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為民改名
病已來到合歡殿內室,皺眉道:“愛妃要讓朕看什麽奇珍異寶?”靈芸輕輕脫去外襖,媚笑道:“臣妾難道不是奇珍異寶嗎?”病已大笑,與靈芸纏綿一番。見靈芸舉教子無方,不適合執掌後宮,便沒有提起立皇後之事。
幾日後來到蘭林殿看望戎黛玉和五皇子劉竟。劉竟又偶感風寒,躺在床上發高燒,黛玉急得直抹眼淚。病已急問:“有沒有請侍醫?怎麽沒有派人告訴朕一聲?”黛玉滿臉愁容,哽咽道:“這孩子常常生病,臣妾也是怕耽誤了陛下正事。”
病已摟著黛玉,感慨道:“你們和孩子就是朕的正事,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的了!侍醫怎麽說?”黛玉搖頭道:“說過幾日就好了。臣妾也不知道,每次這孩子生病,總是像得了一場大病般。”
兩人在旁邊守護了一整日,黛玉茶不思飯不想,病已隻好陪她一起守餓著。直到第二日劉竟好轉,黛玉才露出會心一笑。侍女仙兒前來稟報,說常寧殿派人來傳話,華婕妤請病已過去。病已一驚,囑咐幾句,匆匆離去。黛玉忙追了出去,握著病已手道:“陛下辛苦了,讓您陪我餓了一天。臣妾等下做點好吃點,陛下會過來嗎?”望著她渴望的眼眸,病已輕輕點頭,露出一絲笑意。黛玉頓時笑上眉梢,忙回去照看劉竟。
病已來到常寧殿,見華合德急得直搓手,忙上前詢問。華合德抓著病已衣袖驚慌道:“陛下,瑜兒……瑜兒不見了!”病已驚道:“怎麽回事?”華合德急切道:“臣妾也不知道,臣妾詢問了宮裏所有的人,他們都說沒有見過瑜兒,這可怎麽辦?”
病已忙召來眾宦官、侍女詢問,侍女菊兒說沒有見過劉瑜。病已又詢問道:“宮裏宮外都找過了嗎?”眾人紛紛點頭,唯獨菊兒皺眉道:“好像隻有娘娘的房間沒有搜過。”華合德突然大叫一聲,眾人大驚,都還沒反應過來,她早已飛奔而去。
眾人來到華合德門外,隻聽屋裏傳來一個小孩的奶聲:“娘,你怎麽才來啊?”華合德又氣又怒,忍不住將劉瑜抱在懷裏責備。病已擺擺手,眾人紛紛散去,唯獨菊兒守在門外。步入屋內,病已雙手背後,靜靜聽著華合德教育劉瑜。
隻聽華合德囑咐道:“瑜兒,你是皇子,無論何時,身邊都要跟著幾個宮女和太監,懂不懂?”劉瑜歪著小腦袋不解問,華合德耐心解釋道:“宮裏雖然是咱們的家,但處處都有危險,萬一傷到了,你再也見不到娘了,知道嗎?”劉瑜努力點點頭。
病已命侍女菊兒將劉瑜領了出去,好生照看。摟著華合德笑道:“小孩就是這樣淘神,你多派幾個人照看就好了。不過,你剛才說宮裏處處危險是什麽意思?”華合德掩麵一笑道:“臣妾就是隨口一說,陛下千萬別放心上。陛下許久不來了,晚上陪陪臣妾吧!”病已一驚,笑問:“愛妃一向人淡如菊,怎麽突然像變了一個似得?”
華合德笑而不語。病已搖頭道:“朕答應了黛玉,要去她那兒,明日吧。朕有件事想問你,這後宮不能沒人打理,你願意打理後宮嗎?”華合德一愣,忙擺手道:“臣妾不是當皇後的料,陛下還是立其他姐妹吧!”病已大笑道:“為什麽?”華合德歎氣道:“臣妾不想步許姐姐後塵!”病已黯然神傷,默然不語,他總算明白了,原來之前華合德都是裝給皇後看得。苦笑道:“難為你了。好生照料孩子,朕走了!”
望著病已失落得離去,華合德長歎一聲,默默低語:“陛下,不要怪臣妾,臣妾這輩子隻想安生過日子,護著瑜兒一生平安,不願卷入無休止的宮鬥中。臣妾對不起陛下,望陛下不要責怪臣妾。”
數日後病已來到披香殿,望著十一歲的太子劉奭和六歲的公主劉施,病已隻覺傷心往事齊齊湧上心頭。想起當初與許平君在尚冠裏的平淡生活,病已時常感慨,如果自己沒有當這個皇帝,或許平君不會被奸人毒死。命侍女冰兒將太子和公主領走,病已獨自與王思瑤在殿裏敘談。
王思瑤聽聞立皇後之事,愣了許久,逐漸抬頭道:“臣妾願意當皇後,替夫君解憂!”病已十分詫異,笑問:“為什麽人人都不肯,唯獨你願意?”思瑤笑而不語。待病已走後,思瑤望著病已遠去的背景,喃喃自語道:“生同衾死同穴……”
二月,病已立婕妤王思瑤為皇後,封其父王奉光為邛成侯。選在吉日舉行冊後大殿,眾嬪妃紛紛參加,群臣齊齊到場。病已命守尚書令梁丘賀宣讀立後詔書。
梁丘賀鏗鏘有力道:“元康二年二月丙寅,詔曰:自霍氏廢,中宮鳳位空懸數年,朕聞為聖君者必立後,以承祖廟,建極萬方。婕妤長陵王氏溫婉淑德,秉性謹慎,內斂端莊,馭下寬厚平和,尊上持躬淑慎,堪為後宮典範。著即冊封為後,內馭後宮諸妃,以興宗室;外輔朕躬,以創盛世。使使持節授皇後璽綬,令母儀天下。賜天下男子爵,各自二級;三老、孝悌、勤農三級;流民一級;鰥、寡、孤、獨、貧不能自存者粟,人各五石。”
思瑤接過皇後璽綬,穿上鳳衣,戴上鳳冠,三拜九叩,隨後與病已站在一起,稍稍後退半步。病已抬起思瑤玉手,揚聲道:“皇後已立,望天下萬民早立妻室,開枝散葉!”
夏五月,淮河水患嚴重,百姓流離失所。丞相魏相上奏,病已令遭受重災的郡國免除一年租賦等,並派特使賑濟四方。同時命郡守、國相等二千石官員巡視各郡國屬官,凡治獄有失公允者,全部罷黜。
詔書曰:“獄者,萬民之命也。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則為良吏矣。今官員失其本心,或表裏不一,或欺上瞞下,禍亂一方者不在少數。朕尚且被蒙騙,四方黎民何以伸冤?今令二千石各察官屬,凡擅興徭役禍害百姓者,或沽名釣譽而懶政惰政者,或欺上瞞下文過飾非者,盡罷黜,還百姓太平!”
待災情過後,少府蕭望之上奏,“啟稟陛下,微臣鬥膽進言,還望陛下恕罪!”群臣詫異,病已也好奇道:“有話直說。”蕭望之歎氣道:“陛下自登基以來,百姓難以避諱,先後有數萬人被抓入牢獄。微臣鬥膽請陛下赦免!”
病已詢問丞相,魏相也附和道:“微臣讚同少府說的。年年都有數萬人因為避諱不當而被下獄,往年的已被赦免,但今年人數尤其多。”病已憂心道:“數萬人為避諱而入獄,傳揚出去,朕怕是要遺臭萬年了!你們都說說,除了赦免這些人,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魏相上奏道:“陛下,不如下一道旨,命各級官吏放寬避諱,以免百姓遭殃。”群臣紛紛附議。病已又問蕭望之,蕭望之跪地道:“微臣鬥膽請陛下改名諱!自古天子之名,都是名字生僻,百姓容易避諱。而陛下名字十分簡單,且兩字都是尋常百姓常用之字,難以避諱,望陛下體恤百姓,做盛世明君!”
病已沒有立刻答應,匆匆散朝。後單獨召見給事中梁丘賀,梁丘賀早知病已心思,笑道:“陛下是不是為改易姓名的事憂心?其實改也行,不改也行,如果陛下想改,微臣可以為陛下想一個好名字;如果陛下不願改,微臣也有方法避免百姓遭殃。”
見梁丘賀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病已也立刻明白他心思,不禁笑道:“給事中明明有了答案,何必問朕?”梁丘賀笑道:“陛下也已經有了答案,何不直說?”兩人紛紛大笑。
細細商議一番,梁丘賀建議取名“詢”。病已細問,梁丘賀笑答:“陛下,詢者,謀也。《尚書舜典篇》載‘格汝舜,詢事考言,乃言底可績。’陛下足智多謀,是盛世明主,當以詢為名。另外,詢有谘詢的意思,《國語》雲‘谘才為諏,谘事為謀,谘義為度,谘親為詢。’陛下海納百川,事事兼聽,當以詢為名!”
病已拍掌讚歎道:“好名字,劉詢,朕意已決,就以劉詢為名。”五月二十日,病已下詔,詔書曰:“聽聞古時天子之名,晦澀難懂而容易避諱。今百姓多觸諱而下獄,朕心甚痛。自今日起,朕更諱為‘詢’,之前因為避諱不當而入獄者全部無罪釋放,賜錢五萬,良田二十畝。”百姓額手稱慶,紛紛為病已祈福。病已表麵上更名為劉詢,但對舊名早已有了感情,私下仍然以劉病已自居。
詔書剛下不久,病已貶少府蕭望之為左馮翊,原左馮翊衛官賜致仕還鄉,賞賜無數。蕭望之以為病已嫉恨自己,知趣上書請病,打算辭職歸鄉。病已收到蕭望之奏疏,大笑道:“蕭望之這是跟朕杠上了!他以為朕貶斥他,其實朕是另有深意。侍中,你可知道朕的意思?”
建章衛尉金安上笑道:“陛下是不是想讓蕭望之積累功績,然後提拔他?”病已又問梁丘賀,梁丘賀笑道:“陛下應該是考驗蕭望之,如果他是可塑之才,這次擔任左馮翊就是個好機會;如果他不是,左馮翊大概就是他仕途的墳墓。”
不久金安上親自探望蕭望之,蕭望之裝病不起。金安上大笑不止,蕭望之怒道:“本官有病,侍中卻當麵大笑,是不是太失禮了?”
金安上正色道:“比起失禮,府君失職罪過更大。”
蕭望之冷言道:“本官有病,眾所周知,且已請假,怎麽能算失職?”
“比起失職,失去陛下信任更可怕。”
蕭望之身軀一顫,苦笑道:“難道閣下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如果是,恕本官不遠送!”
“哈哈,府君聰明一世,怎麽現在卻糊塗了?陛下對府君寄予厚望,希望將來重用您。這次之所以調任左馮翊,是因為之前府君擔任平原太守時日太短,陛下還沒有看出府君的治政才能。如果府君能夠迎難而上,必然前途無量!”
蕭望之大喜,連忙起身道謝。立刻命人備馬,直奔左馮翊府辦公。
不久西域戰事再起,匈奴單於再度率軍進攻漢朝在車師的屯田吏卒。之前匈奴大臣都認為漢朝在車師屯田對匈奴威脅極大,車師有肥美的土地,且靠近匈奴,如果讓漢朝積蓄充足糧草,必然從西部對匈奴發起進攻。單於欣然讚同,也認為漢朝在西域屯田對匈奴是致命威脅,不可不爭,於是屢屢率軍進攻漢朝在車師的屯田兵。隻不過屢屢進攻,屢屢失敗,所以這次瞅準時機,卷土重來。
校尉司馬憙病重,衛司馬鄭吉獨率七千兵馬前往救援。兩軍相遇,在交河城下,匈奴三萬大軍包圍了鄭吉七千兵馬。鄭吉不得不退往交河城,選拔百名死士突圍,前往敦煌求援。
病已收到敦煌奏報,大怒,召集群臣商議對策。後將軍趙充國慨然起身道:“陛下,渠犁的援兵有限,敦煌的救兵就算去了,也會被匈奴圍城打援。既然匈奴主攻西域,咱們不如出兵攻打匈奴右地,迫使匈奴主力回救,圍魏救趙!”前將軍韓增等人紛紛附議。
丞相魏相起身反對道:“陛下,救亂誅暴被稱為義兵,兵義者出師有名,無往不利。敵人進犯,我不得已而起兵,被稱為應兵,兵應者心懷憂憤,哀兵必勝。為小事爭強鬥狠,不顧大局,被稱為忿兵,兵忿者小不忍而亂大謀,得不償失。貪人土地,爭人財物,被稱為貪兵,兵貪者目光短淺,不能謀遠,敗亡有日。依仗國家之大,民眾之多,揚威於敵國,被稱為驕兵,兵驕者窮兵黷武,外強中幹,敗亡在即!當初先帝窮兵,險些葬送了國家,望陛下三思!”
病已想起孝武帝窮兵黷武險些把國家掏空,以至於農民起義不斷,險些葬送了大漢天下。深吸一口氣,皺眉道:“照丞相的意思,是不能出兵了?”
魏相長歎道:“陛下,咱們與匈奴還沒有徹底撕破臉,小不忍則亂大謀。幾年前匈奴為了表達善意,放回所有俘虜的漢民,至今沒有侵犯大漢邊境。眼下雖然在車師交兵,畢竟是爭奪他人土地,不是生死之爭。如果咱們貿然出兵進犯匈奴,匈奴必然以牙還牙,進犯漢境。陛下請細想,我攻匈奴,匈奴西遷;匈奴攻我,子民被掠,財物被搶,咱們得不償失。再者如今邊郡困乏,糧草短缺,士氣不振,更有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足見民怨之大!現在群臣不憂懼內患,卻要發忿兵與匈奴爭強鬥狠,微臣以為這大概就是孔子說的‘恐禍起蕭牆也’!”
病已感慨不已,揚聲道:“內憂更勝外患,現在對於匈奴,還是需要忍讓,待時機成熟,朕必奪回西域,將匈奴徹底逐出西域!另外,派長羅侯常惠率張掖、酒泉上萬騎兵前往援助衛司馬。告訴常惠,如果擊退了匈奴,迅速退回渠犁,放棄車師故土,保住玉路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