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罪
姬無憂領著任似非和任小龍來到天行司的會客廳,潘國相和任尚書已經在廳裏恭候,見姬無憂來了,起來行了跪禮。
任似非能感覺到一旁姬無憂在踏進房門的那一刻身上氣場倍增,往日與之相比是小巫見大巫。
“起來吧,潘卿不必多禮,卿痛失愛子,本宮深表哀痛。”雖然潘賢霖比姬無憂年長半百,公主大人仍保持著上位者該有的姿態。帶著任似非走到主位,示意她在旁邊的位子坐下。
“老臣請長公主為犬子主持公道啊。”說著潘賢霖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以袖掩麵,老淚縱橫。
“潘卿請起,本宮定會為兵部侍郎討回公道的。”姬無憂又抬了抬手,見潘賢霖沒起來也沒多勸,他愛跪就讓他跪著便是,免得之後說到什麽他又來一次,浪費口舌。
任似非瞧著任似仁,公主在來的路上告訴她,他是二房長子,族中任似非這代最長的男丁,任父早亡,所以任似仁早早出仕,少年老成倒也聽凝塵提到過一二。隻是自己對這個哥哥並沒有什麽影響,想來他對自己也沒什麽感情。
“還請殿下法辦殺死我孩兒的惡龍和它主人。”潘賢霖把頭磕在地上,大有要是不法辦他就不起來的無賴姿態。
“潘卿為何認定是本宮駙馬的龍害死了潘侍郎?”長公主大人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把問題拋回給潘賢霖。
“我孩兒潘超之前出門還是好端端的,回來就無故殞命了,臉部紅腫,死相淒慘。定是這龍……這龍毒死的啊。這定是條毒龍”潘賢霖顫顫巍巍地指著折耳,帶著哽咽。殷虹的雙眼,大概來之前已經哭過好幾次了。
姬無憂聽著,沒有發話,垂眸看著茶杯中飄散的茶葉。
“潘國相乃位列百官之首,此等沒有證據的言論不知道從何而來?本官看過卷宗,據守門人和他的隨拔說,潘侍郎回府後明明還好好的,是貴府家醫令上藥以後才忽然有了症狀。怎麽能說是本官妹妹之龍害死的呢?”任似仁觀人入微,看著長公主這個神情想必到了自己說話的時候,“若真是本官妹妹的龍害死的,任人家絕不會包庇,定會把妹妹交給潘家處置,以命償命。若沒有的話,也休想賴在我們任家人頭上。”語氣堅定,陳詞慷慨。
這話聽起來怎麽聽都像是在和她任似非撇清關係。表麵上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其實任似非算是明白了,這次任似仁出麵隻不過是給長公主看個姿態而已。任家當初對任似非嫁給長公主一事就抱著反對態度。其實暗地裏大概反倒是希望她遭到什麽禍端,也好早日讓他們任家族人眼裏的眼中釘消失,以防她像現在這樣有了理智,萬一一朝得誌報複回去也是麻煩。
潘賢霖聽了沒理他,隻是對姬無憂又拜了一下,“請殿下明察。”
姬無憂幽幽開口,“潘卿認為本宮駙馬養的龍屬毒龍?”
“殿下,臣犬子的家醫令在府上已有數年,斷不可能放下此等惡行。隻可能是這龍。”潘賢霖語氣異常肯定。
“潘卿此話差矣,人間說知人知麵不知心,潘侍郎的秉性想必潘卿這個當父親的最是清楚,聽聞他府上的醫令是一貌美如花的女子……”點到為止,姬無憂從不把話說明得太難聽。
任似非望著姬無憂好看的臉上一臉篤定,哪有剛剛在後麵叮囑她時候的憂慮,雖然都是那天字一號的撲克臉,但是的確還是有不同的,她能感覺到。
被揭了短,潘賢霖的老臉有些掛不住了,“殿下可以讓那醫令上來對質,我兒絕沒有對她做過不軌之事。”
“來人,將那女子帶來。”姬無憂另有打算,來這之前她忘記了一件小事,現在想起來了。
不多時,禦姐被帶到廳裏,她認真地看了一下屋裏的人,在看到姬無憂的時候停了一下,好漂亮的女子。
姬無憂覺得這種打量的眼光似曾相識,前不久才遇見過,“報上名來。”姬無憂揮揮手,示意獄卒退到門外去。
“侍郎府醫令洛緋參見長公主、長駙馬,見過潘國相、任尚書。”洛緋隻是作揖行禮,沒有跪拜。
任似仁盯著洛緋看來一會,“想不到小小一個潘府家醫令還認識本官?”這個醫令不簡單。
洛緋笑笑,“我有超憶症,也就是常人說的過目不忘,任尚書去年臘月十二日出席過侍郎府潘超的生日宴,席間因為對鎏魚過敏起了紅疹子,所以下管被叫去為你看病。”
超憶症?過敏?這個人……回想起來,她說折耳的名字不像是龍。
“本宮問你,潘侍郎平日對你可有什麽不軌行為?”姬無憂此時沒有心思討論這個女子是怎麽樣的人才。
潘國賢早在她進來的時候從地上起來,來到洛緋麵前,“是啊,我孩兒怎麽會對你有什麽企圖呢?”
明白了他們在討論什麽問題,洛緋的笑更開,“是沒有。”洛緋故意頓了頓。
“看,殿下,我孩兒絕無此等惡習,我潘家一向門風嚴謹。”潘國賢立馬激動地說道。
“在我剛剛進府時,他借著看診第二次摸了我的手,拉了三天三夜的肚子以後就沒有任何不軌的妄想了。”洛緋邪笑著補充到。
任似非很不給麵子的在這個場合笑場了。長公主聽了依然麵無表情。
“你……你……”潘賢霖指著洛緋的鼻子你了半天都沒有你出來,廣袖一甩,已是氣急。
任似仁一臉平和說道,“既然如此,這洛緋姑娘也有嫌疑,潘國相還是等事情查清以後再向公主來討要說法吧。若到時真是我妹妹的不是,任家也自會給您一個交代。”
姬無憂現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洛醫令,本宮問你,若龍有毒,是不是被其抓傷者皆必死。”
“沒錯,在龍經裏麵記載,若真龍屬毒,見血封喉。所以毒龍在芮國有嚴格的登記製度。毒龍罕見,一般都被直接處死。中毒症狀麽,倒是和潘超的很相似。”洛緋摸摸下巴,看著任似非說道,眼裏帶著壞笑。
姬無憂眼裏露出少有的笑意,很淡,但是任似非看到了,隻見她捧起身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說“那定不是駙馬的龍所害了。因為前天這龍抓傷了潘侍郎之後還當街抓傷了府上的車夫,全長豐的子民皆可見證,兩儀國太子殿下也在場。本宮的車夫今日還活得好端端的。”姬無憂想起,還有這麽一個小插曲,瞥了眼任似非臉上還沒有掉痂的傷痕。心想,駙馬這下真是沒白挨,受傷都可以討到好處,任似非真是好運氣。當然,當時還不認識駙馬這件事情她的記憶就自動忽略了,公主大人可沒有超憶症。
哦,對哦,還有那個車夫。任似非右手握拳暗暗錘了左手一下,公主大人不提她自己都忘了。鬆了口氣,這莫名其妙的橫禍就被這樣莫名化解了。
“那……還請公主為我兒找出凶手。”潘賢霖眼珠繞了兩圈,聽到兩儀蓮也在場就知道再糾結下去也沒有意思。澤兒怎麽沒告訴他呢?
說道潘家,兩大家族之一,這個家族的男丁並不如這個家裏麵的女子有智謀。就因如此,潘賢霖才會位居高位。若國相太有才幹國主大概就頭疼了。一般事務上,潘家男子們也會兢兢業業盡職盡責,不過潘超是例外。
潘國相和任似仁見事情應該和任似非扯不上什麽關係就退下了。
臨走前,潘賢霖陰陽怪氣地對任似非說,“聽聞駙馬才智過人,還望駙馬務必助公主為我兒之死找到真凶。”這潘賢霖是懷揣著什麽樣的心思說這句話的任似非倒是猜不透。
兩人走後,洛緋也被帶了下去。
任似非想了想對姬無憂說,“殿下,我想去問問洛緋,有些事情想讓她幫我解惑。”
“駙馬想問就去吧,記得帶上凝塵。”姬無憂喝了口茶,神態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並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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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凝塵領著走到牢房,看著洛緋還是懶洋洋地靠著草垛垛,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任似非看了良久才開口說,“洛小姐真的是超憶症?我知道這種奇症是一把雙刃劍,你從小到大一定很辛苦吧。”
洛緋一驚,盯著任似非想些什麽,臉上難得不再是那麽隨性的表情。“你……是什麽地方人?”洛緋不知道應該問什麽問題才能確定自己心中的疑惑。
“中國·上海。”答案說得很明顯。
洛緋一下子衝上前,如猛虎撲兔一樣想去抓住任似非,被一旁的凝塵一掌劈開,手頓時就紅腫了一塊,卻像不知道疼痛一樣仍然不管不顧地想要去抓。此刻,這人已經脫離常態,理智全失,隻是像瘋了一樣想要抓住任似非。
“大膽~!”凝塵想要打開她的手。
任似非抬起手握住洛緋的手,“你下去吧,沒事。”
“不行。”凝塵反對,違抗命令不願離去,瞎子都知道這個人已經沒有理智了,也不知道二小姐說了什麽刺激了她。她是疑犯,太危險了,這個風險她可承擔不起。
任似非有點無奈,有種似乎被過度保護的感覺,“那你在旁邊吧。別再動手了。”
回過頭來看向洛緋,對方已經淚流滿麵哭得像個三歲孩童,那種禦姐的範兒和原本的痞氣早就飛到爪哇國去了。
“現在我終於明白什麽叫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了。”任似非眼帶調侃地看著洛緋。“我以前一直覺得那是我國以前民風太淳樸了。”的確,不在異鄉又怎麽能體會到異鄉人的酸甜苦辣。看著對方天藍色的眸子,她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洛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