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賣萌

  「臣等娘娘一同進去。」


  鍾玉珩的眉眼間越發的溫和,轉過身跟她並肩,闊袖下的手靈活地鑽過繁複的布料,捏住她微涼的掌心緊了緊,笑道:「天氣涼了,娘娘多添衣,莫要著涼。」


  作為尊貴的太後娘娘,她日常出行都是前呼後擁,身邊跟著伺候的人無數。


  每日的吃食穿衣都有專門的人安排著,天色一變就有宮女們關注著增減衣服,怎麼也冷不到她的頭上去。


  就算是這樣,他依舊喜歡樂此不疲地關心著她的每一件小事兒,大到朝堂上的各種事項,小到她用膳時候多一口少一口。


  在細微處無微不至,如同最尋常的人間夫妻,給她他能給的所有溫暖。


  初秋天氣漸冷,寧詩婧卻覺得自己的心口暖呼呼的,完全不受這份冷意侵襲。


  當然,她沒忘記自個兒這會兒應當繼續生氣,也不打算就這樣簡單地原諒他,聞言故作冷淡地挑了挑眉梢,道:「鍾大人放心,哀家自然會注意不要著涼。不然萬一一不小心失了勢,宮中的人慣來捧高踩低、欺軟怕硬,怕是沒人能幫哀家撿一條命。」


  聽著她意有所指的話,鍾玉珩忍不住委屈地抿抿唇,指節勾著她的手輕輕晃了兩下,低聲道:「娘娘,臣知錯了。」


  這樣的舉動,對於他來說也是十分新奇的體驗。


  八歲之前他或許還能肆意妄為地跟家中長輩撒嬌,後面卻逼著自己快速地成長成為一個可靠穩重的人,帶領著趙甲等人一路往上爬。


  如今再次做出這樣撒嬌的行為,饒是這段時間為了取得原諒臉皮厚了許多,鍾玉珩的耳尖仍舊忍不住泛起了薄紅,一雙黑眸可憐巴巴的,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可憐。


  更像是一條做錯了事情,努力想要求得主人原諒的大狗了。


  寧詩婧看著他紅玉般的耳尖手指發癢,輕咳一聲才控制住沒去伸手捏他的耳朵,偏頭不去看他:「哀家可不敢說鍾大人錯。」


  說罷,手腕微微用力把手掌拽了出來,步履匆匆地往殿內去了。


  不行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再繼續叫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瞧著,她怕是要頂不住了,這麼快就投降未免也太沒有出息了。


  鍾玉珩愕然看看自己陡然空下來的手掌,左右瞧了兩眼,露出點喪氣。


  還是不行嗎?

  今天一起下棋,最高興的自然是小皇帝了。


  小皇帝的性子單純,早先很怕鍾玉珩,被他輕飄飄地瞪一眼,什麼話都不必說就能自個兒嚇得哭得不成樣子。


  後來跟著寧詩婧一起接觸他多了,以孩子敏銳的直覺察覺到他只是面上兇惡冷淡,實際上對他沒有絲毫的惡意,膽子就肥了起來。


  如果說寧詩婧在他的生命中填補了母親的空白,叫他感受到了母愛的溫柔寬廣,那麼鍾玉珩就補足了他父愛的缺失,像是一座大山屹立在前方,為他提供了高大的榜樣。


  能一起玩耍,小皇帝簡直高興瘋了,下棋的時候格外亢奮,吃午膳的時候更是額外吃了一碗米,最後實在累了躺在榻上午睡的時候,嘴角還高高的翹起。


  看他這樣高興,寧詩婧的心中憐惜,仔細給他蓋好了被子才打算轉回永慈宮。


  她才剛剛出了殿門,身後就傳來幾聲輕巧的腳步聲,緊接著她的袖口微微一緊,黏人又可憐的鐘二狗子再次上線,委屈巴巴地喊:「娘娘……」


  寧詩婧努力壓抑住想要發笑的慾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說話。


  她這會兒已經不強求自己態度多麼兇惡的叫他意識到犯錯的嚴重性了,只求自己不要被他這副模樣打動,一時忍不住心軟或者直接笑出來。


  「就算娘娘永遠不原諒臣,這宮中也無人敢欺侮娘娘。」頓了頓,鍾玉珩鬆開攥住她袖口的手,指節靈活地鑽進袖子,在摸到她手腕上熟悉的鐲子時候,眉目間驟然湧上的戾氣平復了許多。


  他的指腹貼著被她體溫暖得溫熱的鐲子,面色平淡語氣卻堅定,道:「誰想動娘娘,就從臣的屍體上踏過去。」


  他的黑眸中隱隱閃出幾分血腥,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帶出了幾分控制不住的殺氣。


  寧詩婧忽然想到,那個欺辱陳敏哲的劉公公,前腳被她打了板子剛出門,後腳就衝撞了他被他活生生杖斃。


  他習慣了這個時代的規則,習慣了奴隸的生命猶如草芥,能夠保持對下位者的悲憫和對百姓的善心已經是難得的事情。


  以他的成長經歷,讓他有多重視一個奴才的性命根本不現實,寧詩婧也沒有聖母在他為了她出氣之後,還去責怪他太過殘忍。


  相反,想到他即使是在因為寧清河的緣故故意疏遠她的時候,依舊為了護住她拐著彎兒的想辦法懲治得罪她的人……


  莫名好像還有些萌。


  鍾玉珩見她沒有反應,像是實在是沒有了辦法,往她身前湊了湊,試探著伸手環住她的纖腰。


  見她沒有推開他的意思,他的眼底頓時帶了幾分雀躍,又試探著慢慢收緊了胳膊,終於如願抱她到懷裡,發出滿足的喟嘆。


  終於又抱到了!


  腦袋在她的肩頭輕輕的蹭了蹭,他像是有點自暴自棄地破罐子破摔,也像是沒了法子徹底放棄了矜持,悶悶的蹭在她的脖頸處,帶著幾分祈求:「娘娘,您別不理臣……」


  「臣知道錯了,下次絕不會擅自打著為娘娘好的旗號替娘娘做決定。還請娘娘再給臣一次機會……」他頓了頓,厚著臉皮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摁了摁:「娘娘對臣冷冰冰的,臣的心口疼得厲害。」


  寧詩婧:……這個人,怎麼撒嬌越來越熟練啊!


  分明初見時候還是威風凜凜又危險十足的狼王,這會兒怎麼就不知不覺成了賣萌撒嬌的哈士奇?

  感受他在自己脖頸肩頭不顧形象的亂拱,就算寧詩婧再怎麼鐵石心腸,也忍不住漸漸的軟化下來,沒好氣地推推他的頭:「別蹭了,把衣服頭髮都蹭亂了,一會兒還怎麼見人。」


  鍾玉珩抬起發亮的眼睛,灼灼地看她:「娘娘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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