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力薦山河
鍾玉珩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湊在她身旁同樣打掀開的帘子往外望去，黑黢黢的眸子里神色複雜，叫人看不清楚。
寧詩婧忍不住轉眼看著他，低低的嘆了一口氣：「鍾大人已經做得很好了。」
「還不夠好。」鍾玉珩垂了垂眼，又勾起唇，修長的食指點了點示意她繼續看：「這些感激和崇敬濡慕，這些百姓們的命和如今的希望，有娘娘的一份。臣做的不夠好，娘娘卻做得很好。」
明明是極其平淡的語氣，寧詩婧卻莫名感受到幾分心潮澎湃，雙眼發熱地瞧著下面跪拜的百姓們，沉默著說不出話來。
沒得到回應，鍾玉珩也並不介意，目光同樣看向外面的百姓，開口道：「大安江山幅員遼闊，山河壯美，百姓眾多。」
「臣算不得什麼好人，卻也見不得哀鴻遍野、百姓食不果腹，乃至活不下去的景象。」他慢慢的轉頭看著她，目光中帶著叫人心驚的認真：「臣敢問娘娘，是否願意與臣共同力薦河山，還大安一片海晏河清？」
寧詩婧的心極快地跳動起來。
他的姿態寫意，唇畔帶著笑意，叫人分不清他這話到底是隨口一說，還是思量了許久。
她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竟然距離她這樣近，她如果側頭回看著他，幾乎要鼻尖蹭到鼻尖，兩個人之間呼吸交纏。
這叫她本就心跳失衡的心臟越發生出幾分緊張，忍不住向後靠了靠，隨手撒開了帘子，擋住了外面的熱鬧景象。
「娘娘。」他傾身認真的盯著她，喘息間的熱氣若有若無地撩過她臉頰上的肌膚，微微笑道：「為什麼不給臣一個答覆？」
「鍾大人。」寧詩婧竭力板住臉。
他最近行事分明極其守規矩，再也不曾見他動手動腳，她卻在他面前越發容易臉紅心跳，失了鎮定。
她忍不住向後靠在車廂上，挪開眼不去看他極具蠱惑的模樣，道：「哀家愚笨，怕是擔不起鍾大人的信重。」
鍾玉珩的神色略黯淡了些。
縱然早就知曉她不會那樣輕易答應，被她一再冷靜的拒絕他仍忍不住露出幾分苦澀，面上卻仍舊帶笑，道：「沒有關係，既然娘娘不肯答應，臣……」
寧詩婧抬眼看他。
就見他笑吟吟地緩緩道：「臣過些時日，再問娘娘一遍就是了。」
無賴得很。
她瞪他一眼，心中卻沒有什麼惱意，反而泛起了說不清的細微的甜。
就在這個時候，車架停了下來，外面傳來了請安的聲音。
是京郊的縣令正在一旁等候。
鍾玉珩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動作優雅地下了馬車，又轉身抬手將寧詩婧扶下來。
兩個人依照計劃，結結實實地去田間地頭轉了一圈，檢查秧苗的生長情況之後，又轉道去看了疫病的防治和堤壩修護。
等到這一路忙碌下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寧詩婧在瑞珠的服侍下上了鳳輦，等待起駕回宮。
這一天巡視下來，她見多了百姓們的感激和努力，心中涌動著說不出的觸動，頗有些心事沉沉。
連帶著也沒有在意，鍾玉珩又一次掀開車簾上了她的車架。
很快，他們踏上了回宮的路途。
回程的路上，鍾玉珩規規矩矩地坐著，閉目養神、清心寡欲的模樣簡直叫人意外。
寧詩婧以為他是太過疲憊睡了過去，忍不住拿眼一點點描繪他的輪廓。
他這樣俊美英挺，閉目養神的樣子像是工匠悉心雕琢出來的玉像，叫人忍不住驚嘆。
她一時看入了神，冷不丁突然聽那一直閉著眼睛的人輕笑一聲，問道：「娘娘覺得臣好看嗎？」
寧詩婧頓時一個激靈，露出被人當場抓包的心虛，卻又見他並沒有睜眼，忍不住下意識地狡辯了一句：「鍾大人又沒有睜開眼睛，怎麼知道哀家在看你？」
鍾玉珩忍不住又笑了一聲，道：「若是娘娘沒在看臣，又怎麼知道臣沒有睜眼？」
寧詩婧臉頰頓時泛上了紅，卻還是嘴硬道：「哀家自然是知道的。」
仗著他瞧不見，還偷偷地瞪他一眼。
不想他恰好這時候剛好睜開眼睛，正迎上她這古靈精怪又帶著俏皮可愛的一瞪。
寧詩婧：……完蛋了。這會兒才真是百口莫辯。
鍾玉珩按捺不住地抿唇憋笑，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看著她道：「娘娘，如今可是在看著臣了？」
「……哀家……」寧詩婧頓了下，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答話，苦惱地皺了下眉，索性破罐子破摔道：「鍾大人長得這樣出眾，哀家多看兩眼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話說得倒是理直氣壯，那耳尖卻紅的快要滴血。
見她這副模樣，鍾玉珩的手癢得很，恨不能將她攬在懷裡狠狠地將臉蛋耳朵都揉一揉、搓一搓，瞧瞧她到底是不是如同看起來這樣發燙柔軟。
他八歲入宮，因為這副相貌碰到的麻煩不勝凡數，若不是宮中不要容貌有瑕疵的下人，他恨不能自毀了這張臉。
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見到她眼中偶然的經驗，他才會感激上天給了他這樣一副好相貌。
不想嚇到她，鍾玉珩輕咳一聲，轉開眼道：「能得娘娘一聲誇讚，臣高興得很。也不知道以臣的長相，值不值當讓娘娘賞一碗飯吃？」
寧詩婧眨了眨眼睛。
他……這是什麼意思？想要出賣色相吃飯？靠美色上位？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鐘玉珩。
她的耳尖更紅，長睫微微顫動，好一會兒才道：「鍾大人富有天下，哪裡需要哀家賞飯吃。」
「臣縱使富有天下大江山河，卻無一物能打動娘娘的心。」鍾玉珩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敲了兩下，道：「既然臣不能叫娘娘動心，不如娘娘就養了臣，若是娘娘賞飯，縱然是三餐糙米，臣心中亦是歡喜的很。」
「鍾大人說笑了。」寧詩婧的手心裡沁出汗水，心如擂鼓般地跳動起來，抿了抿唇道：「哀家可養不起大人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