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疏遠
「怎麼會？妾身感激還來不及。」嫻太妃忙道：「是妾身掌管不力，還要叫娘娘為妾身操心。」
寧詩婧眼中閃過深意。
她說要替嫻太妃管束宮人，嫻太妃連猶豫都沒有就應了，顯然是不介意身邊人會不會變成她安插的釘子。
這樣的表現跟以往無異，也不知道是真的這樣淡薄，還是演技太好。
趙大喜很快叫人把玩忽職守的宮女太監都帶了回來，不管他們哭嚎求饒，統統拉出去懲治。
到底也沒帶的太遠，隱隱還能聽到凄慘的哭嚎聲。
嫻太妃端坐在下方品茶，對這些慘叫聲置若罔聞，顯然並不放在心上。
她性子本來就冷清，身處高位又在宮廷之中，早就見慣了生死，自然不會對這點陣仗動容。
寧詩婧幾乎要覺得自己的懷疑是無中生有，垂下眼鼻端卻彷彿隱隱聞到了一股透著香辣的雞肉味。
她抬眼看看身形消瘦的嫻太妃，笑著示意瑞珠上前，道：「哀家這次來，是為了感謝嫻太妃上次能在哀家不在的時候，主動替哀家護住陛下。」
「你性子從來都出塵脫俗的，也不見對這些俗物動心，哀家想了下，庫房中恰巧有一匹雪晴錦緞，顏色素凈又帶著霜雪般的光澤，最合適你不過。今天就乾脆作為謝禮帶了過來，希望嫻太妃能夠喜歡。」
雪晴錦緞，本來就是因為色澤猶如大雪之後晴天的太陽照在雪地上的光芒而得名，入手還帶著點涼意，輕薄透氣，是夏天貴族女眷求而不得的珍貴布料。
嫻太妃臉上露出幾分意外，忙不迭的起身行禮道：「娘娘這份謝禮太過貴重，妾身萬萬不敢當。」
「嫻太妃替哀家護住陛下，對哀家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寧詩婧按住她的手，含笑道：「這是哀家的一份心意，哪有什麼貴重不貴重？如果不是你向來不喜歡珠寶首飾，哀家巴不得給你送些別的物件兒過來呢。」
「娘娘。」嫻太妃出塵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搖搖頭道：「妾身會那麼做，也不過是感激娘娘幾次對妾身的幫忙。妾身不過是不想欠人情罷了，娘娘根本不必這樣鄭重其事。」
她這樣直白的說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寧詩婧心中反而對她更多幾分讚賞。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這個世上能在那種情況下仍舊站出來幫助陛下的人，可沒有幾個。」她堅持道：「況且哀家也沒幫過什麼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嫻太妃還是不要推辭的好。」
嫻太妃的眉頭蹙了蹙。
她能感覺到對面這位太後娘娘態度中的善意。
只可惜，她早就在這宮廷之中看厭了人情變幻，也沒什麼興趣去跟什麼人多點什麼關係。
她習慣了做一個旁觀者，安安靜靜的在其中生存，不想再橫生枝節，跟誰走得太近。
垂下眼，她的態度多了幾分疏離，索性也不再繼續推辭下去：「多謝娘娘賞賜。」
寧詩婧察覺到她的疏遠，沉默了片刻，故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笑言道：「說起來，這些日子聽聞你胃口大開，怎麼哀家瞧著還更消瘦了些？綠萼這丫頭倒是跟著被養的白白胖胖了許多。」
她本來是轉移話題隨口一說，卻只見嫻太妃的臉色猛地一變，抽回手後退一步，神情里多了幾分尖銳，道：「妾身實在是干吃不胖，沒什麼法子。倒是綠萼這丫頭不過是吃點剩飯剩菜，不爭氣的衣裳都大了一號，叫娘娘見笑了。」
寧詩婧愣了愣，不明白她的反應怎麼這麼大，下意識的瞥了一旁突然臉色煞白的綠萼一眼。
她這一眼，卻叫嫻太妃彷彿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身形一晃擋在她的面前，冷著臉道：「娘娘的謝意妾身已經收到了。妾身這宮中冷清得很，也沒什麼能招待娘娘的，就不請娘娘久留了。」
直接開口就要逐客了。
寧詩婧心頭頓時湧上了疑惑。
經過幾次接觸，她分明察覺到嫻太妃雖然看起來整個人都高傲冷漠，實際上卻是個恪守禮儀的，對她這個年紀輕輕的太後娘娘也從沒有半分敷衍，一舉一動都照著規矩來。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失禮。
為什麼？她說的什麼惹得她不高興了嗎？
她不說話，嫻太妃卻咬了咬唇，乾脆自己伸手引路，道：「妾身身邊現在只剩下個綠萼伺候，對娘娘照顧不周，實在是該罰。妾身送娘娘出宮，還請娘娘見諒。」
簡直就帶著幾分急切。
寧詩婧心中越發的不解，卻也不好再厚著臉皮去追問人家為什麼不願意留她，只能微笑道：「不必了。哀家的心意已經送到了，既然現在嫻太妃這邊不太方便，哀家就先告辭，改日送了懂規矩的新人過來，哀家再來拜訪嫻太妃。」
聽她前半句話，嫻太妃隱隱鬆了口氣，聽到後面卻彷彿條件反射地想要扭頭去看綠萼。
腦袋扭了一半，她才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僵硬地停住動作，重新轉過頭來，扯了扯嘴角，冷淡的道：「娘娘。」
她像是沒了法子，乾脆冷著臉平鋪直敘地道：「妾身不會說話，也玩不轉那些虛的，就不跟娘娘繞圈子了。妾身不知道是什麼叫娘娘對妾身有了好感，不惜降下身份主動跟妾身折節相交……」
她頓了下，直視寧詩婧的眼睛，堅定地道：「妾身不管是對權勢還是名利又或者財富都無欲無求，只想在這宮中安靜老死，不敢叨擾娘娘，也不值當娘娘主動結交。」
「妾身之前維護陛下只是為了還人情，若是娘娘實在是心中感激，那就請娘娘權當宮中沒有妾身這個人，叫妾身在這靜悅宮安靜度過殘生就好。新的伺候的宮人也不必送過來，妾身的份例也養不了那麼多人，身邊有個綠萼就足夠了。」
她鄭重的行了個禮，態度禮貌而又冷漠：「請娘娘允諾，謝娘娘大恩。」
寧詩婧嘴角的笑容漸漸地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