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冤家路窄
說完,他便黑著臉離開了。
載洸一個拳頭砸到桌子上,氣憤地說:“日本小兒,欺我太甚!”
頤和園外,內務府總管兼步軍統領的榮祿,以及時任兵部尚書的孫毓文已經等候多時了,卻遲遲等不到慈禧的召見。
那榮祿焦急地在太陽底下轉圈圈,對著一旁的孫毓文抱怨道:“你說咱們都在外麵等了好幾個時辰了,皇太後怎麽還沒有召見咱們呐!”
孫毓文則在一旁心平氣和地說道:“榮大人莫急,該輪到咱們的時候,皇太後自會召見的。”
“我這會有急事要向皇太後稟報,晚了,可就要耽誤大事了!”
“榮大人稍安勿躁,這大事小事的,等稟報了皇太後,她老人家心裏自然有數,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榮祿聽完,覺得心裏有股悶氣無處發泄,對著眼前這個木頭一樣的人,也隻能重重地“哼”了一聲,甩甩袖子,繼續在門外轉著圈子。
榮祿之所以會這麽著急,就是想在趕在載洸麵前見到慈禧,這早一步見跟晚一步見,情況可就大不相同了。
可他不明白,這次慈禧怎麽會把這兩位位高權重的大臣。晾在外麵曬了這麽久的太陽。
慈禧是真的沒有空召見他們,還是暗含深意?榮祿此刻仍然琢磨不透。
一旁的孫毓文似乎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暗自朝他投去了一個戲謔的笑,但還是裝瘋賣傻地說:“榮大人,你是有什麽天大地事,急著要跟主子匯報啊。”
那榮祿早已安耐不住,湊到孫毓文的耳根旁,輕聲說道:“孫大人,你知不知道,昨天四貝勒密會黑旗軍首領劉永福一事?”
那孫毓文故意露出了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問道:“劉永福是何許人?下官聞所未聞。”
榮祿拍拍手掌說:“哎呀!就是同治年間留下來的亂賊餘孽,後來逃到越南去了,你這個兵部尚書是怎麽當的,怎麽連這點事都不知道!”
孫毓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哦——原來是他們呀,下官遲鈍,這才反應過來。可卑職明明記得,那黑旗軍在越南戰場抗擊法軍有功,朝廷特旨招安。
現在,劉永福跟咱們一樣,同朝為官,已經不再是什麽亂賊餘孽了呀。”
榮祿不以為意地說:“孫大人此言差矣,亂賊餘孽,就算是過了一百年,子孫後代還是亂賊餘孽,孫大人難道忘了太平國亂賊之患了嗎?
此等餘孽,若不斬草除根,日後必成大患。四貝勒竟然密會此等人物,想必其中暗藏玄機。
你既然職掌兵部,此等大事,權責在身,你不能不防啊!待會就跟本官一起,向皇太後麵奏此事。”
那孫毓文猶豫了一會兒,既沒有跟從,也沒有反對,而是轉著彎兒說:“卑職聽說,貝勒爺隻是在客棧、酒樓回見了劉永福一行人,既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就不算密會。
至於談論了哪些內容,咱們還不得而知,還是不要妄議的好,一切還是等稟報了主子,聽主子有何懿旨,再做定奪吧。”
榮祿朝孫毓文投去了一個白眼,“原來你老什麽都知道啊,還在這兒跟我打太極拳?”
“我這不是才記起來嘛,我手頭上的軍務繁多,這等小事,我聽過一遍,就全忘了。”
“私會亂賊這等事關朝廷安危的大事,怎麽會是小事呢!”
孫毓文笑了笑說:“ 榮大人言重了吧?”
“你……”
兩人正議論著,載洸突然從後麵走了上來,“兩位大人,別來無恙啊。”
孫毓文見到載洸,連忙迎上去,朝他畢恭畢敬地作了個拱手禮,笑道:“原來是貝勒爺來了,難怪卑職剛才感到臉上一陣清風拂來,原來是貝勒爺您大駕光臨啊。”
載洸笑了笑,回了個禮說:“好些日子不見,孫大人身子可還好?”
“托貝勒的福,一切安好。”
“孫大人軍務繁忙,可得好生照顧身子才是,要是一不小心累壞了身子,可就要出亂子了,軍國大事,可都得依仗您老啊。”
“哪裏哪裏,卑職雖鞠躬盡瘁,但也隻是盡職盡責,做了臣子的本分,並無過人之處,舉國上下,真正稱得上是無雙國士的人,除了貝勒您,無人敢擔此殊榮。”
一旁的榮祿見到孫毓文對自己視而不見,反而轉身對著載洸拍了一頓馬匹,內心恨得咬牙切齒,在背後輕聲地說著:“見風使舵之輩,無恥!”
“孫大人謬讚了……”載洸的目光朝孫毓文的身後瞥了一眼,隻見榮祿正一臉傲慢地站在那兒,望著載洸。
載洸挺了挺胸膛,雙手架在後腰上,就那麽氣定神清地盯著榮祿看。
這讓夾在中間的孫毓文感到十分尷尬,他笑了笑,自個兒識相地躲到一旁看戲去了。
過了一會兒,榮祿還是頂不過載洸的氣場,兩邊都還沒擺陣,自個就先敗下陣來,隻得彎下腰,僵硬著身子,極不情願地朝載洸鞠了個躬,“下官見過貝勒爺。”
載洸露出了略帶敵意的笑,“哎喲,榮大人,這才幾日不見啊,您老貌似又蒼老了不少,想必這些日子,為了辦事,費盡了不少精力吧?”
榮祿當然知道,載洸是在暗指自己殺人滅口的事情,內心雖然有些許心虛。
但是無毒不丈夫,自己竟然敢這麽做了,就不怕載洸再殺個回馬槍對付自己,畢竟自己身後的主子,是真正的掌權者慈禧太後。
“本官身為內務府總管,又兼任著步軍統領衙門的職位,京城裏大大小小的事,下官都是要操心一遍的,凡事,都得按照章程來辦。
哪像貝勒這般,逍遙又快活,不用理會那些規規矩矩,繁縟末節,可以隨心所欲,想見誰就見誰。”
載洸笑出了聲,“真要是隨心所欲就好了,哪像榮大人您,手持利器,殺心遂起,想殺誰就殺誰,您才是真正地隨心所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