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旁敲側擊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之際,李蓮英從園子裏走了出來,對著載洸行了禮之後說:“奴才參見貝勒爺,皇太後正在亭子裏頭等著您呢,快隨我去覲見主子吧。”
“有勞李總管通報了,本貝勒這就前去覲見皇太後。”
一旁的榮祿一聽這話,心裏就不樂意了,自己在太陽底下等了一上午,而載洸卻剛一到頤和園門前,就能輕而易舉地見到慈禧,關鍵是此刻被他搶占了先機,自己後麵再進去,說話的分量可就輕很多了。
何況榮祿與載洸都心知肚明,兩人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榮祿自己要是先一步見到慈禧,就能想方設法地給載洸使絆,而載洸要是先一步進去,卻能事先排雷,早一步晚一步,結果相差十萬八千裏,這也是他一早上都急不可耐的原因。
而慈禧此刻卻繼續把他們兩人晾在了外麵,單獨召見了載洸一人,這不得不令榮祿憤懣難平。
他看著載洸快步走進去後,自己在後麵拉住了李蓮英,俯在他的耳旁輕聲說道:“李公公,咱們可是多年的交情了,你可不能隻顧著討好貝勒,卻忘了替本官說好話了!”
這些年來,榮祿給李蓮英孝敬的銀子也不少了,李蓮英自然不想得罪他,失去了這個金主。“哎呦,榮大人呐,您這話可真的是冤枉奴才了。
這皇太後要見誰,什麽時候見,也不是奴才說了算的。得看咱們主子心情,榮大人跟咱家的交情,咱家自然是不能忘的。
榮大人放心吧,您再稍等一會兒,等老佛爺召見了貝勒後,下麵就要輪到兩位大人了。”
那榮祿又急著問道:“皇太後難道就不知道,我們兩人已在此等候多時了嗎……”
李蓮英及時地打斷了他的話說:“皇太後這樣安排,自有她老人家的意思,我們這些當奴才的,隻管遵從便是。
奴才還要侍奉皇太後,就先進去了,榮大人,咱們方便的時候,再坐下來的時候再敘敘舊。”
這邊,載洸剛一見到慈禧,就笑容滿麵地朝她行了個跪拜禮,“兒臣載洸叩見親爸爸,親爸爸聖安。”
慈禧笑了笑說:“快免了吧,站起來,讓本宮看看你瘦了沒有。”
“嗻——”
慈禧笑了笑說:“你這孩子,去了一趟北洋,整個人倒精神了不少;走起路來,都讓人覺得你是要上戰場打戰一樣。”
“親爸爸說的是,兒臣在北洋那待了一段時間;耳濡目染,自然有所感觸,內心也對那些披堅執銳、保家衛國的將士,既是敬佩,又是羨慕。”
慈禧從椅子上緩緩地站起身來,身邊的侍女攙扶著她,隻見她轉過身來,輕搖著手中的扇子,留給載洸一個深不可測的背影。
“去了一趟北洋,就有這些感觸,也算沒有白去。可京城畢竟不是邊疆,你到了那邊,怎麽折騰都行,既然回來了,可得收收心了,這京城裏的風浪,可不比北洋那兒小。”
慈禧這話可謂是綿裏藏針,明麵上是像訓導孩子一樣,可實際上是在提醒載洸:別太飄,京城裏頭可不是你“興風作浪”的地方,你乖乖聽我的話,少折騰。
載洸一聽慈禧這話,就知道慈禧已經對載洸有了提防之心,倒吸了一口涼氣,訓練新軍這事,看來得經曆一番波折了,弄不好,要是徹底失去了慈禧的信任,這幾年拚搏打下來的江山都要前功盡棄了。
越是荊棘縱橫,越是要勇往直前,此番事業,若載洸不去做,就沒人有能力做了。
載洸思量了一會兒說:“兒臣也想天下太平,京城風平浪靜,親爸爸你能夠頤養天年。
可是,如今的大清,是外敵環伺,且不說英法等歐洲列強對我虎視眈眈,連東邊的日本,也打起了侵略中國的算盤。”
“哦?日本蕞爾小邦,還敢有這種膽量?胃口這麽大,不得撐死嗎?”
“親爸爸有所不知,日本國自明治維新以來,實力大增,大肆擴充軍力,如今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我國的領土安全。
日本人軍國主義盛行,對外戰爭意識強烈,又加上軍事實力極具膨脹,偏偏又對我國存了個覬覦之心,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如今的日本,實屬我國心腹大患,不可不防啊。”
載洸這一番極具遠見的肺腑之言,在慈禧聽來,也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爭取到掌兵權的權力,而編織出來的借口罷了。
慈禧邊在湖邊散著步,邊不緊不慢地說著:“人心不足蛇吞象,日本人夜郎自大,若真要對咱們動了什麽歪心思,教訓一下,也就老實了。
那李鴻章一直拿日本人作借口,擴充軍隊,你才去了北洋沒幾天,就把李鴻章那套給學來了,還學得有模有樣的。
我看呐,軍務方麵的事,你就交給兵部去操心得了,你隻管管好你的商辦衙門,給本宮多賺些銀子,將這園子修葺得體麵些,好好籌備萬壽慶典的事宜就行。
你手頭上攥著的這些事,哪樣不夠你忙活,何必再去摻和軍務上麵的事呢?你平日裏,要是真的養幾個小兵,過過癮,小打小鬧也就算了,我也空去管你。
如今,你身上要是再擔點軍務,別人可就要說你隻手遮天了,曆來,但凡在軍商政三界其中一界能占有一席之地,便足以功成名就了。
你這兩條腿都紮到政商兩屆去了,本朝曆史上,你也算得上是響當當的人物了。這會,還要變出第三隻腳來,往軍界上麵踩一腳,腳伸得越多,我就怕你站得越不穩。
你也不想想,李鴻章經營著北洋水師跟淮軍,就遭來了多少清流物議,這可是個糟心活,我看你啊,就不要趟這趟渾水了,安心地做你的賢貝勒吧。”
載洸小心翼翼地跟在慈禧後麵,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薄薄的冰麵一樣打滑,貌似一不小心,就會溜進冰窟窿裏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