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隱情
「接客?」老鴇鄙夷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就你這姿色,你想接客都沒人要你。」
香桃一聽,這才鬆了口氣,不是接客就好,她可不想當那千人騎萬人嫌的妓一女。
也不怪老鴇瞧不上她,香桃的姿色的確很一般,當初,駱冰挑她做貼身丫鬟,跟著她一起嫁進呂家,也是因為她長相不出挑,不太可能被挑中做丈夫的通房丫頭。
之前香桃還怪爹娘沒給她生了一副好相貌,如今卻暗自慶幸自己長相普通,否則,就不是被賣進來當苦役了,而是去伺候男人了。
跟著老鴇到了前院,上樓,進入了西邊第一間屋裡。
屋裡早有一個清秀斯文的青衣少年在等候,少年十幾歲的年紀,唇紅齒白,模樣很是俊俏風流。
老鴇扭動著肥胖的腰肢走了過去,笑容滿面道:「哎呀小公子,讓您久等了,這就是您要找的月奴,我給您帶來了。」
小公子點點頭,給了她一錠銀子,淡淡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就問她一點事,不會耽誤你們太多時間。」
「不著急,」老鴇看在錢的份上,分外大方,「公子您慢慢問,想問多久都可以。」
說著,轉過身,對香桃呵斥道:「好好伺候這位公子,知道嗎?」
「是,媽媽。」香桃低著頭,垂著手,誠惶誠恐。
老鴇一扭一扭地出去了,順便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香桃,你抬起頭來。」老鴇子一走,那少年公子就淡聲道。
香桃疑惑地抬頭,卻在看清眼前人的剎那,臉色瞬間大變。
「是你?」她脫口而出。
沒錯,這做少年公子打扮的人,正是女扮男裝的謝悠然。
「是我。」謝悠然點點頭,道:「看來,你認識我。」
香桃忘了自己的身份,憤憤道:「昭陽鼎鼎大名的謝大姑娘,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謝悠然挑眉:「聽你的口氣,似乎對我意見很大。怎麼,我有得罪過你嗎?」
香桃咬牙道:「你沒得罪過我,可是,你害了我們家小姐。」
見到來客是謝悠然,香桃骨子裡那份駱家大小姐的一等丫頭的優越感,又不由自主浮上來了。跟著駱冰這麼多年,她比普通人家家裡的小姐都還要風光,自然是看不上謝悠然這等從鄉下來的村姑,哪怕是她如今已今昔不同往日,但骨子裡的某種習性,還是沒有改變。
謝悠然並不計較她的態度,她今日來,就是為了解心中之惑的,所以,香桃對她意見越大,她越能看出端倪,她巴不得激怒她,若她對她百般奉承曲迎,反倒不好問出實話了。
「你說我害了你家小姐,」她淡淡一笑,道:「這話是何意思?」
香桃憤憤地,張了張嘴,可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忌諱的東西,又閉緊了嘴巴。
謝悠然見狀,眸光一轉,從懷裡拿出一個荷包,放到了桌子上。
「這裡面有十兩銀子,足夠你贖身用,如果你能對我說實話,這銀子我就給你。」
贖身?香桃瞳孔一張,看向那荷包的眼神非常的渴切。
她好歹也當過大戶人家的一等丫頭,平時也是被府里的粗使丫頭服侍著的,如今一朝變故,她竟淪落到了青樓做苦役,哪裡能心甘?
這十兩銀子,換做以前,她是看不上眼的,跟著大小姐吃香的喝辣的這麼多年,見多了銀子,這點錢對她來說,著實不算什麼。
可她從呂家出來的時候,被搜過身,所有的銀子和值錢的首飾等東西都被扣下了。
可以說,她是兩手空空身無分文被賣進百花樓的,別說十兩銀子,如今就是一文錢,她身上都沒有。
十兩銀子,贖她這麼一個苦役的身足夠了!
香桃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很快做了決定。
「大姑娘,你想從我這兒知道什麼?」
從百花樓出來,謝悠然的心情很複雜,也很沉重。
她沒想到,駱雪痴戀的是呂明楓,而駱冰竟然早就知道。
她利用駱雪的嫉妒心來對付自己,企圖坐收漁利,結果,姐妹倆兩敗俱傷。
而自己,竟成了她們姐妹爭搶同一個男人的犧牲品。
她原本以為,整個事件中,駱冰是最無辜的,如今看來,其實不然。
駱冰和駱雪是相互利用,最後落個一死一瘋的結局。
而呂明楓呢?他在這件事中,又扮演了何種角色?
香桃說,駱冰是被呂明楓要休了她娶自己的事情給刺激到了,才決定利用駱雪來除掉她。
可她不明白,呂明楓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不是已經明確拒絕過他了嗎?而且,她也和韓墨辭定親了,呂明楓已經沒有機會了,那麼,他又為何要在妻子面前做出一副對自己深情如斯的表現?他為什麼要對駱冰撒謊,說讓自己等他,等他處理好了家事,再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按照正常的劇情走向,呂明楓如果真的對她有意,不是更應該保護好她,至少在他們倆之間的事還沒有定論的時候,不向妻子透露她的存在嗎?
古代那些在外面養外室的,哪個不是對家裡捂得嚴嚴實實的?有些在外面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才不小心被家裡的正室給知曉。
呂明楓何故反其道行之,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刺激駱冰?甚至,讓駱雪也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意?
先是藏畫像,再是醉酒囈語說要停妻再娶,再是上元夜送表白心跡的燈籠,又是上樑宴毫不避諱的送賀禮,還當著妻子的面,吃她做的餃子,反倒把妻子專程給他買的餃子送給下人,刻意冷落她。這一連串反常的舉動,明裡暗裡的表示,無不令人生疑。
他這麼刺激駱冰,到底是為什麼?
如果,他真的想休駱冰,大可以隨便找個理由休了她便是,何必這麼大費周折?
難道,他這麼做別有目的?或者說,他是故意的?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不由得狠狠一跳。
她有自知之明,心裡很清楚,以她的容貌還不足以傾國傾城,令這些男人都為她瘋狂。
所以,她壓根兒也不相信呂明楓會對她一見鍾情,然後,愛得死去活來,非卿不娶。
他是商人,商人最會衡量的,就是利益。
如果說是財富,駱家在城中也算數得上名號的,絕對比她小小的謝家有錢得多,呂明楓犯不著為了她這麼一個只有區區兩間鋪面的鄉下來的村姑,得罪財大氣粗的駱家。
他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糊塗的事來?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這背後,另外還藏著隱情。
至於是什麼樣的隱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呂明楓!她清水般的眸中掠過了一抹似有所思的光芒。
是夜,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夜色濃得像一團化不開的墨。
月黑風高夜,殺人,哦不,夜探呂府時。
呂府剛辦過喪事,駱冰已經出殯有好幾天了,整個府里彷彿還沒有緩過勁來,到處都是靜悄悄的,籠罩著一層悲傷的氣氛。
廊下的白燈籠也還沒有取下來,依舊在夜風中輕輕搖擺,訴說著無盡的哀涼。
謝悠然一身夜行衣的打扮,黑巾包頭,只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在外面。
呂府雖說是有錢人家,但到底比不得那些高門大戶,府里的守備戒衛也沒有那麼森嚴,最起碼,這院牆就沒有那些官紳世家名門大族的高。
謝悠然輕鬆自牆頭潛入,借著夜色的掩映,在府中分花拂柳,悄然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