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嗓音甜甜
要說圖方便和偷懶,基本上是小區居民的通病。
居民們公眾場合穿著整齊,彬彬有禮,不緊不慢和互幫互助。
一進入自己家門,沒幾個能保持原貌。幾乎都是拎著拉圾袋,匆忙跑出家門,到得電梯邊緣,往還差十幾步遠的拉圾桶一扔,就完事大吉。
事實上,白何也嚐試過。
隻要再向前二步,不錯,就是僅僅二步。
用尺子計算,不過一米,瞄準桶上方一扔,拉圾一定會遵循物理定律,先撞到牆壁上,然後反彈落在拉圾桶裏,基本上不會出錯。
可就是這二步?
唉,人啦,都在忙些什麽呢?
這時的白何縮回了腦袋,盯著顯示著樓屋的電梯液晶按鈕,想著那新來的保潔員,不禁搖搖頭。不知從哪天起,原來的中年婦女保潔員,換成了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年女保潔員。
每次瞧著她,費力地推著滿滿一大桶拉圾。
往電梯裏移動,白何總要上去搭把手。
所以,如果有事下樓,或晚飯後外出散步,白何就把自家的拉圾拎在手裏,一起坐電梯到達一樓後,扔進小區門外的拉圾桶。
噠噠噠!一陣跑步聲傳來。
那小夥子提著掃把撮箕,又跑了出來。
看到仍站著等電梯的白何笑笑,徑直跑進了消防通道,唰唰唰的掃起來……電梯上來了,原來是那老保潔員在逐樓收裝拉圾桶,白何幫著她把拉圾桶移出電梯,這才知覺這拉圾桶還真重。
老人看到小夥正在打掃。
忙合起雙掌,朝他連連搖晃。
“謝謝,謝謝!小夥子,謝謝你嗬!”小夥子有些紅臉,一麵掃,一麵低頭到:“沒事兒”白何看看小夥子,穿一件過膝的長睡衣,足蹲一雙保暖鞋,嘴唇上沾著一縷深褐色水紋,臉色有些發灰,不禁會意一笑。
等小夥子拎著掃把撮箕,出了消防通道。
白何仿佛隨口問到:“一晚沒睡”
“是啊”小夥子猝不及防,脫口而出:“白何大爺,你乍清楚?”白何笑:“你這身打扮,網絡寫手的常備裝嘛!喝的什麽咖啡?”“雲南小條,網上買的。”
小夥子眨巴著眼。
還沒回過神來。
“一條16克,一箱子100條,27塊人民幣,包寄到家。”白何一跺腳,揮起右手二根指頭,對他響亮一彈,砰:“賺了多少稿費?真是離人三步有芳草啊!小夥子,回來聊。”一閃身,進了電梯。
在去業景大樓的路上,白何直樂。
盤古開天地,老祖宗發明了門。
自古到今,一門攔掉了多少紅塵煙雨,詭異風雲?門,大約是這世界上最古老最厲害的法器?如果沒有門,人與人之間也就沒有了守望和猜測,豈不更清晰如故,攜手並肩?
誰知道這不起眼小區,一廊之隔。
居然有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習慣愛好的的誌同道合者?
想想淩晨的似睡非睡之中,自己還迷迷糊糊的思忖,如何和那小夥保持良好的關係?這不迎刃而解?撲!腰包撞在什麽人身上軟綿綿的?
白何定眼一瞧,咧開了嘴巴。
麵前竟是那個弘二大師肥碩的屁股。
拎在手裏的腰包正恰撞在其上,又狠狠反彈回來,被自己急切的一把抓住。想來,大師身上肉多,又正巧是在肉更多的臀部,因此,他毫不在意。
穿著平時那套時尚運動裝,不緊不慢的走著。
白何納悶的看看自己手機。
上午10點半,這個時候,大師應該在業景大樓的三個九裏麵,正襟危坐,搖唇鼓舌的呀,怎麽擅離職守,跑到外麵,哦,原來到了,業景大樓到了!
這個時候,大師跑到樓外麵來幹嘛呢?
白何老頭兒思忖著,心疼的抓著自己的腰包。
裏麵有手機,錄音機,身份證和零花錢,撞不得喲!須知,為了讓自己今天的調查,更公正,更權威,也更能堵老伴兒的嘴巴,光靠手機錄音不行,還得帶上專業的設備……
大師轉了個彎兒。
白何也順著不引人注意的,跟在他身後轉動。
因為,好奇的白何,想看看弘二大師到底在做什麽?大師走到路旁的煙攤,手指頭在玻璃櫃上點點,摸出張百元大鈔扔過去。
那賣煙的老者,彎腰取出包煙卷,雙手遞過他。
再順著玻璃櫃麵一滑,百元大鈔進了老者衣兜。
然後,大師有些迫不及待的踱到一邊兒,一把撒破封口,取出一隻叼在嘴裏,手中的打火機一亮,深深就是一大口。
白駒注意到,足足一分多鍾。
那濃濃的煙霧,才慢慢騰騰地從大師的鼻孔,緩緩噴出,在他腦袋周圍彌漫成一大片乳白……
然後,弘二大師在幾分鍾內,迅速吸完了這支煙卷。從乳白的煙霧中鑽出來,原地雙手叉腰,仰天做著深呼吸,還掏出一隻小噴瓶,往自己嘴巴裏噴噴,才轉身重新進了業景大樓。
等他完全消失後,白何朝煙攤踱去。
守攤老頭兒,一臉滄桑。
白何略一客套,二老頭兒便聊上了。聊幾句,白何把那個小巧精致的卡通錄音機,從腰包裏拿出伴作玩兒,暗暗打開了錄音鍵,湊近了對方:“哎老兄,弘二大師抽的什麽煙哇?”
“紅河道!100元一包,二幹脆。”
“這麽貴”白何露出了驚愕。
“大師一包煙,就是我們退休老頭兒一個星期的菜錢,這人與人是不一樣哦。”對方不屑的瞅瞅他:“煙好啥!好煙好價格嘛。你是重慶當地人,應該知道啥。”
白何隻好承認:“我不抽煙”
對方有了警惕,反問到。
“老兄,你不抽煙,怎麽對人家抽煙這麽感興趣?”“哦不是,我沒說清楚,多年前抽過,戒掉三十多年啦。”“嗯”老頭兒點點頭,頗有點見怪不怪氣量。
“這算什麽貴?中國最貴的香煙,是限量版黃鶴樓8500/條,一條12包,一包20枝,每一包黃鶴樓1916均為手工製作,煙葉一片片經.算啦,說了你也不懂。”
白何似笑非笑。
他是在捉摸下麵的話怎麽講,才能達到自己今天的目的。
可對方誤認為白何是故意在考考自己,一咧嘴巴,繼續到:“世界上最貴的香煙—— Treasurer牌香煙,每盒售價約24歐元, 按現在匯兌,1歐元=7.4085人民幣,而且隻在專賣店裏有售。 目前世界上價格(按零售價標準)最高的煙(除了雪茄)在中國,”
他忽然住了嘴,皺眉到。
“你那卡通玩意兒,怎麽一直亮著小紅點?”
白何心裏一跳,舉到自己眼前瞅瞅,又按按摸摸的,咕嘟咕嚕到:“開關又壞了,沒事兒。”抬起眼,輕蔑的癟癟嘴巴:“大師啊,買包煙也要自己親自出馬?冒充的吧,假冒偽劣呀。”
看樣子,對方對白何順口的忽悠,並不相信。
可接著,卻給白何的輕蔑激怒了。
眉梢一挑,咣!咣!幹瘦的巴掌,拍在玻璃櫃麵上:“這就是你不懂啦,來找大師的都是老頭老太太,他們最討厭的就是吸煙,特別是吸二手煙。所以,大師平時顧忌著自己形象,不敢吸也不能吸,買煙也隻能背著人,連我親自給他送上去,都不答應。你以為當個大師容易嗎?”
白何聽得容光煥發,連連點頭。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對方更懷疑的盯盯他,許是仍在憤懣之中,腦子還沒轉過彎兒:“再加上現在這個社會,小人多,見不得別人吃飽,那些同行鬼喲,暗地裏相互擠兌,拆台,大師不能不防。”
白何火上添油。
同樣一巴掌拍在玻璃櫃台上。
“除非自己沒本事,否則怕什麽?再說了,他對你,你不可以說他,來往不於非禮也,一樣大的勁兒嘛!”賣煙老頭兒就撲嗤一聲,笑了。
然後,放低了嗓門兒。
白何也暗地完全打開了錄音鍵。
“本事?老兄,說實話,現在這個社會,有本事不等於你有權,有權不等於你有錢,有本事有權也有錢,也不等於你就是大師。知道嗎?屁他媽的個大師,全是背了一二本書,自個兒裝出來的。你看看我?”
白何就認真看看對方。
不過,很快假笑著垂了眼瞼。
因為,就這麽一個餐風宿露,在街頭守著個小煙攤,麵相醜陋,毫無內涵的幹癟老頭,實在是有妨觀瞻。“怎麽樣”偏偏那老頭兒,居然自我感覺良好。
“老兄,看出點什麽沒有哇?”
白何忍住突來的惡心,假笑到。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咣!老頭兒一伸手,又是一巴掌:“說得好!告訴你吧,我就是弘二大師的師傅,弘二是我的關門弟子……”
白何離開賣煙老頭。
走了很遠很遠,老頭還有些迷惑的盯著,白何早己匯進人流的方向。
或許,他把白何當成了前來打聽的同行?因為這幾天,他正好與弘二因養老一事漚氣,就忍不住要在對手麵前,損損自己的關門弟子,以示警告。
莫要以為,教會徒弟,師傅就會餓死?
為人不能太張狂!為師雄風猶在,真要是惹惱了我,打你小子回原形。暫且按下,不提。
走到地鐵口,白何就順勢一拐彎,順著青石小路,踏進了地鐵花園。這兒原是本區有名的三角地帶,三個大方向來的人行和車流,都必須圍繞著聳立在這中間的一座孤島而行。
孤島高約百米,長約300米,與千米之遙的平頂山相望。
孤島上坐著幾十戶原住民。
風雨如晦,逝者如斯夫,100多年就這麽過來了,是山城重慶特有的延著地貌而衍生的居住群。現在,伴著網絡,手機和微信微博的到來,昔日的孤島,也變成了寬敞美麗的花園。
時間己近正午。
本該回家煮飯和吃飯的老頭老太太們。
還有許多年輕人,卻在此散步,溜達或隨著音樂,跳起了壩壩舞。難得有空出來逛逛的白何,貪婪的看著,愜意的溜達著。尋著一條隻有個姑娘坐著的椅子,白何離得遠遠的坐下,
坐一會兒,白何掏出了錄音機。
愉快的一按,那弘二師傅略帶風寒的嗓音,便清晰的傳了出來……
雖然完滿地完成了任務,可此時的白何,卻又有些擔心。如果老伴聽了,大徹大悟,一把撒碎了弘二大師的取名帖,又怎麽辦?
是不是,又得讓她給緊巴巴的揪著。
四麵奔跑,八方打聽,重訪大師?
白何一想起給老太太麽喝著,就這麽跑呀跑的,實在感到恐怖。唉唉,大寶,二寶,可能還有三寶,甚至四寶五寶,其實不就是取個名兒麽?哪費得著這麽折騰不休啊?
老伴呀老伴,你為了子孫萬代的幸福。
如此敬業守業,不辭辛苦,值得佩服,感謝,可我陪不起這個時間啊!
須知,這麽一整天下來,我可以寫上萬把字的小說了。現在的小說是什麽?地球人都知道,是金錢啊!錢不多,可也是錢呀!一點一滴的匯聚起來,就是一大筆生活和幸福的保證……
唉唉,親愛的寶們,你們也真是趕湊。
早不到,遲不到,偏偏這個時候來。
要知道,我白何的精力有限,如不趁這幾年抓緊做點事情,就可能真正成了一個,思維遲鈍,行動遲緩和口角流著涎水的糟老頭兒……
“白何大爺,白何大爺。”
誰在輕輕招呼自己?
白何抬起頭,四下瞅一大圈兒,結果,聽到聲音近在眼前。那個一直獨自坐著,一麵聽耳機,一麵玩手機的姑娘,正對著白何微笑。
“白何大爺,是我呀,昨天你還到我家勸架來呢。”
白何定眼一瞧,笑起來。
“是你呀?現在想通了沒有哇?”“白何大爺,通是想不通的。”走廊對麵,藍衣老太的兒媳婦,燦爛的微笑著,取下一隻耳機懸在胸前,任其隨著自己胸脯的起伏,一甩一甩的。
“自古男女有別,雖然出發點相同,可是想法不一致,說想通了,是假的。”
白何覺得那姑娘說話很淑女,嗓音甜甜的,有一種唱歌的韻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