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不可承受之痛
第五百七十三章:不可承受之痛
秦羲禾來到小樹苗記憶中之後,眼前的景色很熟悉。
宮殿,角門,院子里栽種的果樹。
尤其是正殿的擺設,正中央懸挂著的字畫,都熟悉無比。
這個宮殿,是流瀾殿。
是小樹苗的流瀾殿。
看到沒有修繕過的流瀾殿,她有些激動。
流瀾殿的模樣跟最開始到來時所見到的模樣很是相似。
是不是說明,這次見到的小樹苗,是已經長大成人的他?
「夙央。」秦羲禾跑到流瀾殿裡面。
里裡外外尋找了一遍,沒能發現小樹苗的蹤影。
她想著到外面尋找時,聽到某間屋子裡有凄厲的慘叫聲傳來。
這個聲音……
是夙央?
她穿過房間,沿著聲音來到地下,看到熟悉的寒玉床,熟悉的密室,還有,玉床上奄奄一息的夙央。
那凄慘的叫聲,正是他發出的。
「還是不行。」沈月離坐在一旁,「無法取出來,那東西已經紮根,必須找到合適的引子才能引出來。」
「我已經派人尋找跟你體質最相合的女人,你不要再掙扎,也不要再拒絕。」
「如果能將月蠱轉移出去,你真的會死的。」
夙央躺在寒玉床上,面目猙獰,痛苦無比。
沈月離臉色嚴肅。
他緊緊地皺著眉頭,雙手有些顫抖。
「日月蠱是三苗國特有的蠱蟲,是為了讓男女雙方一心一意,不離不棄才被研製出來的。」
「你的體內擁有日蠱和月蠱,兩種不同的蠱蟲都在你體內,你根本無法承受。」
「求求你,不要再堅持了。」沈月離提高了聲音,「除了將月蠱轉移到與你相合的女子體內,我沒有任何辦法。」
「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去。」
他說著,用力甩著袖子,「你必須聽我的。」
說完,他大步離開,順手將密室的門關閉。
秦羲禾看著蜷縮在寒玉床上的夙央,顫抖著伸出手,「夙央?」
夙央被折磨得意識不清醒。
他彷彿沒聽到她的話,雙眼通紅,手腳上都栓了厚重的鐵鏈,微微一動,鐵鏈咔嚓咔嚓直響。
「啊。」
他用力拽著鐵鏈,像是瘋了一般掙扎著。
頭髮散亂,眼神渾濁,鬍子也像是瘋長了一般。
那個在花叢中淺笑如神祇的美男子,此時此刻,像個多年被關在地下的瘋子。
「夙央。」秦羲禾心尖顫抖。
她捧住他的臉頰,「是我。」
「你醒醒,是我。」
「我是你的仙女姐姐啊。」她將他抱在懷裡,「很痛苦吧?是不是很難過?」
「抱緊我。」
「小樹苗,你抱緊我。」
「我就是你的藥引,只要我在你身邊,你就能好受一些,抱緊我好不好?」
夙央依然瘋狂地低吼著,鐵鏈的咔嚓聲充斥,他手臂青筋暴起,用力拽著鏈子。
秦羲禾抿著嘴,看著他如此痛苦的模樣,想哭。
早先只是聽說過夙央被下了日月蠱之後,經歷過一段相當相當痛苦的階段。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無法想象,夙央到底經歷過怎麼樣的痛苦。
更無法想象,那日月蠱會如此可怕。
可怕到,把謫仙一般的美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夙央瘋狂地拽著鐵鏈,掙脫開束縛。
額角,手臂,身上……
暴起的青筋充斥全身時,終於聽得一聲巨響,鐵鏈斷裂。
夙央掙脫開束縛,拳頭狠狠地砸到寒玉床上。
他在密室中瘋狂打砸,力道奇大。
痛覺也像是消失了一般,手上的鮮血不斷滴落,面目猙獰如夜叉。
「夙央。」秦羲禾穿過他亂舞的拳頭,走到他跟前,緊緊地擁抱住他。
「是我啊。」
「你不記得我了嗎?」
她的眼淚流下,落到他的衣襟上。
衣襟上的淚珠滑落,落到他的胸膛上時,滾燙滾燙。
瘋狂狀態的夙央終於安靜下來。
「你……」他說著,身子軟軟地倒下去。
「夙央。」秦羲禾將他帶到寒玉床上,「你怎麼樣?還能睜開眼睛嗎?」
夙央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
他像是昏睡過去了一般,呼吸短促,眉頭痛苦地皺起。
「夙央。」秦羲禾抓住他的手。
親眼見識到了日月蠱在他身體里肆虐的痛苦,她才知道,曾經的夙央,到底經受過多麼可怕的折磨。
若是換了普通人,怕是早已經承受不住自裁了。
她抓起他的手,放在唇邊。
很早很早之前,他們剛剛相識時,她只要睡在他身邊,就能緩解他的痛苦。
現在,大概也可以吧。
她咬了咬牙,躺在他身邊,側身,將他抱在懷裡。
「對不起。」她觸摸著他的臉頰,「夙央,對不起。」
「對不起。」
她一聲聲說著,說著說著,泣不成聲。
早先,她總覺得夙央是在算計她,他將月蠱轉移到她身體里的時候,第一感覺便是憤怒。
是前所未有的憤怒。
「以前,我總覺得,你這個腹黑蘿蔔一直在算計我,包括月蠱,包括其他。」
「那時我不知你所承受的痛苦,也不知你的心意,現在想想,我那時大概是個混蛋。」
她的眼淚悉數落到他身上,用顫抖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訴說,「夙央,我現在恨不得早些認識你。」
恨不能替他承受這些痛苦。
被日月蠱折磨的夙央,到底承受了多少,才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我很恨我自己。」秦羲禾說,「為什麼不早點出現。」
「如果早點出現,你早點把月蠱轉移到我身上來,是不是就會好受一些?」
「我當初,為什麼要用那種冷漠的態度對你?夙央,對不起。」
「對不起。」
她窩在他懷裡,泣不成聲。
夙央慢慢睜開眼睛,恍惚之中,看到秦羲禾的面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來了……」
「嗯。」秦羲禾沒有抬頭,窩在他的懷裡,聲音哽咽。
「對不起。」她說。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夙央抬起手,看到手上的鮮血微微一愣,又慢慢放下來,「我的手上……啊,剛才又發瘋了。」
秦羲禾抓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親吻。
「臟。」夙央說。
「不臟。」她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哭腔,「對不起,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