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可能是信號不好。」
金特爾看著手機屏幕上時長時短,很不穩定的信號格,無奈的將電話放回兜中。
這是之前所沒有預料到的,來的時候很痛快,說走就走,可真到了這裡,想要聯繫迪特馬爾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小地方實在是太偏遠了,手機信號時有時無,金特爾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撥通電話。
這就很令人尷尬了,人來了,卻找不到正主,這算什麼事?
「我很懷疑你的專業性了,金特爾先生!」
曾恪鄙夷的看了一眼滿臉尷尬的金特爾,遠處的訓練場上有呼呼喝喝的喊叫聲傳來,是霍芬海姆的球員正在進行下午的訓練。
「金特爾先生是否專業,還輪不到你來評價!」珍妮弗倒是很護犢子,不是,很護父親,磨了磨牙,又揚了揚爪子,似乎在告訴曾恪,你要是在冷嘲熱諷,小心我立即教你做人。
想了想,回頭望著自己的父親,珍妮弗道:「要不,我們直接過去,告訴霍芬海姆的教練,我們是來試訓的?」
這倒是也是個辦法,不過……他們來這裡可是沒有事先預約的,別人也不知道他們是誰,畢竟也是一家職業球會,一上來就說我們要試訓,我們要成為這裡的主人,尼瑪,別人願不願意搭理先不說,估計會把自己一行人當做傻子來看待。
「這樣不大好吧,我們是應霍普先生的邀請而來,可他也不知道我們今天就會來這裡啊,此刻他不在,萬一他沒有跟球隊的管理者打招呼,我們就這樣找過去,會不會顯得很傻?」
「如果他真的很出色,很有實力的話,那麼有沒有霍普先生打招呼都不重要,只要試訓表現出色,沒有人會將他忽視。」珍妮弗反駁道,足球世界還是得靠雙腳說話,如果曾恪真的很優秀,那麼霍芬海姆就一定會將他留下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喂喂喂,你那什麼表情?難道超級天才不敢在我面前表現一番了?」
曾恪懶得搭理這個總是跟自己作對的女暴龍,抬腳往前走去,金特爾和珍妮弗就見到曾恪在訓練場外一個蹲坐著的健壯青年前停了下來。
「喂,大個子!」
伊比舍維奇正黯然的在地上數螞蟻,他是霍芬海姆的前鋒,卻不是主力,上個賽季他還在德乙球隊亞琛隊效力,不過亞琛在賽季末降級到德乙,而剛剛升入德乙聯賽的升班馬霍芬海姆向他拋來了橄欖枝,於是伊比舍維奇就來了霍村。
他是沖著學院派教授拉爾夫.蘭尼克的名頭來的,尤其是後者在接觸過程中還向他描繪了霍芬海姆未來發展的宏偉藍圖,伊比舍維奇當時就動心了。他不在乎對方是一支職業聯賽的新軍,也不在乎霍芬海姆是一個小地方,小球會,對於他這種幼年時經歷過戰爭,四處流浪的球員來說,有人看重他,賞識他,並且能夠踢上球,甚至能夠成為一名首發主力,那才是最重要的。
蘭尼克向他承諾會給他主力位置,事實也確是如此,但伊比舍維奇自己不爭氣,德乙聯賽過半,他才僅僅打入兩個進球,更是在此前很長一段時間內陷入進球荒,在這種狀態不佳的情況下,他的主力位置自然不保。
好不容易在替補出場的情況下有了兩球的斬獲,伊比舍維奇認為自己已經時來運轉,正是躊躇滿志的時候,他又受傷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隊友們在訓練場和比賽場揮灑青春和熱血,充當看客的他情緒自然很是低落。
正哀嘆連連的時候,一雙黑白色的運動出現在他的眼帘中,然後聲音響起,伊比舍維奇看到一個不認識的東方少年正低頭看著他。
伊比舍維奇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就用波黑語說道:「你……你是在叫我嗎?」
「這是什麼語言?怎麼聽著和克羅埃西亞語很像啊,但似乎又有些不同。」曾恪狐疑的嘟噥了兩句,在他的語言庫中搜尋了一番,最終還是選定了馬季奇的母語,克羅埃西亞語,試探道,「你能聽懂嗎?」
伊比舍維奇頓時神情振奮起來,眼睛也是大亮。他自然是能聽懂的,眼前少年說的是克羅埃西亞語,而他作為一名波黑人,波黑語和克羅埃西亞語本就是一母同胞,相差不大,畢竟此前兩個國家都是南斯拉夫聯盟的成員國之一。
「能,我能聽懂!天啊,沒想到在這個小地方,能夠遇上一位會說克羅埃西亞語的人。哈,你是來自克羅埃西亞還是塞爾維亞?」
不能怪伊比舍維奇表現得如此興奮熱情,他鄉遇故知本就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兒,要知道伊比舍維奇在法國和德國聯賽廝混了這麼多年,卻沒遇上幾個會說家鄉語的人,他在霍芬海姆表現不佳其實也有著這方面的原因,因為他雖然來德國有幾年了,但德語學習的進展一直很緩慢,而周圍的隊友都不怎麼會波黑語,彼此之間有著語言障礙,自然遲遲不能融進球隊,這直接的就影響到了他在這裡的發揮。
現在倒好,驟然聽到熟悉的鄉音,伊比舍維奇自然向漂流在外的孩子,找到了組織,那種心情,只有在外漂泊過的人才能理解。
拄著拐杖的伊比舍維奇一站起來,就像是一堵牆橫亘在眼前,看著比自己高了差不多兩個頭的大高個,曾恪暗暗吐了吐舌頭,卻是道:「我不是來自克羅埃西亞,也不是來自塞爾維亞,我來自中國。算了,跟你說這麼多幹什麼,我就想問問你,知道霍芬海姆的辦公大樓在哪裡嗎?」
聽到對方不是來自前聯盟國家的人,伊比舍維奇多少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道:「知道,就在那邊。」說著,伸手指了指隱藏在遠處樹林后的一棟建築,「就是那裡了。對了,你是誰?找辦公大樓做什麼?」
「哦。」曾恪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對了,霍普先生你知道吧?他在那裡嗎?」
「應該在吧,中午的時候我看見他進了大樓,好像一直沒有出去過。你是來找霍普先生的嗎?」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曾恪不願再多說,和這樣一個健壯高大的大個子站在一起,也是很有壓力的好不好?
「好了,謝了,你繼續蹲下來黯然神傷吧!」
曾恪揮揮手,就要告辭。他剛才來的時候,可是看見了,大個子形單影隻的坐在地上,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樣,估計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但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伊比舍維奇有些發愣,這是個什麼情況?過來打個招呼,問了兩個問題,然後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喂,我有這麼透明嗎?難道我就沒有一點存在感的么?
「喂,等等,要不,咱們再聊聊……」
好不容易碰到個能夠和自己無障礙交流的人,伊比舍維奇自然是想要多聊幾句,左手離開了拐杖,招了招,做挽留狀。
曾恪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過頭來表情古怪的看了對方一眼,想了想,又走了回來。
「哈,咱們再聊……尼瑪,你幹什麼?」
曾恪抬起右手,在他打著石膏的右腿上敲了敲,伊比舍維奇頓時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呲牙咧嘴的好不酸爽。
「好了,現在可以了。叫你話多,叫你還想再聊聊!你以為你志玲姐姐啊,我特么有興趣和你聊聊?痛吧?這就對了,蹲下來,繼續哭,繼續黯然神傷!」
拍拍掌,曾恪得意的吹著口哨邁步走了。
至於伊比舍維奇,混合著眼淚和鼻涕,在風中凌亂著……MD,以為遇到一個知音,結果,誰特么知道,這是一個蛇精病啊!
……
「走吧。」
回到金特爾和珍妮弗的身邊,曾恪打了一個響指,抬腳往遠處的樹林走去。
「去哪?」金特爾有些發愣,「對了,剛才你做什麼去了?你認識那個大個子?」
「我這剛來德國,人不生地不熟,除了你們倆,我認識個鬼啊!」曾恪沒好氣的瞪眼,道,「過去聊了兩句,問了個路。你以為誰都像你倆這樣蠢啊,找個人問問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那傢伙告訴我,辦公大樓就在樹林後面,糟老頭……霍普先生就在辦公室里。」
「噢。這樣啊,哈,我倒是給忘了,曾,你還挺機靈的,我怎麼就沒想到找個人問問辦公樓呢?」
金特爾誇讚了兩聲,引得珍妮弗連翻白眼。她對自己的缺心眼父親也真是服氣了,人家說你蠢,你竟然還誇別人機靈。得,攤上這樣的父親,也是夠了!
「對了。」珍妮弗忽然好奇的指著遠處,問道,「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麼呢?怎麼看那個傢伙好像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曾恪看了看遠處,又看了看珍妮弗,低頭嘆息。
「唉,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
迪特馬爾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撐頭思索,他在剛剛得知,球隊主教練蘭尼克在和他交談之後,便離開了訓練場,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看來,拉爾夫這傢伙,比自己還心急啊!」
對於人才的渴望,蘭尼克展現得比迪特馬爾還要強烈,迪特馬爾笑了笑,自語道:「也好,拉爾夫可是比我這老傢伙有魅力多了,希望他的斯圖加特之行,能有一個好結果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辦公室的木門,卻是「砰砰砰~」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