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刺客
「看來娘娘還是不想養了。」鍾玉珩嘆了口氣,像是十分失落的垂下眼,頓了片刻才又道:「若是娘娘願意,臣自帶金銀,只需娘娘提供蔽身之地,又哪來的養不養得起?」
深情款款的口氣,彷彿真的是巴不得自己倒貼金銀無數,追求她能點頭包養他一般。
活似一個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傻子。
大安朝位高權重,挾天子以令諸侯,從一個小太監爬到了如今高位的九千歲鍾玉珩會是一個傻子嗎?
寧詩婧握住了拳頭,心跳竟然一點一點平緩了下來,也只乾巴巴地答了一句:「哀家自己尚且不曾擁有什麼,哪裡來能為鍾大人蔽身的地方?」
潛龍藏身的地方,哪怕再簡陋,也不是如今無所依仗的她能夠提供的。
鍾玉珩的眼神暗了暗,張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突然聽外面傳來緊張的高呼聲。
「有刺客!護駕!保護太後娘娘和九千歲!」
緊接著,刀劍相擊的清脆聲響了起來,伴隨著宮女太監們尖銳和呼喊聲和箭枝穿透空氣的聲音。
寧詩婧的臉色頓時白了一瞬。
他們今日出行,本來就多少打著以身為餌,引幕後黑手入瓮的主意。
她心中早有了準備,再次聽到這樣的拼殺聲卻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之前在別莊山林里見到的滿地殘肢斷臂,胸口湧上了幾分噁心和寒冷。
鍾玉珩見狀,低聲安福道:「娘娘別慌,不會有事兒的。」
寧詩婧點了點頭,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他的臉上也有些凝重,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彈,掀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頓時臉色一變。
緊接著,就聽外面傳來趙甲嚴肅的聲音快速道:「公子,不好了!敵方好像知道了咱們的布置,人數多得出奇,咱們的援兵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早先他就已經安排了一千精兵在四周遠遠埋伏跟著,只等人攻過來就出手。
如今那些精兵卻不知道是沒有收到消息還是出了意外,這邊打成這樣,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前來行刺的黑衣人形成了一股黑色的洪流,以二比一乃至三比一的人數,衝殺了上來。
有內鬼。
鍾玉珩的心中幾乎立刻閃過這個念頭,握緊了拳頭。
察覺到事情有變,寧詩婧的臉色更白了幾分,神情卻還算得上平靜,詢問道:「鍾大人,計劃會失敗嗎?」
鍾玉珩的神色一冷。
是他託大了,自以為萬無一失,不僅以身犯險,竟然還帶了她出來……
如果她被他牽連斃命,會不會黃泉路上也埋怨他的不謹慎?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錢乙素來平板的聲音里也沾染上了幾分驚駭,道:「公子,又來了一批人!這些人不是同一批的!咱們必須要撤了!」
鍾玉珩死死地攥緊了帘子,因為過於用力,帘子發出一聲刺耳的「茲拉」,竟然被生生的撕碎。
「走!不要戀戰!」鍾玉珩的臉色快速恢復鎮定,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去:「叫太監宮女們分散開走,那些人的目的不是他們,叫他們趁亂逃。我們往山上走,保全實力!」
「是!」
外面傳來應聲,很快車架就快速地動了起來。
鍾玉珩眯了下眼睛,黑眸里純然一片殺氣,扭頭沖著她道:「娘娘放心,臣定然保娘娘安然回宮。娘娘在這兒稍等片刻,臣去斷後。」
說完,不等她回話,從腰間抽出一柄銀色軟劍,手上一抖,冷光湛湛中飛身徑直出了馬車。
寧詩婧的右眼皮突然快速地跳動起來,她的心中湧上了巨大地不安,忍不住掀開帘子往一旁看過去。
難以形容眼前的視覺衝擊。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舉著鋼刀長劍沖了過來,血色在漸漸昏暗的天色中迸射出來,濃郁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而一襲紅袍的鐘玉珩,在這其中格外的亮眼。
暗色的天光將他的紅袍染上了暗沉,彷彿化不開的血液。他動作矯健中透著優雅,一柄軟劍揮舞得猶如銀蛇吐舌,每一下舞動都收割了幾條性命。
這種血腥的美麗,震撼而又詭異,叫寧詩婧心頭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大腦之中一片空白。
馬車邊護衛的侍衛雖然都是高手,卻敵不過這些明顯走得不是正統路子,招式陰毒的黑衣人。
鍾玉珩跟他的暗衛身手高超,雙拳難敵四手,漸漸地顯露出幾分力竭。
那些黑衣人不知道是幾個勢力派來的,默契而又無聲的分成三麵包夾過來,他們且戰且往山上快速奔逃,天色更是漸漸地黑了下來。
明明已經看不清細節,只能隱約看到人影不斷地撲上來又倒下,耳邊都是砍殺聲,寧詩婧的眼前卻彷彿一邊血紅,近乎麻木。
為了要他們的命,付出這麼多的人命,真的值嗎?
就在她怔怔的時候,車簾猛地被掀開,一股濃烈的血腥氣逼近,伴隨著一聲驚訝的問聲:「娘娘怎麼哭了?」
她愣愣的抬手,這才發現自己臉上布滿了冰涼的淚水,卻又無暇顧及,忙抬頭問道:「鍾大人,你怎麼樣了?受傷了嗎?」
拼殺了這麼久,鍾玉珩的臉色微微發白,手上的長劍正滴下血來,弄髒了車廂底部鋪著的毛氈。
「臣沒事。」鍾玉珩的眉頭緊皺,面色嚴肅。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語速很快地道:「娘娘,前面您的鳳輦不方便繼續深入,咱們必須棄車騎馬,臣得罪了。」
說完,長臂一伸,將她攬入自己結實的胸口,身子一躍跳到了馬背上。
鼻尖的冷香沖淡了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寧詩婧跟他面對面坐著,眼角閃過一道銀光,就見他的劍劈開了韁繩,寬大的鳳輦因為慣性掀翻過去,壓倒了大片的黑衣人。
「娘娘抱緊臣。」他囑咐一聲,一手牽住韁繩,一手握劍殺戮,高喝一聲:「分頭走!」
四周傳來應和,護衛著他們的人騎著馬,一邊為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一邊向四周分散。
天空中烏雲蔽月,夜色深沉,根本無法分辨馬匹上的人影,黑衣人們不得不分散開四處追殺,仗著人多勢眾,一點點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