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吃面
「是。」鍾玉珩微微一笑，聲音極輕：「你知道我的秘密。而，最能保守秘密的，不就是死人嗎？既然你願意替我保守秘密，不如，就保守到底。」
說著話，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分毫影響，勻速地施加著力道，像是極有趣似的瞧著她瀕死的表情。
清夢清晰的意識到，他真的會就這樣殺了她，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的眼底除了看好戲的戲謔，根本沒有其他任何錶情，她的一條命在他的眼裡連一點波瀾都掀不起。
不，她不能就這樣死！
清夢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努力地喘息著沙啞道：「你，你不能，殺我，我……我，幫了，你……」
「你以為，如果不是你幫了我，你會活到現在嗎？」鍾玉珩輕飄飄地看她一眼，嗤笑一聲，突然收回了手。
「念在你確實幫過我的份上，今天我不殺你，卻不代表你永遠都會這麼好運。」他的眼神里全都是居高臨下，冷淡的道：「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
「滾吧。」
說完，他便不再施捨給她半分注意力，背過身邊走，邊輕飄飄的揚起手。
那塊水頭極佳的玉佩，在他手中像是沾了什麼污穢似的，被他一把拋進旁邊的池子里，在發出一聲短暫的「撲通」之後沒了蹤影。
清夢捂著險些被活活摁斷的喉嚨，劇烈的咳嗽起來，眼神卻又剋制不住地跟著那塊玉佩的蹤跡，落在那淺淺的漣漪上，渾身發冷。
她第一次察覺，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完全不屑她的一腔真心，不在乎她的這條命。
一直跪在一側的嬤嬤早就嚇壞了，對連累了自己的人自然也沒什麼好態度，爬起身來惡狠狠地道：「清夢姑娘，請吧！」
清夢收回了目光，捂著脖子垂下眼，乖巧的跟著出了宮。
另一廂，寧詩婧牽著小皇帝一路進了永慈宮之後，讓小皇帝先玩著九連環打發時間，自己就在下人們驚怔的目光中挽起袖子下了廚。
雖然說是要親手煮一碗長壽麵，她卻沒有拉麵的本事，乾脆揉了面做了一碗手擀麵，上面鋪上一層爆炒的十分香濃的臊子。
小皇帝早就在殿中等的坐立不安，見她回來頓時歡呼一聲，撲過來抱著她的腿喊了一聲：「母后！」
大眼睛剋制不住地往她手上轉了一圈，見她兩手空空又轉向她的身後。
「小饞貓。是不是聞到香味啦？」寧詩婧見狀忍不住好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沖著身後道：「瑞珠，還不快些把陛下的面端上來。」
「是。」瑞珠壞笑著從小皇帝視線的死角轉了出來，將兩碗噴香的肉臊子手擀麵擱在了桌上。
「謝母后。」小皇帝高興地露出一口小米牙，麻利的在桌旁坐好，肉嘟嘟的小手熟練地捏著筷子往嘴裡塞了一口，頓時眯起了眼睛滿足地道：「好次！」
「陛下慢些吃。」寧詩婧覺得好笑，在他的身旁坐下。
不僅是小皇帝在方才的晚宴上沒有好好吃東西，她基本也沒怎麼動筷子，到了這個時候難免有些腹中飢餓，乾脆給自己也多下了一碗。
不曾想，不等她拿起筷子，鍾玉珩就大踏步從外面進來，沒等進門先言笑晏晏地問道：「這是什麼味道，竟然這樣香？：」
小皇帝的臉色白了白，手中的筷子一頓，正襟危坐地看過去，道了一聲：「鍾大人。」
寧詩婧的臉色卻有些冷，淡笑一聲道：「哀家只聽說過狗鼻子特別靈，什麼味道都能問的清清楚楚，倒是沒想到鍾大人的鼻子也不遑多讓，隔著這麼遠還能聞到味兒。」
變著法兒地罵他是狗呢！
鍾玉珩的臉上卻不見憤怒，反倒是笑眯眯地道：「非也非也。娘娘這話就說錯了。並不是臣的鼻子靈敏，而是這膳食實在是香味濃郁，讓人食指大動。」
說完，他還故作誇張地閉上眼睛吸一口氣，道：「臣方才在殿中沒用多少飯食，如今聞著這個味道腹中猶如擂鼓。臣厚顏向娘娘討個恩賜，不曉得娘娘能不能允許給臣添雙筷子？」
「恐怕不妥。」寧詩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想也不想的拒絕道：「這面是哀家為陛下的生辰特意做的，統共也不過是兩碗。如果鍾大人實在是飢餓難耐，不如稍等片刻，叫小廚房為鍾大人再做一碗？」
他想要的，是小廚房做的面嗎？
鍾玉珩的臉色微微一僵，轉頭看看小皇帝，突然道：「陛下，是晚宴的菜色不滿意嗎？若是不滿，臣這就叫人去好好教訓一番御膳房的人，省得他們見到陛下年幼，竟然敢欺瞞敷衍陛下。」
一聽到他要去「教訓」御膳房的人，小皇帝的小身子抖了抖，想起當初他教訓自己身邊近侍的情形，慌忙搖頭道：「朕沒有不滿意。」
「既然沒有不滿，陛下為何在晚宴上沒好好吃飯？」鍾玉珩神色淡淡的看著他，追問道：「陛下不必心慈手軟，下面的人沒伺候好主子，讓陛下吃不飽飯，本就該受罰。」
「朕好好吃飯了。」小皇帝忙道：「朕吃飽了的。」
「吃飽了？」鍾玉珩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見小皇帝點頭如同小雞啄米，頓時神色嚴厲：「既然這樣，臣倒要問一聲陛下，為何用過了晚膳還要再用麵食？」
小皇帝：……？好像有哪裡不對。
然而威嚴嚴肅的鐘大人還在板著臉，振振有詞道：「陛下乃是一國之君，豈能貪圖口腹之慾？麵食本就不易克化，陛下歲數尚且還小，豈能這樣放縱自己？陛下這樣不顧規矩，如何是好？聖人言，人要學會克己。陛下這樣做，如何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君主？」
小皇帝被他一連串的詰問砸的暈頭轉腦，雖然懵懂卻也知曉自己做錯了事情。
更何況，他現在小小的腦袋裡一直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好的皇帝，被鍾玉珩訓斥的頭都抬不起來，眼淚汪汪地停下了筷子，委屈地癟癟嘴道：「朕，朕知錯了……朕，朕不吃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