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才不劃算
難道他是想趁自己姨媽不在場時,狠狠敲上她一筆?
白何對此,可不陌生。
小說和電影裏都有嘛!
表麵上親親熱熱,暗地裏恨之入骨,親戚妒親戚,親戚偷親戚,親戚整親戚,親戚害親戚,這年頭,不少見呀!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給錢害的?
莫忙,這一老一少好像是在說我?
唰!什麽東西在響?
什麽“剛才你也看到了,那老太太和那年輕女子,好像和老頭子是親人?”什麽 “我看那老頭兒有點文化,氣質也行,就是窮,不然,為什麽捏著個爛手機的呀?”
老太太和年輕女子。
是不是指的是老伴兒和妙香?
難道他倆在跟蹤我們?還有,我的確是捏著個過氣的蘋果4,雖然有點舊,可並不爛的呀,這二人,連這個細節也注意到了?他們究竟是什麽人?他們究竟想幹什麽?
白何彎著腰,睜著眼,鬼鬼祟祟又津津有味的聽著,越聽越糊塗。
可他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雙警惕的眼睛,早盯上了他。
一個保潔大媽,正慢條斯理和盡責盡力的打掃著,猛抬頭,發現側麵樹叢中,有個老頭兒貓著腰,撅著屁股在偷窺。再朝仔仔細細的瞅去,一老一少一坐一站的聊天,頓時明白了。
保潔大媽幹的,是最基層最簡單也最累人的活兒。
所以,保潔大媽看到的,也是最原始最真實也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偷窺,偷聽,苟合或私藏等等等等。保潔大媽就撿塊石子,扔了過去。可那老頭兒隻是撅撅屁股,繼續賊頭賊腦的偷聽著。
保潔大媽火了。
一麵掃地,一麵罵罵咧咧。
“頭發都掉完了的呀,老不正經,還跑到醫院裏偷聽?一看就是個老色狼,老流氓老光棍的呀。不行,我不能讓他繼續偷聽,我老太太看不慣的呀。”
於是,起身停下,掏出了手機。
笨拙的撥通了:“喂,保衛科呀,我報告個情況。”
不到五分鍾,二個胸口掛著“××醫院保衛科”的小夥子,趕到了,正好那中年麗人和小夥子離開。“大媽,在哪兒?”“那,那還貓著腰的呀?”
再說白何,鬼頭鬼腦的偷聽一歇。
也沒覺得聽出個什麽名堂,也想撒丫了。
可那一老一少沒走,自己也不能離開,弄不好,二人馬上就會說出些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嗬嗬,這是在大上海,上海灘,一個外地老頭兒,無意中偷聽到了關於什麽什麽的大秘密,立即匯報給公安局,立功受獎,還因此解決了小孫女兒,怕報複而轉園的大難事兒,啊哈哈,白何老頭兒啊,這是你對家庭所做的最大貢獻呀!
再把它提煉提煉。
寫時我的第11章節,會更加網上點擊率的……
嗯,走啦?好,等一等,等那一老一少走遠後,我也得走啦。
我的腰都彎酸啦,不比以前啦,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撲!哎喲!站住,不準動!舉起手來,繳槍不殺!可憐的白何老頭兒,網絡寫手,平生第二次被保衛小夥捺住了。
第一次,是四十年前。
第一次和當時還隻有18歲的老伴兒約會。
花季姑娘到了卻不露麵,隻遠遠的隔著樹叢觀察著小白何。久等心上人不到,白何小夥著了急,聽得一邊密林裏有情侶說話,便豎起耳朵津津有味的偷聽,結果,給公園裏的巡邏隊撞個正著……
還好,幸虧有了妙香的B超片和診斷結果。
保衛科最終還是相信了白何的解釋。
並對自己的隊員用力過猛,抓傷了老頭子的手腕而致歉。白何呢,當然隻有自認倒黴,在醫院保衛科匆匆擦了點藥水,自個兒走路了事。
傷,也就是點小擦傷,不要緊的。
那是白何被二小夥突然一左一右的揪住,下意識中本能掙紮造成的。
現在重要的是,先看看二寶的診斷結果:身長約為7~9厘米,體重約為20克。胎兒皮膚增厚,紅潤有光澤,有頭發……由於肌肉組織和骨頭的發育,胎兒的手足能稍微活動,但孕婦尚不能感覺到胎動……胎兒心髒的搏動更加活躍,內髒已幾乎全部成形……羊水量從這個時期開始快速增加……
老頭兒看了半天,除了看懂胎兒生長好以外,其他皆是一片茫茫然。
裝好結果,再抽出片子對著燈光細瞧,直瞧得老眼昏花,也沒瞧個名堂。
裝好片子,寶貝的拎在手中,回吧,快8點啦,肚子也在叫啦。手機響了,打開,是老伴兒:“拿到沒哇”“剛拿到”“好,拿回來。”“哎,我看了耶。”老頭兒喜孜孜的:“看到二寶了耶”撲嗤!那邊兒,老太太像是在笑。
“你看到了?別搞笑了,好好的保護著拿回來,大家都等著的呀。”
“嗯”“還有,8點了,你餓沒有哇?”
白何興奮了:“當然餓了,餓得肚皮前麵貼後麵了呀。”“那你自己在外麵隨便吃點什麽,吃了就回,有人等著呢。”“好哩”老頭兒愉快的回答,一麵朝門外的公交車站走,一麵自問自答:“你以為我多喜歡回來吃飯?我最討厭老頭兒老太太的坐在一起,滿眼盡是白頭發,瞧著就不舒坦呢。”
下了車,快到歐尚時,白何在路邊小店,花五塊錢吃了一碗錕鈍。
這種錕鈍小店,仿佛是按照一種統一的格式。
10多個平方,連老板加幫工,一般都是二人。店內二鍋二灶,熱氣騰騰,醒目價目表,裝修簡單。花五元錢(稍熱鬧一點的地段,要6元),就可以吃到20隻小錕鈍,連湯帶水半大個中碗,食者多為打工崽,老人和少數白領,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遍地開花,隨處可見。
白何進了明豐苑,一怔。
包括陽陽外婆在內,10多個大伯大媽,正圍在傳達室門,交頭接耳,嘰嘰喳喳。
陽陽外婆眼尖,第一個看到白何,便笑嗬嗬的大聲招呼到:“她爺爺,才回來的呀?”白何點點頭,下意識地把手中的B超袋,往自己屁股後麵移移:“你好,陽陽外婆,聊天哇?”一麵準備繼續往前走。
不想,陽陽外婆攔住了他。
而且她這麽一攔,大伯大媽們都跟了過來,自覺地把白何圍在了中間。
“以後,歐尚有什麽打折優惠信息,你得給提前我們透露透露的呀。”陽陽外婆說:“你現在成了名人,知道不?”白何呢,本來就對陽陽外婆敬而遠之,這時便皺眉到:“陽陽外婆,開什麽玩笑哦,誰成了名人,也輪不到我一個外地老頭兒呀。”
那個河南大伯。
就深有感觸的點點頭。
“俺的娘哎!要說,也是這個理兒,我們外地人,在上海灘不受阿拉們白眼,就阿彌陀佛了,還名人?唉要不我問你,陽陽外婆,這名人管什麽?管房管飽還是管打折優惠哩?”
“管打折優惠”
陽陽外婆看看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不知道呀,現在歐尚的幹部,正坐在香媽家裏等著的呀。”一邊的遼寧大媽證實:“是這樣,進去上樓時,我親眼看到的,三個人,二女一男的呀。”白何突然醒悟,難怪在醫院打電話時,老伴兒讓我自己在外麵隨便吃點,說家裏有人等,敢情是歐尚的幹部來了呀?
無親無故,無緣無分,歐尚跑到家裏來幹什麽?
明白了,一定是為了那黑名單事兒。
白何一陣高興,我還沒打上門問罪呢,你們倒先跑來了?哦,明白了,是不是那開律務事務所的,何局的姑娘起訴了?可起訴這麽大的事情,應該事先和我商量商量才行的呀,怎麽擅自當我的家?
其實,那天晚上離開複旦軟件園廣場後,一路上老倆口曾商量過這件事兒。
就白何和退休老師性格,特別是目前這種和親家住在一起的處境,老倆口都一致同意,算啦!
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兒就多一麻煩,起什麽訴喲?還是夾起尾巴做人,不引人注意為好。再則,那黑名單也沒對白何構成好大的不便,充其量就是進了歐尚,有保安不近不遠的跟著,扯不了到大號食品袋呀。
白何一扭身,就往家裏趕。
後麵傳來大伯大媽們的嘰嘰喳喳。
“聽說,那老太太是個退休教師。還高級的呀?”“聽說老倆口是重慶的?嚇,注意啦,小心了,俺聽說重慶人喜歡吃火鍋,那火鍋吃多了,脾氣可是野得很的呀!”“這老頭兒看起來文縐縐的,是到兒子家玩兒還是帶二寶哇?”
然後,是陽陽外婆的女超高音。
“哎哎儂們胡咕嘟些什麽呀?散了散了,要讓香媽香爸聽到了,還打折優惠提前通知的呀?整幾個嚼舌頭兒的老太太老頭兒,我都看到不順眼兒的呀。”
白何擰著眉頭匆匆走著。
有點哭笑不得,也有點無可奈何。
這些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芳鄰,可是得罪不起。平時見了麵相互招呼,也挺客氣和睦的……唉唉,明豐苑也是太小了點,歐尚幹部進了屋,也算個大新聞?大上海,油鹽醬米柴,小老百姓,活得敏感,活得不容易嗬!
上了樓,左右二邊房門大開,燈光如瀉。
交叉瀉下的燈光,連一樓都可以看到。
“她爺爺回來啦”看到親家進屋,香媽像通知大家似的,發出了歡呼。正坐在沙發上熱烈聊著的幹部們,老伴兒和香爸,都扭過了頭。
很年輕的二女一男站起來,禮貌地對白何招呼致意。
“白大爺,您好,我們是”“歐尚的”
老伴兒破天荒的不禮貌,大約是想先給老頭子一個暗示,注意形象,切莫發怒生氣。“歐尚的李經理,王組長和趙組長。”香爸就笑嘻嘻的,指著三個幹部一一介紹。
白何笑笑,對三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然後把相片袋子遞給了香媽。
看來,不管如何打折優惠,女兒和二寶才是最珍貴的。香媽接過就抽出相片,舉到半空就著燈光眯眼瞧著。香爸和老伴兒也跟過去,一左一右的跟著眯眼瞅著。白何卻朝三人招呼:“坐,坐,有什麽事兒呀?”
最年輕,也是最漂亮的李經理。
一個高挑個兒的姑娘,也笑嘻嘻的點點頭,重新坐下。
二個組長也跟著坐下:“對不起,白大爺,這事兒呢,是這樣的……”那邊兒,二老太太一老頭兒,仰著脖子瞧了半天,大約是也沒瞧出個究竟,於是忽啦一下,全湧到了隔壁。
這反倒讓邊聽邊思忖的白何,一時沒了主意。
聽李經理講,歐尚接到以白何名義的起訴書後,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議。
與家樂福和O齊名,法國最大的超市連鎖集團之一的hypermarchés Au(法語,歐尚超市),進駐大上海多年,這是第一次被消費者公開起訴。而且起訴者,還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外地退休老頭兒,而且還為的是,老頭兒因在賣場動手打人而被列入超市黑名單事兒,這,讓歐尚們百思不得其解!
於是,高層智囊團(高層管理者)緊急開會。
商量此事。商量的具體過程和結果。
李經理自然不知道,即或知道了也不會告訴白何。李經理隻是奉命和著二個組長,趕到明豐苑香媽家和白何協商解決。李經理提出,如果白何大爺撤訴,超市就馬上撤掉白何大爺的馬賽克相片和說明,另贈送一袋10公斤裝的虎牌精米和一桶5公斤裝的菜油,權當賠禮道歉,反之,就不好說了……
看看老伴兒和二親家,還在隔壁沒過來。
李經理三人還急著趕回超市參加關門打烊。
白何想想,說:“這事兒呢,正如你們所說的一樣,我們得商量商量。如果我沒猜錯,你們三個都是中國人吧?”三人點頭。“而且也我們一樣,都是外地人對吧?”三人又點頭,一點不詫異或不快,顯然是有準備而來的。
“這樣就好,我的意思,我想你們也明白了。在全球超市行業,也算得上有名的歐尚,應當知道,在他國作生意,就得按照他國的法律辦事兒,就得按照當地的習俗辦事兒。尊重個人隱私權,就是其中最基本的準則。自1789年法國爆發大革命以來,舊的觀念逐漸被全新的天賦人權、三權分立等的民主思想所取代。而尊重個人隱私權,就是天賦人權最重要的內涵,法國人自己怎麽會忘記了呢?”
三幹部靜靜而認真的聽著。
讓白何著實過了一把炫耀癮。
“所以,我的起訴書上的要求,還僅僅隻是個初步要求,接下來,完全是看歐尚如何動作而定,請回去把我的意見,如實轉達給你們領導,可以嗎?”李經理點頭:“當然可以,白大爺,那我們就先走了哈。”
白何立刻抓住不放。
“哈哈,李經理,還是家鄉人啥,哪區的?”
李經理隻好苦笑笑:“大渡口,原重鋼家屬區,重鋼整體搬遷後,那兒修成了商品小區。”白何靈機一動,指著二個組長到:“別說,你倆一定也是重慶人?哪區的呀?”二組長也隻好苦笑笑點頭:“我是九龍坡的”“我與李經理一個區”白何猜測得完全準確。
因為,那天在歐尚,白何出示的身份證表明是重慶人。
因此,歐尚高層也就遵循,解決這類糾紛的常人思維。
特地找了同是重慶人的三幹部,加以臨時培訓和演示,委以了溝通協商的重任。老鄉見老鄉,二眼淚汪汪!那時指雙方感情真實,才有他鄉似故鄉的前提。可現在卻是,去勸導,說服,逗哄,形容比喻甚至威脅利誘,路途漫漫,崎嶇坎坷。
更何況,那白何還是個退休了的窮酸老頭兒。
一般而言,這樣的窮老頭兒,正巴心不得扭著大超市鬧,哪會輕易放手?
而且,根椐那天他敢於在賣場動手打人來看,火爆的重慶人脾氣盎然。屆時,隻怕不是老鄉見老鄉,二眼淚汪汪,而是老鄉恨老鄉,二眼冒火光了!
所以,在來的路上,三幹部都不由自主達成了默契。
不到萬不得以,不暴露自己也是重慶人。
不管怎樣,在現在的中國,老鄉見老鄉,二眼淚汪汪,還具有一定的讓人同情,理解或者什麽什麽的魔力。隻怕自己在這種感情的大前提下,一時心軟或反其道而行之,弄出影響自己前程的事兒來,那才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