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值得嗎?
而小皇帝則興沖沖地帶著滿臉汗撲到寧詩婧的懷裡,高聲問道:「母后!母后你看到了嗎?朕厲不厲害?」
「陛下特別厲害!一聲苦都沒叫呢,比許多大孩子都厲害。」寧詩婧毫不吝嗇誇獎,一邊給他擦汗一邊道:「陛下最棒了!」
小皇帝害羞的紅了臉。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清朗溫潤的嗓音:「學生見過太後娘娘,見過陛下。」
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的茂密垂柳下面,一身白色衣袍面容俊美、溫潤如玉的少年公子長身而立,微笑行禮。
一陣春風吹過,拂動綠柳萬千,他身上的書卷氣溫柔的撲面而來,像是一幅充滿了溫柔安靜氣息的畫卷。
寧詩婧笑了一下,「裴公子怎麼入宮了?」
還沒來得及走的裴玉畇也察覺到了自家大哥的蹤跡,眼前一亮高喊了一聲:「大哥!」
像頭小牛犢沖了過來。
「娘娘陛下面前,不得無禮。」裴玉卿有些無奈,忙呵斥了一聲,又笑著拱手道:「請娘娘跟陛下見諒,畇弟性格率直,失禮了。」
「裴小公子性格天真可愛,哀家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計較這些虛禮。」寧詩婧回以一笑,道:「裴公子還沒說怎麼會這麼晚還在宮中。」
裴玉卿的臉上露出點無奈,搖了搖頭道:「學生祖父今日進宮商議朝政,擔心畇弟過於調皮在宮中搗蛋衝撞了貴人,特意命學生過來看一看,順便接他回家。」
「我才沒有調皮搗蛋。」聽到這話,裴玉畇很不服氣地癟了癟嘴,氣哼哼地扭過頭去。
話雖然這樣說,他還是緊緊挨著裴玉卿站著,顯然對這個哥哥心中十分的依賴和敬仰。
寧詩婧的眼底閃過了深思,臉上分毫不露,微笑道:「兩位公子兄弟情深,真是叫人羨慕。」
小皇帝左右看看,突然也開口道:「裴小公子並沒有闖禍,今天下午習武的時候他很認真,一直都沒有叫過苦,朕很喜歡。」
說著,他的眼裡露出點親近之意,含笑道:「裴小公子以後可以站到朕的旁邊,跟朕一起練習。」
聽到他在裴玉卿面前為自己說話,裴小公子稚嫩的臉上帶著幾分高興,抿了抿唇沖他道:「你……陛下以後可以叫我玉畇。」
小孩子的友情實在是太容易建立,兩個三頭身互相看了一眼,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就彼此成了朋友。
寧詩婧微笑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卻聽身後木槿和瑞珠的嗓音同時緊張起來,喊了一聲:「參見九千歲。」
她抬眼望過去,見鍾玉珩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大紅色的身影靠在垂柳的另一側。
人的氣質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
裴玉卿在垂柳下一站,叫人覺得公子人如玉,鍾玉珩卻彷彿是從樹中生成的帶著血腥煞氣的妖精,一抬眼一挑唇就叫人心跳不已,暗暗失神。
寧詩婧沖著他展開一個淡卻真切的笑意,好歹顧忌著有別人在一旁,沒有多說什麼。
裴玉卿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彬彬有禮地對著他施禮。
鍾玉珩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撩起眼皮來緩步走到亭子里,拱了拱手道:「見過娘娘。」
寧詩婧抬手:「坐。鍾大人怎麼過來了?」
她出自本心,自然而然地先給他賜座,完全沒察覺到裴玉卿兄弟兩已經在這裡站了好一會兒,她這樣未免有些區別待遇。
鍾玉珩卻察覺到了,眼底帶了些笑意,掀起袍子坐了下來,道:「臣料想陛下第一次習武應該要結束了,特意過來看看,怕陛下吃不得苦。」
小皇帝聽到這話頓時炸毛了,胖嘟嘟的臉上都是不滿,道:「朕才沒有吃不得苦,朕堅持到了最後,連藺侍衛都誇朕毅力非凡!」
說完還去跟旁人求證:「母后都看到了,對吧?」
寧詩婧自然不會打擊他的積極性,點頭贊同道:「對,陛下做的特別好,母后都很佩服,鍾大人冤枉了陛下。」
小皇帝頓時萬分得意。
鍾玉珩見狀,笑了一聲,道:「哦?陛下竟然這樣厲害嗎?那倒是臣的不是,小看陛下了。還請陛下原諒臣。」
「不知者無罪。」小皇帝驕傲地挺起胸膛,如果有尾巴一定也早就搖到了天上去,臉上一副寬容的模樣,道:「朕不會跟鍾大人計較的。」
如今晚霞漫天,天際映出一年火紅。晚風拂柳,笑聲清朗。
涼亭里自顧自說笑的三個人,儼然如同最平凡的一家三口,在孩子第一次上學放學之後,共享天倫之樂。
裴玉卿的眼底帶上幾分深色,突然開口道:「鍾大人,學生有一事不明,想請教鍾大人。」
鍾玉珩嘴角的笑意停滯了片刻,才垂下眼冷淡地應了一聲:「何事?」
「學生偶然之間聽到家中長輩提起,鍾大人有意修建黃河大壩……」裴玉卿並沒有被他的冷淡逼退,從容拱手道:「學生敢問鍾大人,可曾想過一旦修建堤壩,黃河沿岸的百姓都將流離失所,無數良田會被淹沒,還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大人真的覺得,值得嗎?」
這項議案,寧詩婧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會兒忍不住眼神複雜地看了鍾玉珩一眼。
這個時代的很多東西都對她來說很陌生,比如這個在她曾經生活的時代歷史上絕對沒有過的宿京,以及從未聽說過的大安朝。
但是在某些地方,卻也有著微妙的重合。
比如說貫穿了大安朝的母親河,人類繁衍棲息的發源地,同樣也叫黃河。
以她後來人的目光來看,自然知道修建堤壩是一件功在千秋萬代的事情。
黃河雖然養育了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無數的人,同樣的,在她發大水的時候,也無情的奪走了許多人的命。
寧詩婧所在的那個時代,黃河水患直到她出生時候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靠著新時代軍民共同的努力才終於得到控制。
她既意外於鍾玉珩對於水患方面超前的見識,又忍不住替他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