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天文數字
載洸清了清嗓子說：“今日請諸位前來，一是為了總結早上海戰演戲的經驗，二是為了商議海防。
待會諸位有什麽高見，都可以提出來。丁汝昌，你把海戰演習成果跟大家夥說下吧。”
“遵命。”丁汝昌從下屬手中拿過一張記錄數據的本子，便照著念了起來。
“在以定遠號為移動船靶的實戰演練當中，鎮遠號共發射17枚榴彈炮，命中1枚；
致遠號共發射19枚榴彈，共命中6枚，
靖遠號共發射15枚榴彈炮，命中1枚，
經遠號共發射16枚炮彈，共命中1枚，
超遠號共發射16枚炮彈，命中2枚，
揚威號共發射17枚炮彈，命中1枚，
其餘大小船隻共發射157枚炮彈……皆無命中，以上。請貝勒過目。”
載洸拿過本子詳看了一番，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說：“一共發射了兩百多枚炮彈，命中數卻不足半成，是不是太低了。”
說完，載洸望向下麵的人，可眾人還沉浸在剛剛驚險的氣氛中，因為方伯謙的死，他們此刻都成為了驚弓之鳥。
載洸望了一眼旁邊泰然自若、昂首挺胸的鄧世昌，點了他的名字，“鄧世昌。”
鄧世昌站起來回到：“末將在！”
“這次實戰演戲，就屬你致遠艦表現最好，命中率達到了三成；昨晚巡視北洋全軍，隻有致遠艦無人上岸，忠於職守，軍紀嚴明。
可見將領的表率，兵勇的士氣，是何其重要。
你們都應該向致遠艦好好學學，隻有這樣的將士，這樣的將軍，才能帶領軍隊大打勝戰！”
下麵的一眾將領附和道：“屬下謹遵貝勒教誨！”
載洸接著說道：“正這次回京，本貝勒一定稟報皇上，讓聖上好好嘉獎你艦全體將士。”
“謝貝勒！”
鄧世昌坐下之後，載洸又開始點名了，“可是，其他船艦的表現，可就不堪入目了，劉步蟾！”
“末將在！”
在場的人都以為載洸要捧一個殺一個，誇獎完鄧世昌，接下來就要拿劉步蟾問罪了。
可載洸的行為又出乎其他人預料，他並沒有要拿劉步蟾問責的意思，隻見他心平氣和地說著：
“此次海戰演練，你們定遠號作為移動船靶，並不參與其中，況且，你身為北洋水師的總兵，又是留過洋的管代，通曉西洋海戰的理論。
你來講話，最為公道，說說看，此次海戰軍演，我軍為何命中率如此之低？”
劉步蟾鬆了一口氣後，才認真地回道：“稟貝勒，屬下認為此次軍演之所以炮彈命中率低，主要原因有二。
其一，北洋水師平日裏演練次數較少，且每次練習打靶的目標、距離都相對固定，因這次臨時改變了演習方略，各艦皆不適應；
再加上射擊距離遠，以及靶船是移動的，各艦沒有遇到這樣的局麵，顯得手足無措，因此才導致了發射的炮彈低命中率的結局。”
載洸聽完，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這樣的結局，有一部分原因，確實是因為今日臨時改變了演習策略；
可本貝勒就是要讓你們明白，真要打起海戰來，究竟是怎樣的狀況，丁汝昌！”
“末將在！”
此刻被點名的丁汝昌，以為載洸不拿兩個管代批鬥，定會拿自己開刀，自己免不了又要一頓訓斥了，整顆心不自覺就揪緊了。
沒想到，載洸隻是走到他麵前，拍拍他的肩膀說：
“下去的時候，找鄧世昌，劉步蟾等人商量一下，怎麽製定演習策略。陸戰你精通，可要論起海戰來，這些人可都是你的老師。
今後這海戰演習，一定要靈活多變，即便是靶子，也不能將它視作死物，而要當成真正的敵人來對待，切不可再弄虛作假，敷衍了事了。”
“末將遵命！”
載洸又將目光轉向北洋各將領，說道：“雖說海戰方麵，丁軍門是你們的學生，
可是真要論起帶兵打戰的本領，你們沒有一個人能跟他相提並論的。
他可是跟著李中堂出生入死，身經百戰，刀頭舔血走過來的人，就憑這點，他就要比你們強上一百倍，你們還真別不服氣。
我知道你們年輕氣盛，有些時候就是不信這種東西，但是你們要清楚，實戰的經驗，比什麽都要珍貴。
那些個天天喊打喊殺的人，真要上了戰場，指不定就被嚇尿褲子了。”
載洸的言語讓眾人不禁發笑，氣氛也瞬間緩和了許多。
載洸又對著劉步蟾說道：“你剛剛隻講了第一點，那第二個原因又是什麽呢？”
“稟貝勒，末將以為，這第二個原因，便要從軍艦本身說起了。
北洋水師至今已有七年未曾購入一艘軍艦，而之前所訂造的軍艦，許多多因為經年未修，設備老化。
軍艦的航速越變越慢，大炮的精準度在也日漸下滑，此次演習，更是讓此問題更加凸顯。
末將以為，無論大到鍋爐巨炮，小到各種零部件，都需要改造或換新，最好是……”
“最好是什麽？今日升帳議事，言之無罪，但說無妨。”
“末將以為，當下形勢，最好能再向歐洲強國定製三艘定遠、鎮遠級別的鐵甲艦；
以應對日益強盛的日本海軍，由此，我北洋水師便可傲視東亞。”
聽到這兒，載洸沉默了一會後說道：“那按你的想法，定製這樣三艘鐵甲艦，大概需要多少兩銀子。”
劉步蟾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大概需要……六百萬兩。”
“啊——六百萬兩——”一聽這天文數字，載洸不禁歎了口氣，又轉過身來，背對著他們，向主座上踱著小步，沉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