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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見縫插針

  女婿照例還沒回來。


  二親家和老伴兒都沉默不語的坐在沙發上,妙香抱著彤彤在抹自己眼睛,而可愛的小外孫女猶如隻驚恐小鳥,依偎在媽媽懷抱,含著自己的右手大指姆,乖乖兒的一動不動……


  聽到開門聲,大家一起默默的看著香爸進屋,換鞋,轉過身,誰也沒吭聲。


  “怎麽了”香爸眨巴著眼。


  敏感的問到:“又出什麽事情啦”妙香抱著彤彤站起來,香爸驚恐地看到女兒的眼角,竟然噙著淚花,這讓香爸感到了恐懼。


  都道這世上,知夫莫如妻,知子莫如父!

  香爸可真是了解自己的這個寶貝女兒。


  自小在爸媽的溺愛下,脾氣悍然且性格倔強。本是天資一般的妙香,硬是不服輸的一口氣,從家鄉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校,讀到了著名的省高中,成為省高中全校的擎旗手(省高中的一項榮譽,就是每天清晨全校師生集中晨會時,手擎事先降下的紅旗一角,待校長‘升國旗,奏?國歌’禮儀令一發出,隨著國歌第一聲旋律的響起,擎旗手將手中的紅旗用力拋向空中,然後立正敬禮,目送鮮紅的國旗,隨著激昂的國歌聲,冉冉上升到杆頂。必須連續三年保持年級優秀和全校優秀的學生,才有資格競爭擎旗手。)。


  然後咬緊牙關,考進了聞名遐邇的上海複旦大學,讀到了醫學碩士。


  對於一個被命運拋到社會底層,雙雙下崗普通工人的女兒,這其中有多少常人了解和不了解的艱難困苦啊?


  可靠著自己的堅韌,妙香成功了。


  然後,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


  如果不是爸媽苦口婆心的勸導,引導和掩護,就她這個脾氣,恐怕也早和自己的公婆拉爆了。就這麽個倔脾氣的女兒,今天居然抹起了淚花?


  香爸突然感到周身一陣發冷。


  是不是自己最不願意和最束手無策的事情,發生了?

  香爸目送著妙香抱著女兒回了隔壁自家,迅速扭頭,問香媽:“妙香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香媽默默點點頭。退休教師緩緩告訴著親家。


  下午,自己和老頭子陪著妙香,到幼苗園接彤彤。


  可等小朋友幾乎都走完了,就是陽陽也出來被自己外婆領走了,彤彤卻仍沒見蹤影。


  三人都著了急,妙香探探身,就準備往小走廊左邊教室裏趕去。剛好幼苗園的教導主任和輔導員出來,三人迎著就問。


  因為在上次的糾紛中,大家都坐在過一起,所以彼此之間並不陌生。


  可教導主任和輔導員呢?


  一見是上次鬧事兒的家長,先相互間看看,然後冰冷冷的回答:“不要著急的呀,一定是上學不聽話,被老師留了下來。為了對孩子和家和負責,老師有這個權利,請多理解。”


  說完,就走了。


  妙香仍準備往裏走。


  怕她情緒激動又和老師吵架,老伴兒就讓她莫動,說自己進去看看。待退休教師躡手躡腳,小心翼翼走過去一看,彤彤和另一個小姑娘眼淚汪汪的,正在黑板下直直的站著,一邊,羅老師正坐在凳上打手機……


  在回來的路上,妙香問女兒為什麽被罰站?


  彤彤含混不清的回答:“上課說話,老師不高興,”


  聽到這裏,香爸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抱著自己腦袋瓜子,久久不說話。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怎麽辦?香媽激動的罵了起來。


  “不搭界!拎勿清!三四歲的孩子,你讓她怎麽上課不說話的呀?分明是打擊報複的呀?這是我們家長看到了的,沒看到的,還不知有多少的呀?幼苗園老師呀,怎麽會這樣的呀?當初是怎麽混進去的呀……”


  退休教師就輕聲勸到。


  “親家,親家,少說二句,莫生氣,生氣傷身子的呀。也許,是我看錯了?不管怎樣,這事兒急也沒用,我們慢慢商量商量。”


  白何親家也勸到。


  “親家母,不要罵了。我們都對此很氣憤,你看香爸,身子和雙手都在抖呢……”


  老伴兒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公開且狠狠的一腳踩去,白何老頭兒就呀的聲,抱起了自己的左腳:“哎喲,你發什麽神經?又不是我要罰彤彤的站,不是,我罰了彤彤的站,不是,哎喲,遭了遭了,腳背都踩破了的呀。”


  “破了好,感染了最好。”


  老伴兒若無其事,就看著香媽。


  “我發現現在這些老頭兒,真是讓人心煩,不讓他說話嗎,他又委屈得想上吊;讓他說話嗎,親家母你聽聽,這是在勸人嗎?幸虧是香爸,要是換了別人,還不給勸得火冒三丈的呀?”香媽給親家這麽一帶,也偏了方向:“就是就是,我家老頭子也是這樣,那次……”


  雖然氣得周身發抖,但香爸並沒失去理智。


  而且越氣越耳聰目明,思路清晰。


  這事兒即然發生了,就說明以後還會發生。看來,真是上次親家母所分析的那樣,隻要對方品質不好,任何承諾和保證都是靠不住的。


  要可愛的小外孫女兒,不再受委屈和暗算。


  隻有一條路,拿錢托人立即轉園。


  即或離明豐苑遠一點也沒什麽,現在彤彤的爺爺奶奶都來了,除了香媽在家弄飯外,我們幾個人可以輪流去接送的呀。


  可現在最大的問題,卻是拿錢找不到人。


  我暗中跑了這多天。


  蔣科可是當著我的麵,打手機找托親朋好友,托得聲音都嘶啞了的呀。比起我來說,蔣科算是人脈多,關係廣了吧?連他也沒了辦法,可見這關係?

  以前我們都沒注意。


  現在後悔也完晚了。


  女婿女兒?我看不行!白駒早出晚歸,忙得屁滾尿流,而且我們也給他說過,要早作打算,看來,他也是沒這方麵的關係。


  女兒,不行!現在基本上就是宅在家裏。


  從這邊到隔壁,從隔壁到那邊。最遠也就是出明豐苑,到幼苗園。


  香媽,不行!至於二親家,在上海人生地不熟,二眼一抹黑,連自己的醫保都要寄回重慶報銷,更是想都不要想……唉,怎麽辦呀?


  “問題是,香爸不承認自己小氣的呀,”


  那邊兒,香媽越說越來勁兒。


  手背拍手背,拍得啪啪啪!像在打排球:“我就端了碗過去,遞給他,”香爸鬆開自己雙手,抬起了頭:“哎哎,行了吧,也不怕親家笑話的呀?”


  香媽住了嘴。


  好像才回過了神,有些傻傻的看著老頭子。


  香爸說:“還是想想轉園的事兒呀,這樣下去,”住了口,屋子裏又是一歇冷寂。然後,退休教師嚅嚅到:“能不能,找找人?”


  香爸搖搖頭。


  香媽歎著氣。


  “能找,早找了的呀。可找不到哇?這事兒,是拿著錢不知道向誰進貢的呀?”白何滿懷希望:“白駒和妙香,怎麽樣?畢竟在上海這多年,還有那麽多同學呢?才畢業,沒幾年嘛!”香爸搖搖頭,想想,幹脆直截了當。


  “不瞞你們說,這段時間我雖然人在外麵跑,可這事兒卻沒一刻不放在心上的呀,找哇找哇,還是香媽說得好,這事兒,是拿著錢不知道向誰進貢的呀?”


  結果,二親家一直斷斷續續,相互商量到11點過。


  都仍是一籌莫展。隻好長歎一聲,各自洗漱上床睡覺。


  聽著大屋關上了房門,正仰臥在床榻上的香爸,問到:“親家母說她,也許是看錯了?你相信的呀?”肚子上搭著條毛巾的香媽,直直的望著天花板,身子一動不動:“不是看錯,而是看得真真切切。親家母是怕我們著急,在勸導我們的呀?”


  香爸猛地坐了起來。


  嚇香媽一跳。


  “這就是了,這說明,對我們彤彤的打擊報複,早就開始了。他媽的欺負一個才三歲半的小孩子,算什麽本事?有能耐,衝我們大人來的呀?”


  “這不是衝著你來了的呀?上呀,找人呀,”


  香媽輕蔑的看看老頭子,翻個身,甩個背影給他。


  “你不是在和蔣科淘寶?講人脈,講關係,”香爸知道老太太想說什麽,急忙揮手打斷了他,把蔣科的表麵描述一番,聽得香媽作聲不得。良久,翻騰過來,對仍呆坐著的老頭子,歎歎氣:“這人呢,的確不能老記著過去,老眼光看人。你都這樣講了,那人家蔣科也算依義,會做人了。雖說沒找到人,可打電話說得聲音都嘶啞啦,也夠意思了,還能要人家怎樣?”


  想想,又翻個身。


  “莫忙,我記得這段時間,人家蔣科拉了你好幾把,飲水思源,就是你給的那五萬塊,要說,也是靠了人家蔣科的引路……做人,要懂得感恩。你倆都這把年紀了,你也要對得起人家的呀。”


  香爸聽了,無語。


  然後,摸出五百塊現金扔給去。


  由於距離有點遠,香媽又是背朝著這麵,沒聽見也沒看見,香爸就提示到:“瞧你枕頭上的錢,是不是你的買菜錢掉出來的呀?”


  香媽迅速翻身過來。


  一見四下散著百元大鈔,呼地爬起跪在床上。


  一張張的撿起,先舉到自己眼前看看,後才仔仔細細的折疊好,揣進自己衣兜。香媽當然知道,這可不是什麽自己的買菜錢,而是香爸在外掙的,因而格外的高興:“又是五百塊”“本來一共是1200,我留了200,”香爸拍拍自己衣兜:“其他500呢,送給陌生人啦。”


  香媽一楞,警惕的瞪起了眼睛。


  不待她發問,香爸小聲笑著。


  把晚上賠蛋糕的事兒,當逸聞講了,聽得老太太母雞下蛋一樣,咯咯咯直笑。可是,這暫短的愉悅,替代不了眼前的煩惱。冷寂無助和無賴,又扼住了老倆口。香爸忽然狠狠一拍自己腦袋瓜子,喃喃到:“怎麽把他忘記了?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大學教授職稱,再怎麽著,也掛得到點兒邊邊角角的呀?”


  可是,看看手機,香爸有些猶豫不決。


  快深夜12點了,這麽晚,會不會?

  可想想研究員自己介紹的,深夜12點對他來說,等於是上午九點鍾,黃金時間,正好看書思忖和研究什麽的,又拿起了手機。


  然而,仔仔細細聽了香爸的請求。


  研究員不無遺憾的回答到。


  “香爸,對不起,這事兒我還真是沒關係……”老頭子認真地聽著他的解釋,認定法力無邊的王國,的確沒有這方麵的關係。


  這怎麽形容呢?

  這有點像高高在上的市長省長。


  在外麵威風八麵,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可回到家裏,老婆要他下樓到菜市場買衝子蒜苗,卻無能為力幹著瞪眼兒的一樣。


  “不過,香爸,可不能為了這事兒,而影響那件事兒哦。”


  研究員玩笑似的提醒著他。


  停停,或許是為了鼓足他勇氣,讓他具有一種希望的動力,王國緩緩到:“我想,這事兒或許可以托托人問問?雖然希望不大,可還是問問的好。”


  香爸又高興了,連連致謝。


  其實,香爸是當局者迷。


  他不想想,王國一家人都在西京,如果不是無巧不成書或偶然中的偶然,哪可能在近300公裏之外的大上海,有這麽細微重要到一個下隻角幼苗園的關係?


  更何況,大上海之大,上海灘之廣。


  人傑地靈,臥虎藏龍。


  一個在別人眼裏高大全的省考古研究所的研究員,在這兒,實在是算不得了什麽。這是人家研究員會為人,在溫婉的寬他心呢,不提。


  逝水流年,轉眼又過了幾天。


  這幾天裏,儒生芒刺在背,如坐針毯。


  香爸天天準時來到,來了就徑直進到經理室,和儒生有一句無一語的閑聊。店裏員工都知道香爸的賣家身份,還看到老板對他客客氣氣,因此,隻要香爸一來,迎賓小姐就積極為他上茶,引座。老頭子也不怯生,和姑娘們說說笑笑的,混了個臉兒熟。


  到後來,隻要遠遠看到香爸身影在地鐵口一出現,店裏就充滿了歡樂。


  儒生看在眼裏,心裏很是不爽。


  雙方心照不宣,你來我往,都沒撕破臉皮,捅穿最後一層紙。可這樣熬下去,形勢將隻會對賣家的老頭子有利,作為買家的老板,會越來越陷入困境。


  前麵講過,古玩市場,講的就是撿漏。


  看上去,一個願賣,一個願買。


  似乎是真正體現了“自願,平等,公平,誠信”的市場交易原則。然而,認真追究起來,卻不是這麽回事兒。它的全部軟肋就在於,古玩古藉字畫,因專業性和曆史性太強,非一般愛好者能完全了解掌握。


  這就衍生出了古玩這一行特有的“撿漏”行規和交易方式。


  撿什麽漏?


  當然就是撿一般門外漢或愛好者,對此根本不懂更不專業,盲目賣出自己寶貝的這個漏。實際上,這種所謂的“撿漏”行為,也就具有了欺騙,欺詐和巧取豪奪性質。


  想想也是如此。


  如果雙方都是見縫插針的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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