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哭了嗎
偏偏他堵住她的唇舌,叫她想要咳嗽都不能,只能艱難的從他的親吻間掙扎著尋求那一點點安慰。
這種窒息般困境里的糾纏,詭異地生出別樣的觸感,叫她不適地伸手抱緊了他,報復性地輕輕一咬。
鍾玉珩喘息著放開她。
不等她氣惱地說些什麼,他突然像是卸去了渾身的力氣,猛地俯首趴在她的肩頭,沉默了片刻,顫聲道:「娘娘,娘娘……臣,臣想要你。」
該怎麼形容這聲音呢?
像是繁華的城市走向了腐朽,像是行至盡頭只餘下絕望的空茫,像是宿京這雕欄玉砌的宮牆,寫滿了普通人都無法看到的日月風雪和漫長歲月,像是走到絕境,一個指頭就能壓垮的脆弱。
不是在表達他的慾望,更像是別無他選的渴求,困獸的掙扎,窮途末路的瘋狂。
脖頸間落下灼熱的潮濕,漸漸地化成了冰涼。
寧詩婧被燙的顫了顫,抬起手來指尖在黑暗中摸到他濃密纖長又潮濕一片的長睫。
「鍾玉珩……」你哭了嗎?
她的問話,被他鋪天蓋地的親吻堵住。
他的吻含著濃烈的情緒,織成了令人窒息的網,將她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寧詩婧只能伸手抱住他,接受著他洶湧的情緒,跟他一起在這黑暗的夜色中對彼此坦誠相對,共同沉淪。
春色無邊,長夜漫漫,又是一個瘋狂的夜。
寧詩婧是被那熟悉的接連三聲鷓鴣聲吵醒的。
他從來不曾避著她,更何況這深宮之中也不會出現鷓鴣鳥,要讓她裝作不知道這是他跟屬下聯絡的暗號都有些牽強。
抱著她的男人輕輕動了動,溫柔而又小心地將在她脖頸下的手臂抽出來。
長久的寂靜。
原本還睡意朦朧的寧詩婧察覺到這份沉寂,心中不知怎麼就湧上了點莫名的情緒,她在被褥下的指節攥了攥,沉默著維持住平穩的呼吸,像是仍舊在沉睡。
身體是乾爽的,就連折騰最狠的地方也沒多少異樣,顯然他夜裡在她昏睡的時候又仔細為她清理上藥了。
只是依舊疲憊,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酸軟並沒有散去,叫她神智有些昏沉,總覺得闔著眸子片刻后就能沉入睡眠之中。
可是……她隱隱能察覺到,借著熹微的晨光,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臉上,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在看什麼呢?
她的心尖莫名的發顫,這種震顫叫她的心口都有些發酸,幾乎控制不住快要露餡。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約……是很久,因為外面的鷓鴣聲又一連響了三聲,似乎是在催促他。
於是彷彿化為石塑的人終於動了動,身邊傳來了衣料窸窣的聲響,他似乎起了身。
寧詩婧聽著鍾玉珩輕微舉動發出的一點點細碎的聲音,小心的揣測著他的動作,忽然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可笑。
她,為什麼要裝睡呢?
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醒過來,在塌上看著他那肌肉緊實、比例完美的身材穿上那身大紅的官袍,然後從夜裡那個性感勇猛的男人,變成疏離刻薄的九千歲。
就在她想要抖開眼睫的時候,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溫熱的柔軟觸感。
是他的親吻。
寧詩婧的心更加軟了幾分,越發覺得自己似乎在做些沒有必要的事情,顫了顫眼睫張開眼。
他這會兒已經在背對著她坐在床邊穿皂靴,長長的墨黑色髮絲垂了下來,在這將明未明的清晨顯出幾分晦暗。
寧詩婧忍不住傾身環住他勁瘦的腰身,笑容璀璨又親昵地從他臂膀和身體中間的縫隙探過去,枕在他的大腿上喊了一聲:「鍾玉珩,早安。」
嗓音帶著初初睡醒的朦朧和昨夜遺留的沙啞,拖長了聲調里的親昵不容忽視,像是在撒嬌。
跟她緊密接觸的身體卻猛地一僵,一瞬間像是凝結成了堅硬的大理石。
寧詩婧愣了愣,抬手去捏卻發現他已經重新恢復了平日的放鬆,抓住她的手含著笑意垂眼看過來:「娘娘這是在做什麼?」
她腦袋枕著他的腿,從他的下巴往上看,擱在現代這個角度就是傳說中的直男拍攝角度,死亡角度。
他是真的英俊好看,完全沒有死角的那種。就算從這裡看,也只能看到他在紅色交領上方修長的脖頸、誘人的喉結、光潔消瘦卻又形狀完美的下頷。
他的輪廓深邃鋒利,加上天色沒亮,越發襯得他五官俊美又神秘,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然而他笑起來的時候,長睫下垂,薄唇勾起一點點弧度,寒潭般的眼眸里掀起細微的波瀾。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寧詩婧一時有些痴了,抬手獃獃摸了摸他的下巴,答非所謂道:「你怎麼不長鬍子?」
她儼然記得,是誰說過男人的鬍子,只要一晚上不刮,第二天就該長一堆青色的茬子。
鍾玉珩愣了愣,下意識跟著摩挲了兩把自己的下巴,才道:「李丁弄了抹在下巴上的葯,尋常人每天都要刮,臣七天刮一次即可。」
寧詩婧胡亂點了點頭,臉上卻忍不住泛上了薄紅,害羞自己看他看直了眼,從他懷裡坐起來:「你是不是該去上早朝了?我不耽誤你了,快去吧。」
懷中驟然一空,像是將身體天生就該貼合的一塊撕了下去,鍾玉珩下意識地想要抬手將她攬回來,指尖動了動,又克制地收回來。
於是連帶著他的笑也剋制起來,矜貴地頷首:「是,臣該去了。」
大約熱戀中的人總是有些黏糊的,加上他們的關係才剛剛突破不久,明知道他不過是去上個早朝,寧詩婧的心中還是生出幾分不舍。
她不願意自己變成一個黏黏糊糊的人,更沒打算阻攔他的正事,聽到這話也面上沒有異樣的笑著,推了推他,道:「快去吧,我還困著,你走了我就再繼續睡一會兒。」
鍾玉珩忍了又忍,還是抬手輕柔地蹭了蹭她的臉頰,啞聲道:「娘娘……」
眼神里似乎壓抑著什麼洶湧的情緒,仔細去探究卻又只剩下一片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