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緋
這天,洛緋隔著牢欄抱著任似非哭得聲嘶力竭,讓她每每想到都恨不得可以把這段記憶抹掉,可惜超憶症患者沒有這個天分技能,轉而隻能要求自己往後要更加謹言慎行,以免留下不好的回憶。當然,這是後話了。
此刻,瞧著洛緋稍稍平複以後,任似非便問她,“你是從幾幾年過來的?以前的職業是什麽?”這是最最關鍵的兩個問題。
“2016年,我以前是個外科醫生。”洛緋還在抽泣哽咽,然後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
“你的眼睛……你……是怎麽穿越的?”她的眼睛是天藍色的,又姓洛。
洛緋又用手抹了抹臉,不小心在臉上抹上了道道黑痕。“自殺,然後醒來的時候,我就成了洛家一個小分支的小女兒。已經十二年六個月又二十五天了。你呢?”不想提這個,洛緋把話題轉移到任似非身上。
“我死的時候是2014年,以前是做明星經紀人的,是大明星哦,你一定認識的,不認識也應該在電視上見過。”談到以前的工作,任似非很驕傲,“我來到這裏,發現其實我就是任似非,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常常夢見原來在這裏的事情。”
“這個世界真是神奇,還有穿來穿去這種事情。”洛緋聽著也恢複了原來的樣子。“那人在……沒關係嗎?”洛緋指著凝塵說。
任似非回過頭,凝塵如往常一樣沒有什麽表情,“沒事的,這個是我的侍官。”任似非做了一個推眼鏡的動作,卻發現臉上沒有眼鏡,又說道,“既然你是我之後穿越過來的,那麽我死後夏殤穎怎麽樣了?”
“你是夏殤穎的經紀人?”洛緋捋了捋散落的發,看進任似非的眼睛,好像要看清她的靈魂到底有幾歲,“那年的事情鬧得娛樂圈沸沸揚揚,我曾經在微博上看過……”洛緋尋思著該怎麽說,“據報道,2014年7月31日的婚禮前,夏殤穎的經紀人沈墨被一直暗戀夏殤穎同為國民女王的新娘蔣季華用刀捅傷了,隨後蔣季華又將重傷的沈墨推進海裏。不知道什麽原因,夏殤穎也跟著跳了下去……”觀察著任似非的臉色,見她眉宇間流動著一絲悲傷,“不過後來被救起來了,夏殤穎為了紀念她的經紀人特地開了一場隆重的追悼會。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平時不太追星,不好意思。”說完洛緋眼睛瞟向窗外,顯得很自然。
這樣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任似非的眼睛,“你說謊。”她覺得洛緋似乎篡改一部分事實,這個表現像是心虛。
“怎麽可能,對我有什麽好處,我都快再死一次了。哪兒有你那麽好命,過來就是長公主駙馬。看你外表十三四歲,整個氣質談吐都足足有二三十歲的狀態,感覺挺奇怪的。”洛大禦姐馬上又擺出一副痞子腔,“哦,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們是同鄉的同鄉。”
聽到對方說道又要死一次的話題,任似非也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畢竟自己已經回到了這裏,前世的一切都隨著自己的死煙消雲散。
“想活?”任似非挑挑眉毛。有些人,就是可以一見如故,擁有天生的默契。她也想救她。
洛緋依舊勾著嘴角,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死過一次的人都不會想死第二次,不過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
“那你最好再想想有什麽細節是你漏掉的。”任似非雙手抱胸對她說。
洛緋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拜托我是‘超憶症’不是超級神探。”
任似非聳肩,玩笑道“那你隻能再死一次看看了。”作勢就要走。
洛緋衝上前從隔欄裏伸出一隻手精準地拽住任小駙馬的小手。“喂,別走啊。”
這時,姬無憂出現在牢房門口,正好看見疑犯一把抓住任似非的手,隨即指間一彈,一顆金珠打在洛緋手上。任似非隻聽到“嗷~”的一聲,任小龍貌似也想來插一腳。
“停~!”任似非及時出聲阻止,做了一個STOP的手勢,任小龍努力地想在任似非麵前停下,結果還是沒學會刹車,於是任小龍機智地一個轉向……撞在了欄杆上。“額,你沒事吧。”任似非掩麵,見任小龍在地上嗷嗷叫喚,心疼地把她抱進懷裏,又看了看洛緋的手,原本隻是被凝塵打腫了一小塊,現在因為被姬無憂用氣勁打在穴位上,整個手都已經紅腫得像個豬蹄了。“額……”任似非覺得周圍的溫度在下降。
姬無憂蓮步輕移走到任似非身邊,盯著任似非的手半天,覺得自己的皺眉肌有些僵硬。剛剛這隻手被抓住的時候心髒不由緊收了一下,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出手了。
為什麽任似非忽然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莫名心虛呢?理智上,任似非覺得完全沒有這回事兒。
“殿下找我?”任小駙馬眨著水水的大眼睛賣萌。
這幾天來,她對長公主大人的印象漸漸有了轉變,從開始覺得她冷酷無情到現在覺得這個人隻是很不擅長表達。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三年來她都不認識自己的駙馬,但是任似非“醒”來以後,公主大人還是對她關照有加的。
“本宮要去潘府查案,來找駙馬同去。”其實一個官員離奇死亡的案件不需要監國公主親自去查,隻是事情涉及到自己的駙馬不得不攬上身,就算已經證實和任小駙馬沒有太大關係,也需要善始善終。
“殿下親自去?”任似非一愣,這國家製度好奇怪,“那我們能帶上她麽?”任似非指了指洛緋。
“理由。”姬無憂通常都不獨斷,擅長聽取別人的意見,眯起眼睛看向任似非。
任似非也有點被這氣場震住了,珊珊笑著說道,“她記憶超群,又了解潘府內情,就算是凶手,帶著一起去案發現場也會有幫助,畢竟事發時隻有她一人全程在場。”
“來人,把潘府醫令一起押走。”說完姬無憂轉身離開牢房。任似非抱著任小龍跟在後麵。
姬無憂沒有回頭又輕輕說道,“駙馬把龍留在天行司,或者讓人送回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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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任似非撩起車簾看著後方囚車裏的洛緋,皺著眉頭。洛緋的手已經比剛剛更重,隻見她用另一隻手拉起裙擺用牙協助這私下一片布料然後動作非常別扭的把手上的右手包好,又把右手掛在連著脖子和肩膀的另一片布料上。
“駙馬很喜歡潘府的醫令?”看了許久,姬無憂幽幽開口,對任似非的舉動很不滿意,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任似非放下抬著車簾的手,“我隻是在看她的手是不是會殘廢。”
“駙馬很在意?”
觀察著姬無憂的表情,沒有在上麵讀到什麽情緒,“當然,她的手價值連城。”任似非笑得有點壞壞的,有點像開玩笑。她猜,洛緋的醫術一定很高,一個有超憶症的人讀書成績自是不用說。如果成為了醫生,必定可以掌握最高的醫術,對任何病例都過目不忘。這樣的人就算真的是殺人凶手任似非都定要想辦法救下來。何況從之前的接觸中,洛緋是她好交的朋友類型,直覺告訴她人一定不是洛緋殺的。
姬無憂沒明白任似非的意思,不過還是認真解釋到,“隻是打在陽溪穴,會充血罷了,她是醫者,自己應該也明白。”
“謝謝你。”出手救我。任似非對姬無憂綻放了一個猶如百合般純粹幹淨的笑容。然後想想稱呼錯了,又修正道,“謝謝殿下。”
姬無憂見任似非這樣對她笑著,隻是深深看著,沒有回應目光也沒有移開。就算她知道了任似非的經曆,很多時候仍然不懂任似非的言行舉動。長公主大人把這個歸結於文化差異問題。下意識地把手放在胸前的暖玉上,隔著衣服撫著上麵的紋路起伏。
任似非看著公主大人的舉動,發現她思考的時候很喜歡做這個動作,“這塊玉對殿下有什麽不同的意義?”人家說人的活力在於八卦之力,對世界的好奇就是生命力的象征,從男女壽命的角度來解釋辯證,為什麽女的比男的活的更長久?就是因為女的一般比男的八卦。
“可能有,可能沒有。”公主大人涼涼地回道。姬無憂自己也不知道,她七歲遇刺後醒來時手裏就握著這塊玉。
任似非自動把它腦補成這塊玉是潘管家送的,所以公主大人不想說。弱弱哦了一下,大概是問了不該問的,任小駙馬無趣地撩起車簾把頭轉向窗外不再說話。看這陰天,好像要下雨了,空氣吸起來悶悶的,不是很清新呢。
之後兩人一路相對無言直到潘府。姬無憂見自己駙馬不知道為什麽不再說話也沒多想,隻覺是之前受了驚乏了。可別指望公主對這樣的姿態會有什麽少女式的理解,因為公主大人的記憶裏根本就沒有少女時代。
下車後,任似非就看見潘府門口等候的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又好像情理之中該在這裏的——潘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