鱗中撈塊塊錢的魚販子。在上海,這樣卑微辛苦的魚販子,多如牛毛。
在他們麵前,落魄的前銷售員。
前國企幹部或前什麽的,才有高人一等的感覺。可現在瞧吧,主與客人談笑風生,杯籌交錯,仆拎酒瓶不動聲色,左右伺候。
雖然看起來還有點笨手笨腳。
可那應酬自如,眼明手快,卻昭示著上海灘,從此又多了二個“冒險家”。“你這是幹什麽嘛?”心裏有些醋酸的香爸,忽然衝著香媽發火了。
“哪有這樣看人的的呀?存心讓人笑話不是?”
踮起二隻腳後跟的香媽,嫌自己看不太清楚,直接就把臉孔貼到了玻璃窗上,正邊看邊嘖嘖著呢。聽到香爸的提示,香媽放平二隻腳,稍稍離開了玻璃窗。
這才感到,腳腕兒有些發酸。
她像跳芭蕾舞前熱身似的,曲起左腳扭扭,再曲起右腳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