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逢場作戲

  午夜時分，醇親王府的兩位主人還守在兒子的病床旁邊。娟兒在一旁勸道：“王爺、福晉，你們兩個最近身體都欠佳，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貝勒這裏，由奴婢來照看便好，你們再熬下去，耽誤了自個身子，貝勒醒來後，又要傷心好一會兒了。”


  婉貞在一旁哭著說：“我命苦的孩子，白天看見還生龍活虎的，怎麽說倒下就倒下，一點征兆都沒有。”


  載洸才從病床上慢慢睜開眼睛，恍惚間聽到了微弱的抽泣聲。他側過頭來一看，微弱燭光下麵，隻見雙親都在床頭邊陪伴了著，徹夜未眠。


  婉貞見到載洸醒來，顧不得擦去眼角的淚水，欣喜若狂地說：“感謝上蒼，我兒終於醒了！”


  娟兒在一旁，也鬆了一口氣。“奴婢就說嘛，貝勒吉人自有天相，怎麽會被這點小病打倒。”


  載洸正要起身，卻被自己的母親一把按了下去，“太醫說你疲勞過度，這會又動了肝火，一時之間，才會口吐鮮血。這會要多多休養，進滋補藥。”


  她將載洸剛剛褪去的被子又翻了回去，蓋得嚴嚴實實的，突然之間有抽泣起來，“怪我，都怪額娘，不該，不該連夜催你回來。


  我聽你的侍從說，你在軍營裏麵，應該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昨晚又是星夜兼程地回京。額娘要是知道這事，就該讓你好好睡一覺再回來。”


  載洸握緊她的手掌，安慰道：“額娘，孩兒現在已無大礙，你不必過於自責。”


  奕譞也在一旁安慰道：“這孩子，看似身強體壯，百毒不侵的，平日裏雖不見小病，每一年，總有那麽一兩次會突生大疾。


  這麽些年都走過來了，每次都是逢凶化吉，這次也一樣，你就不要操心了。”


  婉貞還在那裏自責說：“都怪額娘不好，額娘把身子裏的壞毛病，全都傳給了自己的兒女，你們才會個個天生重疾……”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載洸擠出一絲微笑說：“你這說的什麽話，若不是額娘，將孩兒生得如此聰慧伶俐，載洸哪能有今天？


  況且，偶爾生一場大病，也不是什麽壞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會，我突發疾病，江淮賑災一事，情況緊急，看來也得找個人代我去了。


  還好正好趁這段日子，在家休養，好好陪陪你們二老，盡盡孝心。”


  婉貞留著眼淚笑道：“隻要你快快好起來，什麽都好。”


  娟兒說道：“王爺，福晉，你們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吧，貝勒這兒，奴婢來照看著。”


  婉貞用帶著孩子氣的口語說道：“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裏陪著我的洸兒。”


  載洸無奈地笑了下說：“額娘，阿瑪，你們年事已高，身子又薄弱，還是早些回去睡著吧。


  要是因為孩兒一人，耽誤了你們二老的身子，豈不是要陷孩兒於不孝？”


  奕譞也勸慰著說：“是啊，我們兩個在這裏，還會打擾了洸兒休息，還是回咱們自個的房子歇著吧。”


  聽完這話，婉貞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來，拉著娟兒的手叮囑道：“那就拜托你在這裏服侍貝勒了，你要是困了，就找其他仆人輪換，可別讓貝勒身邊無人照看。


  要是貝勒有什麽突發狀況，即可來東閣找我，我好讓人進宮請太醫……”


  奕譞打斷她說：“好了好了，你囑咐點事都要嘮叨到天亮，娟兒在載洸身邊侍奉了這麽久，辦事妥帖，你就放心地回屋休息吧。”


  說完，奕譞便半拉著婉貞回屋去了。


  等到二老走後，載洸又坐起了身子，用虛弱的聲音說著：“娟兒，幫我拿紙筆來。”


  “主子現在不應該好好休息麽？這會還要紙筆幹嘛？”


  “我要給皇上寫封奏折。”


  一聽到奏折二字，娟兒自知事關重大，也沒有再多問，隨即跑去書房取了紙跟筆。


  載洸靠著床頭，用枕頭跟書墊著折子，一邊寫著，娟兒在一旁說：“主子，你今天真是嚇死人了，第一次見到你咳完血還倒地不起的，福晉還怕您起不來了呢。”


  載洸頭也不抬，淡淡地說：“我咳血是真的，但是倒地昏迷，是我裝出來的。隻是後麵太累了，剛好睡著了而已。”


  娟兒聽得雲裏霧裏的，“這麽說，主子你這病，是裝出來的？”


  “半裝吧，我過度疲勞是真的，重度昏迷是假的，隻是情況突發，剛好咳血，那一瞬間，便順勢而為，是做給別人看的。”


  “主子你也真是的，把所有人都給騙了，害王爺福晉、還有奴婢為你擔心了一整天。你要做戲給別人看，也得把事情先跟我們幾個說了，好讓我們放心。”


  載洸輕笑了下說：“我要是不這樣，能瞞過所有人嗎？”


  “主子要瞞誰？”


  載洸邊說著，還邊咳嗽了幾聲，來不及回答她，匆匆寫完幾行毛筆字之後，就將奏折合起來，遞給娟兒說：


  “你現在，拿著我的這封奏折，交給我的貼身侍衛，讓他天一亮的時候，就送進宮裏的奏事處去，不得有誤。”


  “奴婢這就去辦，貝勒，你好生歇著。”


  娟兒走後，載洸看著桌上一閃一閃的燭光，才漸漸合上了眼睛。