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生死別離
“母後，您覺得您有機會嗎？”收回心思，夜軒隻想盡快解決掉現在的事情，不想在與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說話。
她於他，隻是生了他而已！
“軒兒，就讓我們再等等如何？”
安柔月話聲剛落，十五已找上門來，夜軒聽到的消息的確讓他一驚。
沈重受了重傷，楚雲博消失，天雲城一片大亂，這些還不至於讓他驚到，最讓他心驚的是，皇城傳來的消息，夜彥突然病倒，朝堂之上一片混亂。
十五說這些並沒有避開安柔月，她聽完沒有一絲動容，輕笑道：“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了嗎？”
“皇上的病是怎麽回事？”他已經不願意去問，她為何這麽做了，隻想知道結果。
安柔月笑了笑道：“這有何難，皇上防著我可以，但他永遠不會防著另一個人，不是嗎？”
她淡淡的看著夜軒，夜軒挑眉，他知道是誰了？
安寧，這個世上若說夜彥最在意的人是誰，那非夜軒莫屬，那排在第二名的便是安寧，從小喜歡到大，二十年如一日。
“你就不問問她，為何會幫我嗎？”
夜軒知道為什麽，他心中暗歎，今生對所有人他都問心無愧，至於安寧，喜歡他是她是事，但不能因為喜歡自己，便原諒她。
“軒兒，其實你什麽都好，就是把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不該給的人，如若能分給其他人一些溫暖，也許會更好一些。”
夜軒冷冷的說道：“母後不覺得現在才來教兒臣，有些遲了嗎？”
安柔月神色一僵，她從未想到傷害息的孩子，那時候年輕，一切過錯都已鑄成，再想挽回，已無退路。
“軒兒說得是。”安柔月神色一整，道：“那麽，軒兒是否答應我的條件？”
“你呢？”夜軒反問道。
“彥兒會沒事，隻是歸順西明而已。至於我，我會嫁給明君，在二十多年後……”
“那他呢？”
“林靜必須嫁給他，不然他們都要死。”安柔月說完這話，便不再言語。
過了半晌，夜軒起身，“靜兒在你手裏是嗎？”
“所以你必須答應我，不是嗎？”
“不要答應她，三哥。”外麵突然傳來一個淡然的聲音，緊接著林靜從容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著一個男子正神色苦澀的望著她。
“靜兒……”
“玉郎……”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安柔月起身，看著玉郎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夜軒則有些驚喜，不過也轉瞬即逝。
涼秋時節，一陣陣涼風吹起人的衣袍，懸崖邊上那抹紫色的身影，似是凝固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有衣袍翩飛，證明那是一個人。
他一頭墨發隨風飛揚，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隻是眼底不時閃過掙紮。
林靜，人如其名，靜是她生活的全部，此刻的她，雖然聽到了剛才的話，但她並沒有置問夜軒什麽，隻是靜靜的陪著他。
等他開口。
“靜兒……”過了半晌，夜軒轉過身來，看著一臉恬淡等著自己的女子，隻喚了一聲，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三哥，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嗎？”林靜遠遠的坐了下來，望著眼前空曠無邊的深淵，神思悠遠。
“那時候的我們何曾想到，要經曆這麽多事，其實細細數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很短很短，短到幾乎沒有真正相處過。對嗎？”
夜軒一語不發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希望我活著，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不怕死，隻怕和你分離。你又明白嗎？”
“嗬嗬，其實我真的很普通，普通到這世間任何一個女子也比我強，不活潑，不好動，不溫柔，不言語……”
“你很好！”夜軒皺眉打斷她的話。
“嘻嘻，我就知道三哥是這麽想的，那麽，三哥，你的決定呢？”
林靜彎眉淺笑，看著夜軒，等他說話。
這一等，從日落到太陽升起，一個不說，一個不動，直到晨光初灑，紅通通的火球重新掛在天上。
夜軒起身，“靜兒，他……很好！”
“我知道了，保重！”林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揉了揉微酸的小腿，向著山下走去。
轉身的刹那，她，淚如雨下，隻是唇邊卻掛著滿滿的笑意。
原來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不懂我，而是你雖懂我又選擇傷害我進而保護我！
林靜轉身的瞬間，一股窒息的痛一陣陣襲上心頭，夜軒從未如此厭惡自己，如果他再自私一些，如果他留她下來，那麽他就可以多擁有她一段時間。
“人生若隻如初見……”
夜軒閉上雙眼，向後倒去。
狂風吹起華發，紅日映出彩霞，再相見，再、不、見！
半個月後，西明新皇明悠正式迎娶皇後，普天同慶，整個西明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聽說，成婚當天，東夜新皇親自前來祝賀。
聽說，成婚當天，西明公主回歸，是被一個白發男子送回的。
聽說，成婚當天，本應坐在太上皇身邊的藍太妃沒有出現，高堂換成了另一傾城女子。
聽說，成婚當天，有一男子在新人禮畢後，吐血昏迷。
再下來，不是聽說了，而是真實的。
第二天早朝推遲，太上皇明君出現，宣布新皇駕崩，皇後也隨之仙去。
不待眾人多言，隨後又下了一道聖旨，將明月公主下嫁於司宇浩，成親後將由司宇浩即位，明月為後。
瞪時朝堂上一片大亂，明君一甩衣袖從容離去，任大臣們跪了一地，不再理會任何人、任何事！
夜軒聽聞林靜逝去的消息，再次暈倒，從此昏迷不醒。
夜彥帶他回到東夜，直到半年後，才蘇醒。
自從夜軒出事，初一便留守在東夜軒王府，日子不閑不淡的過著，此刻已是初夏時節，他執一本書側躺在躺椅裏麵，旁邊有侍女為他搖扇，小日子正過得愜意無比。
忽然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初一！”
初一一蹦老高，一下子掠到了床邊，床上的男子一頭白發，襯得那雙久不見陽光的臉更加透明白皙。
那雙眼眸帶著絲絲不安，讓人為之心酸，初一從未在夜軒的眼裏看到過不安這種情緒，這是第一次，雖然轉瞬即逝，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夜軒，他在害怕。
“你醒了？”初一發誓，這是他今生唯一的一次這樣對夜軒說話。
“嗯。”夜軒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但全身似乎並沒有什麽力氣，無奈之下他又躺了回去。
“我睡了多久了？”他閉上眼睛，回想著發生的事情。
“半年吧！”看著夜軒眼角悄悄滑落的淚珠，初一有些不忍的轉過頭，盡量裝作若無其事。
“趕緊起來吧，就知道偷懶，皇上每天都來看你，抱怨說本公子醫術不好，害他整天快忙死了。”
夜軒不言不語的躺在那裏，初一也知道他需要一段時間，便隨意扯了一句話溜了。
人在黑暗中總是會莫名的悲痛，更何況他心有情殤，於無人時，他終於哭了出來。
“靜兒，你，是在怪我嗎？所以，不想讓我再見你一麵。想讓我後悔，後悔當初的決定，對嗎？”
“你是對的，我後悔了，三哥後悔了，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三哥一定陪你到最後，大不了隨你一起去，可是現在，現在你在哪裏？”
影來得最早，夜天雪和他是一起來的，站在門外，聽著裏麵斷斷續續的話語，誰也不想打擾此刻那個憂鬱心傷的男子。
想起夜軒回京時那一頭華發，夜天雪便不由的落淚，影將她攬入懷中，無言的安慰她。
不多時，夜彥也收到消息，多日不見，他早已退去青澀，漸漸的向著一代合格的君王路在前進，“參見皇上。”
“見過皇兄！”
“都免了，哥，他在裏麵嗎？”
影點頭，夜彥開口：“哥，你醒了嗎？”
過了半晌，裏麵才傳來聲音，“進來吧！”
雖然貴為一國皇帝，夜彥對夜軒的尊重沒有少分毫，雖然每日都來看他，但看到此刻的夜軒，還是感覺心口被堵上了一般難以呼吸。
“哥……”
影和夜天雪也走了進來，楚淩陪在夜彥身邊，不多時，十三、十五、春風、秋雨，紅綾……
該到的都到了，夜軒眼神平靜的從他們身上掃過，有欣慰，有祝福，隻是眾人覺得他的眼裏少了些什麽東西。
“哥，你想吃什麽，我讓人去做！”夜彥邁開步子，低頭向前走了兩步，掩飾自己的感受。
他知道夜軒的眼裏缺少什麽，那是生氣，他像活在世界之外，隻觀賞或評價，卻再也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也許正是，此看畫中人，彼在畫之外！
“都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夜軒看著眾人，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的同時，又讓人心驚，世人皆知，東夜軒王是不會笑的。
曾幾何時，見過他笑得如此刻般燦爛，卻又比以前冷漠的樣子，讓更讓心疼。
沒人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沒有詢問關於林靜的任何話，沒有關心西明和東夜的任何事，有的，剩下的隻是一身疲憊……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