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在哪兒
伴隨著鍾玉珩的到來,原本苦苦支撐的情況變成了一面倒的碾壓。
柳笙笙倒在地上生死不明,這些人群龍無首,連帶著反抗力度都小了很多,很快就死的死,投降的投降。
鍾玉珩一把將寧詩婧攬到懷裡,緊緊地禁錮住,嗓音里還帶著后怕和擔憂:「娘娘,臣來晚了。」
「沒有晚。」寧詩婧回抱住他,同樣感受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低聲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鍾玉珩沉默了片刻,才沉聲道:「寧清河死了。」
寧詩婧怔了怔。
她一時有些無言,心情格外的複雜。
她跟寧清河的接觸少得可憐,每次見面更多的都是利益的爭奪和暗藏鋒銳的轉彎抹角,忙於勾心鬥角乃至利益撕扯,僅有的溫情也不過是在她近乎撕破臉皮請他喝茶的時候,他臨走那兩句話。
這樣的相處,哪裡談得上有什麼父女之間的感情。
甚至因為原主的記憶,她不得不承認,對於寧清河,防備疏離遠遠大於對一個父親的親近濡慕。
可是等到驟然聽到他死去的消息之後,她的心口卻像是突然之間破開了一個洞,空蕩蕩的冷風從洞里灌進來,吹出一片茫然的荒漠。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過複雜,鍾玉珩的眼底帶上了幾分擔心,低低的喊了一聲:「娘娘?」
寧詩婧抬起頭。
「別難過。」他收緊了抱住她的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一邊親吻她的額頭,一邊低聲道:「別難過。」
他第一次覺得言語這樣的匱乏。
他想說很多事情,想跟她道歉,想讓她的眼睛里不要出現這樣的情緒。
可是——就算寧清河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他終究是他死亡的最大原因。
「不過是偽善而已。」寧詩婧自嘲的笑了笑,搖頭道:「別擔心,我沒關係的。」
這點點難過到底有多麼淺薄,大約風輕輕一吹就可以散開。
不過是因為現在安然無恙的是她,所以她才能隔岸觀火地生出一點點對這具身體血緣關係上的父親的憐憫,連懷念都欠奉。
鍾玉珩忍不住低低的嘆了口氣,在她的鬢角輕啄一口:「娘娘別這樣說自己。」
寧詩婧抿了抿唇,抬頭看了一圈四周瀰漫著濃鬱血腥氣的荒涼景象,用力的抱住他像是汲取力量,過了片刻才鬆開手:「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還有大爛攤子在等我們收拾……走吧。」
兩個人並沒能聚在一起,互相之間短暫的交流了情況之後,就此分開。
原來,這一次賢王能這樣輕易的攻入宮廷,除了因為鍾玉珩不在,而他本身又蓄謀已久之外,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有柳笙笙和柳承恩的裡應外合。
柳笙笙在這裡堵寧詩婧,柳承恩則在勤政殿那邊想要抓小皇帝,卻不料他們事先得到了消息,沒能讓他成功得手。
這叫鍾玉珩在震怒之餘也忍不住生出幾分慶幸,慶幸寧詩婧在宮外安排的人及早得知了意動,才能讓他們一路躲閃拖延到了他回來。
否則的話,他簡直無法想象到時候自己回到宮裡,找不到她到底會瘋成什麼樣子。
不過,比較詭異的,這件事情鬧得這麼大,他帶回來的人將整個皇宮裡搜遍了,卻並沒有找到賢王的影子。
似乎他並沒有跟著一起入宮。
寧詩婧皺起了眉,前朝的事情有鍾玉珩去負責,她轉而要去安撫命婦。
不過,在那之前……
她按住不祥跳動的心口,怔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之前鍾玉珩說過,瑞珠受了傷,但是沒有性命危險,對吧?」
「是。」木槿瞧見她的臉色微微發白,以為她在擔心瑞珠的傷勢,忙安慰道:「娘娘放心,蘇公子守在瑞珠的身邊,而且李丁的醫術好得很……瑞珠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沒事就好。」
寧詩婧勉強扯出一個笑來,點點頭卻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指尖碰觸到闊袖的袖口,整個人的心猛地一提:「嫻太妃呢?嫻太妃跟綠萼,可有消息了?」
「不曾。」
木槿的面色也跟著嚴肅了下來。
除了宮廷中人,其他人可是只認衣裳不認人的,誰也不知道穿了太后冕服的嫻太妃到底會遭遇怎樣的境遇。
她們主僕二人是為了她們一行人才陷入了危險,寧詩婧心中大急,忙不迭的安排人四處去找。
早先為了掃除宮中餘孽,大部分地方都已經細細的搜查過了一遍,再次搜查倒是沒有拖延很久,沒過多久就有小太監執著拂塵,滿臉膽戰心驚的小跑過來,跪地道:「娘娘……嫻太妃,嫻太妃娘娘,找到了。」
「人呢?可還安全?有沒有受傷?」
小太監的眼神躲閃,臉色發白地挪開眼:「您……她,嫻太妃娘娘如今正在靜悅宮……」
靜悅宮。
她們是看到危險解除,這才回了宮裡嗎?
寧詩婧的心裡亂成一團亂麻,也顧不上更多的追問,得到了地方就甩開人大步往靜悅宮去了。
木槿卻沒有忽略小太監臉上的異樣,心裡「咯噔」一聲,不敢多說,擔憂地緊跟上去,生怕出什麼意外。
靜悅宮的宮門內還遍布著之前意圖打劫的陳二一行人的屍體,濃郁的血腥味在乾冷的冬日裡揮之不去。
寧詩婧卻像是根本聞不到,大步踏過這些屍身,匆匆忙忙跑到殿門口,卻又莫名顫抖著長睫,不敢抬眼去看。
木槿的腳程比她更快,跟在她的身後抬眼看了裡面一眼,瞳孔大張,瑟縮了一下,才低低的喊了一聲:「娘娘……」
她想攔住她不讓去看,卻又猶豫著收回手,不忍地偏過頭去。
寧詩婧覺得自己的眼瞼似乎有千鈞重,努力的扯開一個笑,故意地抬高了幾分聲音:「木槿,你瞧瞧這嫻太妃娘娘跟綠萼,莫不是生氣哀家沒有及時過來看她們?怎麼哀家都到了店門口了,也不來迎接一下哀家?」
說著話,眼睛卻只盯著自己腳前的方寸之地,活似要在這裡盯出朵花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