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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怕他會吐血而死

  一個一眼望到頭的被丈夫厭棄的王妃,自然是沒人關注的。


  梧桐苑處在波詭雲譎的冥王府中,因著紀纖雲不久於人世,成了一處被無視的角落。


  整日藥香熏著,偶爾也就木木和孫掌櫃來探訪,前所未有的清淨日子,紀纖雲甚是享受。


  錦衣玉食,有著師父和顧兄陪伴左右,讀讀書習習字,除了不能出去逛遊,真心無可挑剔。


  秋風掃走了落葉,秋去冬來,愜意的日子如流水,轉眼就進了臘月。


  這一日,逍遙散人帶著顧西風出府買酒加放風,銀絲炭烘烤的屋裏溫暖如春,紀纖雲臨窗榻上坐,正笨拙的撥動琴弦。


  雜亂無章,絲毫沒有韻味的琴音,惹得院子裏的下人門交頭接耳的嘲諷。


  桂嬤嬤拎著一籃子冬日裏極其稀罕的鮮果緩步而入,一路涼風吹的,細紋滿滿的臉染上緋紅。


  “王妃,宮裏新賞下來的羊角蕉和甜橙,嚐一嚐,若是喜歡,再送過來一些。”,籃子往榻上小桌一放,蓋著的綢布一掀,果香撲鼻。


  湯藥不喝設法倒掉,樣子也要做足,遂,一碗碗濃黑藥汁,一盅盅帶著藥味的補湯,日久熏著,屋子裏的藥味經久不散。


  突然的果香,讓紀纖雲被摧殘的嗅覺大大被取悅,她曆時拋開古琴,欣喜的招手讓桂嬤嬤坐,“嬤嬤,您快坐下暖和暖和。大冷的天,讓別人送就可以了,您親自跑一趟讓我很過意不去啊。”


  桂嬤嬤風霜滿滿的臉上露出一抹慈愛的笑,也不客氣,徑直坐到方桌另一側,“幾步路而已,不妨事。半個多月沒見了,正好過來瞧瞧王妃。”


  “嬤嬤,您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臉色可是不太好。”,紀纖雲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差,挑眉端詳了一下麵前的人,斟酌片刻,還是大大方方問出來。


  桂嬤嬤略一愣怔,摸摸有些皺的臉,昏黃的老眼中流動起欽佩,歎了口氣就道,“王妃,您的眼力真好。煩心事真有一樁,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這不,過幾日就是仙去的惠妃娘娘忌日,今年冬天冷的很,梅花現在還是小小的一個骨朵,無論如何是趕不上了。王爺命人在梅樹下攏火,收效也不大,人啊,跟老天爺抗爭不了。”


  “惠妃娘娘?冥王的母妃嗎?”


  “嗯。您頂著冥王妃的名頭,按理說,也要喚一聲母妃。算了,到了這一步,也就……”,桂嬤嬤惋惜的搖搖頭,隨即目光飄忽的話鋒一轉,“惠妃娘娘最愛梅花,‘思梅園‘’的由來,其實就是思念惠妃娘娘得來。王爺很想在娘娘忌日那天靈位前擺上梅花,今年,哎,估摸著,是不能如願。頂多,弄些梅樹枝擺上。”


  梅花?


  紀纖雲陡然靈機一動,“嬤嬤,真的梅花開不了,弄些假的如何?”


  “假的?”,桂嬤嬤眼睛一亮,很是有興趣的模樣,“用紙?用布?梅花花朵太小,做出來怕是不好看。”


  “試試唄。萬一行呢。做的假花綁在樹枝上,手夠巧,沒準能以假亂真。”


  桂嬤嬤心念一轉,便被說動了,“我看成。算上今天還有三天,要做也得抓緊。這樣,我去準備絹布,王妃您心思靈透,就和我一起做吧。”


  “不,這個可不行。”,紀纖雲俏臉一慌,下意識搖頭拒絕,“嬤嬤,您還是找別人吧,我是一點女工都做不來,那麽精細的梅花,更不行了。”


  桂嬤嬤深深看過去一眼,“王妃,那是給惠妃娘娘忌日用的祭品,您不會認為隨便哪個丫鬟做的,王爺都會拿去用吧?”


  “這……”,紀纖雲臉上一僵,突然反應過來,短短的愣怔過後,歉意的低頭,“那……那就當我沒說吧。惠妃娘娘在天有靈,也不會想看見我做的東西擺在那的。”


  眸中有絲絲怒火湧動,須臾,桂嬤嬤釋然的歎口氣,“也好,省的讓王爺再生妄念。王妃啊,人心都是肉長的,您怎麽就……就對王爺如此狠心呢?是,您那時候治好了他,可後來您著了皇後的道,王爺他也是盡心盡力救你於水火的啊。患難夫妻,總有一天會苦盡甘來的,王爺也不需要您做什麽,就好好待在他身旁就好,就那麽難嗎?”


  “嬤嬤,我……一開始就跟他說好了要離開的。”


  “人是會變的啊。王爺嫌棄你便罷了,你在他心裏是什麽分量,我們看在眼裏,怕是,你也清楚的很。一個女人,嫁人就是二次投胎,關係到一輩子,王爺的脾性我清楚,他認可了你,往後一定不會苛待你。你才十四歲,不可能孤獨終老吧?難道,往後你還想另嫁他人,戳王爺的心嗎?啊?”


  是啊,她才十四歲,一輩子一個人實在太長。


  從沒考慮那麽多,也許,是她逃避考慮那麽多,可,現實就擺在那裏。


  另嫁他人?


  這個問號從腦袋裏冒出來,陡然,腦海中便浮現那張冷峻的臉龐,幽深如潭的星眸中化不開的心傷。


  紀纖雲不敢看桂嬤嬤的臉,稍事遲疑後,低垂著眉眼搖頭,聲音低低,“我一個人很好。”


  “王妃,說什麽孩子話?您才十四歲,一輩子一個人怎麽過?散人那個歲數了,能陪您多少年?您一個女兒身,難道想跟著散人居無定所的到處跑?”,桂嬤嬤覺得,很有必要和一直精明偏偏在這事上如此執拗不開竅的王妃聊一聊,“您想想看,由著性子離開冥王府,往後的日子怎麽過?過個幾年,您的玩心收了後悔想回來?到時候王爺已經另娶她人,府裏有了正妃,您還要讓王爺為了您休妃不成?傷人心容易,傷透了再焐,絕對不一樣了。”


  “嬤嬤,多謝您的好意,我……我是不會變的。”


  遠離爾虞我詐如履薄冰這幾個月,是她兩輩子最舒坦的一段日子,因為擁有過,她更不想失去。


  重新和皇後成為對立,隨時被算計,那種日子,別說去過,想,她都不敢想。


  保暖才能思淫欲,首要的是保障生命無憂,人性就是如此。


  對她,年幼的外表,心卻滄桑,絕不會衝動行事。


  好久沒勸了,又是徒勞,桂嬤嬤心灰意冷,肅穆著一張臉,搖頭離開。


  徒留紀纖雲呆愣愣的托腮失神,理智無情到她這般,真的幸福嗎?


  足有半盞茶功夫,她大力的甩甩頭,伸手摸起個沁人心脾的鮮橙子。


  鬼使神差的,卻把她的思緒帶回那個住了三個月的小隔間。


  毒解掉那天,她執意要走,亓淩霄卻拿了個芒果出來哄她,軟硬兼施,留她下來。


  那天,她才知曉了他藏的並不算深的心思,很濃烈的,對她的霸道占有欲。


  如今,四個多月未見,親口答應了放她走,不得不說,這是種誅心的成全。


  誅的是他的心,成全的是她……


  “丫頭,丫頭,看我給你買了什麽好東西!”


  逍遙散人一聲吼,驚飛了紀纖雲亂麻似的思緒,偏頭,就見一串晶亮的糖葫蘆遞上來。


  “師父,出去一趟我就一串糖葫蘆啊,不夠意思。騙三歲娃娃還差不多,我可不是那麽好哄的哦!”


  說是這麽說,並不妨礙她的手伸出,把糖葫蘆接過往嘴裏送。


  逍遙散人癟癟嘴,閃身盤腿坐到榻上,“別提了,我老人家被那邊盯上了。不過呢,他們武功實在不濟,被我打個落花流水。”


  紀纖雲一驚,咀嚼的動作都頓住了,“誰盯上……啊,是皇後那邊嗎?”


  “是唄,除了他們還有誰!”,逍遙散人一拍大腿,抓著胡子惆悵的很,“肯定是想把我抓住換獨孤晟,哎,連我這麽難啃的骨頭都下手,也是狗急跳牆了。”


  “那您可別出去了,老實在府裏待著吧。”,紀纖雲擔憂的急急道,“就算您功夫高,耐不住那邊人多啊。他們還那麽陰險狡詐,又是毒又是暗器,出去多了,遲早著了他們的道。”


  “聽見沒有,以後不要逞能。”,顧西風甚是嚴肅的看向自家師父,“我說你不聽,纖雲的話你總該聽了吧。”


  “顧兄,師父是不是你拉回來的?”


  顧西風無奈搖頭,“那還用說。他啊,甩掉人家之後再路上橫著走,巴不得人家再來一撥呢。”


  “我老人家的功夫出神入化,那幫癟犢子,正好讓我老人家鬆鬆筋骨!”,逍遙散人不服氣的瞪過去。


  這貨順毛驢,紀纖雲還是很有辦法的,可憐兮兮遞上香蕉一根,“師父,您往後可別出去了,您要是出去,我就哭給您看。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就沒有依靠了。師父您為了我,也要保護好自己,一點點閃失都不能有。”


  逍遙散人態度立馬大轉變,笑眯眯接過香蕉安撫,“放心放心,師父不出去。讓那邊癟犢子在街上晃蕩唄,大冬天的,凍死他們才好。”


  “是啊,師父您太英明了。”


  “那是,師父我是誰,意氣用事絕對不會做。”


  顧西風一臉黑線,無語搖頭,還是小師妹有法子啊。


  “來,顧兄,吃個橙子。桂嬤嬤剛剛送來的,聞著都舒服。”


  “你喜歡,留著慢慢聞吧。”,顧西風接住又放了回去,“屋裏放些水果,遮遮藥味也是好的。”


  逍遙散人又丟了過去,“讓你吃就吃,不夠了打發人再去要唄,貢品又不可能隻有幾個。”


  “……”,顧西風無語。


  紀纖雲的臉皮都支撐不住了,“師父,咱們不要這麽好意思行不行?”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逍遙散人撥著香蕉皮,甚是有理的反問,“小二子很少吃這些玩意,桂嬤嬤又怕寒涼,瓜果什麽的,宮裏送來,以前還不是由著你吃。現如今你在這邊,咱們不去要,那邊也就放著發黴,多可惜。”


  “師父,您是在說我以前吃的多嗎?”


  逍遙散人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現在吃的也不少啊,瞧瞧,比原來長點肉了。水水靈靈的,多好。”


  “啊?”,紀纖雲揉揉臉,一驚一乍看向顧西風,“我最近胖了嗎?你們怎麽不早說,我一病秧子,怎麽能胖呢?會穿幫的好不好?”


  顧西風俊逸的眉眼含笑,摸摸鼻子,斟酌回道,“好像有一點點,沒事,不明顯。”


  “看你的樣子就是騙人。”,紀纖雲捂臉,拉長音,“哎,明天開始,不,現在開始,我要管住嘴,我要減肥。”


  逍遙散人白過去一眼,“鬼都不信你能管住嘴。小二子要是看見你現在這樣,估計得氣糊塗嘍。我是該心疼小二子遇上沒良心的你?還是該高興你把他降服的漂亮?哎,都是我徒弟……”


  “師父,您怎麽又提起來了。都說了,他們倆的事已經結束,各不相幹。”


  “嗯?我怎麽覺得,就你一人讚成他們倆散火呢?”,逍遙散人大眼珠子轉了轉,一瞬不瞬的盯向大徒弟,“說,你是不是對纖雲有什麽企圖?”


  顧西風騰的臉一紅,故作憤怒的瞪回去,“老不正經!”


  紀纖雲也是沒好氣,“師父,開玩笑也得有個度!”


  “哎呦,沒企圖就好。”,逍遙散人撫著心口解脫的舒出一口氣,“小二子已經夠慘了,要是你們倆往後攪合到一處,我怕他會吐血而死。”


  “師父,您的腦袋瞎想什麽!”,紀纖雲奉送一個大白眼。


  顧西風沒有言語,轉身出去,麵色很是不自然。


  無緣也無份,那些心動,注定隻能是他一個人心底的一抹惆悵。


  ************

  思梅園,正廳。


  亓淩霄麵色無波的端坐,桂嬤嬤把午飯擺上,偷眼試探道,“王爺,這梅花看著是趕不及了。早半晌我給王妃送果子去,她聽說您為了梅花的事心急,倒是出了個主意。絹布做些假梅花綁到梅樹枝上,也是應景的。”


  心頭一顫,刹那,亓淩霄便恢複如初,眼皮都沒抬,淡淡道,“不必了,母妃不會喜歡假梅花。”


  太多次的自作多情,他再也不會那麽傻。


  曾經的他,一味的從對他的嫌棄不上心裏尋找蛛絲馬跡,一點點的好他就會無限放大。


  笑話,到頭來都是一廂情願的笑話。


  四個月半,足足四個半月,一個府裏住著,一麵都未曾見過。


  可,那一顰一笑,在他腦袋裏,清晰不減。


  獨自一人的房中,甚至多次看見幻影。


  瘋了,再這樣下去,他會被煎熬到瘋吧?

  都說夢是反的,很對,夢中,他無數次夢見小丫頭歡喜的跑向他。


  醒來,都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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